云雾山总爱落些缠绵的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茅舍的竹窗上,溅起细碎的水花。竺旻松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根细竹条,正笨拙地给沈齐哲编竹篮,前几日沈齐哲说想帮着晒草药,可院里的竹篮都旧得漏了底,他便想着编个新的。
“编错了。”沈齐哲靠在床头,手里捧着那本翻得卷边的《江湖异闻录》,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全黏在竺旻松手里歪歪扭扭的竹条上。他忍着笑,伸手点了点竹篮侧面的缝隙,“这里的篾条要压着编,不然装了东西会漏。”
竺旻松的脸瞬间红了,手忙脚乱地想拆了重编,竹条却缠成了一团乱麻。他赌气似的把竹条往桌上一扔,嘟囔道:“什么破玩意儿,不学了!”话虽这么说,眼角却偷偷瞟着沈齐哲,盼着他来哄。
沈齐哲放下话本,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他的伤好了大半,只是还不能做重活。他挪到桌边,捡起散落的竹条,指尖灵活地穿梭在篾条间,不过片刻,原本乱糟糟的竹条就有了竹篮的雏形。“我教你。”他拉过竺旻松的手,让他握住一根青竹篾,“跟着我的动作来,慢慢来。”
竺旻松的手被沈齐哲握着,指尖传来对方掌心的温度,暖得他心跳都乱了节奏。他笨手笨脚地跟着沈齐哲的动作,竹篾却总不听话,要么压错了位置,要么戳到了手。沈齐哲耐心极好,每次都轻轻纠正他的动作,呼吸落在他的耳尖,痒得他忍不住缩脖子。
“你以前在京城,也会编竹篮吗?”竺旻松突然问。他总好奇沈齐哲的来历,对方只说自己是个落难书生,可沈齐哲的手明明更像握笔的,却连编竹篮都这么熟练,甚至还会识草药、懂农时,一点都不像养尊处优的书生。
沈齐哲编竹条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着摇头:“以前在书里看过,没真编过。”他没敢说实话,宫里的皇子哪会学这些,不过是当年为了体察民情,跟着老农学过两天,没想到如今倒派上了用场。他怕说多了露馅,只能岔开话题,“你看,这样编是不是就紧了?”
竺旻松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凑过去看着竹篮上整齐的纹路,眼睛亮闪闪的:“哇,真的!你好厉害!”他凑近时,发间的青草香混着雨气飘进沈齐哲鼻尖,少年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模样软得像雨后刚冒芽的春笋。
沈齐哲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移开目光,继续编竹篮:“再编一会儿就能成型了,等雨停了,我们去后山采点金银花,晒干了能泡茶。”
“好啊!”竺旻松立刻应下,又想起什么,“可是后山有片坡很滑,下雨后更难走,你伤还没好,不能去。”他说得认真,像个小大人似的,“等雨停了我自己去,你就在家晒草药。”
沈齐哲看着他一脸“我能行”的模样,心里软得发疼。他知道竺旻松看着活泼,其实心思细得很,怕他担心,怕他累着,连采花这种小事都想自己扛。“那你要小心,早去早回。”他揉了揉竺旻松的头发,“我在家给你煮红糖姜茶,等你回来喝。”
第二日雨停了,天刚蒙蒙亮,竺旻松就挎着竹篮出了门。沈齐哲站在院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竹林里,才转身回屋收拾草药。院里晒着的草药都是竺旻松前几日采的,有治咳嗽的枇杷叶,有清热解毒的蒲公英,还有止血的三七,每一株都洗得干干净净,摆得整整齐齐,连根茎上的泥土都剔得干干净净。
沈齐哲蹲在草药旁,指尖拂过叶片上的纹路,想起竺旻松采草药时的模样,为了采到长在崖边的三七,他差点摔下去;为了摘到高处的枇杷叶,他踮着脚爬树,摔得膝盖青一块紫一块,却还笑着说“这点疼不算什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隐瞒身份这件事,或许是错的。竺旻松待他毫无保留,把最好的都留给他,可他却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敢说,怕吓到他,怕失去这份纯粹的相处。
“我回来啦!”
院门口传来竺旻松的声音,沈齐哲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竺旻松的竹篮里装满了金银花,雪白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他的裤脚沾了泥,额角沁着汗,却笑得格外开心:“你看,好多金银花!够我们喝到冬天了!”
“累坏了吧?”沈齐哲接过竹篮,拉着他到石凳上坐下,递给他一杯早就晾好的红糖姜茶,“快喝点暖暖身子。”
竺旻松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甜丝丝的姜茶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他浑身都舒服。他看着沈齐哲收拾金银花,突然说:“沈齐哲,等你伤好了,我们去河里摸鱼吧?夏天的鱼最肥,烤着吃可香了!”
“好。”沈齐哲点头,“还要去你说的那片野草莓地,摘草莓做果酱。”
“对!还要去看萤火虫!”竺旻松越说越兴奋,眼睛里满是期待,“山里的萤火虫可多了,晚上的时候,整个山谷都亮晶晶的,像撒了满天的星星。”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的生活愈发自在。晴天的时候,竺旻松会带着沈齐哲去山里转,教他认识草药,告诉他哪棵树上的果子最甜,哪条河里的鱼最多;雨天的时候,他们就窝在茅舍里,沈齐哲给竺旻松讲京城的故事,讲皇宫里的琉璃瓦,讲集市上的糖画,竺旻松则给沈齐哲讲山里的趣事,讲王阿婆的唠叨,讲自己小时候怎么掏鸟窝。
一次,竺旻松突发奇想,要给沈齐哲做山野里的“叫花鸡”。他偷偷从王阿婆家借了只鸡,学着话本里的样子,用泥巴把鸡裹起来,埋在火里烤。结果火太大,把鸡烤焦了,泥巴里的鸡肉黑乎乎的,根本没法吃。
竺旻松看着焦黑的叫花鸡,眼圈都红了,差点哭出来:“都怪我,把鸡烤坏了,还浪费了王阿婆的鸡。”
沈齐哲却笑着拿起一块烤得稍微好点的鸡肉,咬了一口,虽然有点焦,却带着淡淡的泥香和鸡肉的鲜味:“很好吃啊,比宫里的御膳还好吃。”他说着,又拿起一块递给竺旻松,“你尝尝,真的不错。”
竺旻松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确实没那么难吃,他看着沈齐哲眼里的笑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坐在火堆旁,分享着烤焦的叫花鸡,笑声在山里回荡,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齐哲的伤渐渐好了,离别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竺旻松嘴上没说,却开始偷偷给沈齐哲准备东西,他把晒干的草药分成一小包一小包,用布包好;他编了好几个竹篮,叠在墙角;他还去山里采了很多野核桃,剥好壳,装在罐子里。
沈齐哲看在眼里,心里又酸又疼。他知道竺旻松舍不得他,可他必须回京城,处理那些追杀他的政敌,才能给竺旻松一个安稳的未来。
这几天工作原因,没有更。V●ω●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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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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