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的第一场雨下得缠绵，淅淅沥沥打了半宿，直到清晨才歇。竺旻松推开门时，院角的野菊沾着水珠，嫩黄的花瓣透着水灵，连空气里都裹着股清甜的湿意。他刚要去井边打水，就见沈齐哲蹲在菜畦边，正小心翼翼地扶着被雨水冲歪的青菜苗。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竺旻松走过去，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昨天帮我补竹篓到那么晚，今天该多歇会儿才是。”
沈齐哲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抬头时眼底还带着点未散的倦意，却笑得温和：“惦记着这些菜，怕淋坏了。你不是说，等这些青菜长老了，要腌成咸菜留着冬天吃？”
竺旻松的脸颊悄悄热了。他不过是前几天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沈齐哲竟记在了心里。他蹲下身，和沈齐哲一起扶着菜苗，指尖偶尔碰到对方的手背，像被细电流窜过，连忙缩回来，假装专注地整理泥土。
两人沉默着忙活了一阵，把菜畦里的青菜都扶好，又给刚冒芽的萝卜浇了水。日头渐渐升高，透过云层洒下暖光，院子里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满地的碎钻。
“对了，”沈齐哲突然开口，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昨天去王阿婆家，她给了我点面粉，说让我们蒸点馒头当干粮。你不是一直想试试做你说的‘糖包’？今天正好试试。”
竺旻松眼睛瞬间亮了。他早就想做糖包了，把白糖裹在面团里，蒸得蓬松香甜，咬一口能流心。之前总因为没有面粉，只能在心里想想，没想到沈齐哲竟记着这事。“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做！”他拉着沈齐哲的手腕，快步往厨房走，没注意到自己攥得有多紧，也没看到沈齐哲眼底愈发温柔的笑意。
厨房里，沈齐哲负责和面，竺旻松则在一旁帮忙添水。面粉簌簌落在陶盆里，沈齐哲的指尖沾了些面粉，揉面时手臂肌肉线条轻轻绷紧，看着格外可靠。竺旻松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沈齐哲递过一块揉好的面团，才回过神来。
“试试揉个小剂子。”沈齐哲笑着说，“等会儿包糖的时候，别放太多，不然蒸的时候会流出来。”
竺旻松接过面团，学着沈齐哲的样子揉着。面团在他手里不听话，要么揉得太小，要么捏得变形，好不容易揉出个像样的剂子，包糖时又不小心把糖撒了一地。他懊恼地噘着嘴，正要捡地上的糖，沈齐哲却先一步蹲下身，帮他把糖粒都收进了小碟子里。
“别急，慢慢来。”沈齐哲站起身，握着竺旻松的手，教他怎么捏面团、怎么收口，“你看，这样把边捏紧，糖就不会漏出来了。”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裹着竺旻松的手，动作轻柔地捏着面团。呼吸落在竺旻松的耳后，带着淡淡的麦香，暖得他耳尖发烫，连心跳都乱了节奏。他偷偷抬眼，看着沈齐哲认真的侧脸，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梁的弧度也好看，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好了，这样就成了。”沈齐哲松开手，看着竺旻松手里像样的糖包，笑着夸赞，“我们旻松真聪明，一学就会。”
竺旻松猛地回神，手里的糖包差点掉在桌上。他慌忙把糖包放进蒸笼，转身想去洗手上的面粉，却没注意身后的灶台，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沈齐哲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他的腰，稳稳地把人拉进了怀里。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竺旻松的脸颊贴在沈齐哲的胸膛，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麦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还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一下下，像敲在自己的心尖上。他的手撑在沈齐哲的肩膀上，指尖能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沈齐哲也僵住了。怀里的少年很轻，身上带着青草的清甜，头发蹭过他的下巴，软得像绒毛。他能看到竺旻松泛红的耳尖，能感受到他微微发颤的身体，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只有灶膛里柴火偶尔噼啪作响的声音。竺旻松想推开沈齐哲，却又舍不得这份温暖，只能僵在原地，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沈齐哲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看着他微微抿起的唇，心里的情愫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整颗心。
他慢慢低下头，鼻尖轻轻蹭过竺旻松的额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旻松……”
竺旻松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刚要睁开眼，就感觉到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像羽毛拂过，带着面粉的清甜，又带着沈齐哲掌心的温度，轻轻一碰，又很快分开。
竺旻松猛地睁开眼，撞进沈齐哲眼底的慌乱与温柔，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柿子。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沈齐哲，连呼吸都忘了。
沈齐哲也有些慌乱。他刚才一时冲动，吻了竺旻松，此刻看着少年懵懂又震惊的模样，心里又悔又怕，怕吓到他，怕他生气，怕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的亲近，就此消失。
“对不……”沈齐哲刚想道歉，话还没说完，就见竺旻松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推开他就往门外跑，声音带着哭腔又透着点慌乱：“我……我去看看馒头蒸好了没！”
沈齐哲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少年唇瓣的柔软触感，心里的慌乱渐渐被巨大的欢喜取代。他看着竺旻松跑远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连指尖都轻轻发颤。
过了好一会儿，竺旻松才红着脸回到厨房，手里端着刚蒸好的糖包。他把糖包放在桌上，不敢看沈齐哲，只小声说：“可……可以吃了，你尝尝好不好吃。”
沈齐哲走过去，拿起一个糖包，轻轻咬了一口。白糖融化在嘴里，甜得像蜜，比他吃过的任何点心都要甜。他看着竺旻松依旧泛红的耳尖，笑着说：“很好吃，比京城最好的点心铺做的还好吃。”
竺旻松抬起头，对上沈齐哲温柔的目光，脸颊又热了热，却还是鼓起勇气，小声说：“那……那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沈齐哲点头，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我们一起做很多很多糖包，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蒸笼里的糖包还冒着热气，甜香弥漫在空气里，像他们之间悄然萌发的情愫，温柔又绵长。竺旻松看着沈齐哲的笑容，心里悄悄想着：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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