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念听后,却悠笑反问道:“你还想说自己与皇上性情相投,相谈甚欢?”
叶欣儿面色隐隐一惊,攥紧了衣裾的手心已沁满汗水,见到雍正质疑的眼神,忽然转过脸去,眼神躲避着,双唇似乎也是因为慌张而变得干燥苍白,“没有。”她低着头,眼神不住的闪躲,声音僵涩,“皇上属于后宫所有娘娘的,不是谁喜欢就一定能够占为己有。”
“真是轻浮有余,沉稳不足。”白初念说这些话,眼神虽然淡漠了些,却少了刚才那份莫名的怨愤,“你的日子也只能这样过着,无喜无悲。”说罢,挑起的美目紧紧凝视着对方逐渐惊恐睁圆的杏目,见她不再作声,也知她争强好胜之心不弱,只是现在故意示弱罢了。
“苏培盛,送她回去。”
那道冷静的声音突然响起,叶欣儿脸色刚刚稍许恢复的血色瞬间又变得惨白,微微偏了脸,不敢去看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她的不解映入了雍正的目光中,两人目光相映,她渐而苦笑了起来。霎时便明白了过来,脑海中翻阅起今夜他所说的话,仿佛失去了一切知觉。
此刻,伫立在他身旁,她的心实在是痛,没人知道她承受了多少苦痛隐忍,“原来皇上是想知道她会不会生气。”这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股疲惫之感,眼中也带有几分迷离,双手无力地垂落着,转身失魂落魄的离去。
本已经走远了,忍不住又回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身影,见他仍立在原处,纹丝未动,目光依旧一瞬不瞬望着廊亭那一人。她仰起头把眼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抬脚就走。
白初念瞧着她的背影,在夜色中忽明忽暗,竟有几分萧瑟的味道,直到她彻底在回廊处消失才收回目光。
雍正阴郁的眼神远远送走了那娇弱身影,却未发觉自己微蹙眉头的神情已被她看在了眼中。
素媛躇疑的目光望着他,怯怯的提醒着人已经走远了。
下一瞬,雍正凌厉的目光扫过她惶恐的神情,又挪步去了游廊里,站在那的人一入眼,四周的阑珊灯火仿佛一瞬间都黯然了下来。
一阵冷笑浮去嘴角,那朦胧泪目中透出了丝丝愤怒。他一直在气她,她以为他真的不理她了,正想着如何悄无声息的离开,没想到他又想起了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来见自己,每次相见,两人都会在争吵中结束,说好了不再见,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见他越来越近,最后在她的身侧停了下来,她很想知道,这从容淡定的男人又怎样开始编织他的谎言。
“真的生气了?”他那沉入黑暗的深邃双眸在无人窥视的短暂片刻里,任由温柔肆无忌惮的流露。
白初念微微侧目而去,冷傲的面容里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的感情,“别在这暗自得意。”
雍正拉过她的手,她却固执地不愿意束手就缚,转头一对上他的眸子,一种熟悉感觉瞬间涌来,那是一种灵魂上的颤栗,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手缩了回去。
可下一刻,又被一只手大力抓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得回转了身。
她气怒道:“放开。”
他抓着她的手,问道:“你要去哪?”
白初念见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奴才正看着这边,连忙想要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可她越挣扎他抓得就越紧。
她开始着急了,脸都涨红了,“放手。”
他仍是不放,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他捏断了,被他抓住的地方通红一片,痛得瞬间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焦急无奈中,抓紧他的手臂咬了上去,直到有血腥味化入口中,才松开了牙齿,又一把推开了他,“你不准再碰我!”
这样看着他,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心中始终有股气憋着,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快要气疯了。
眼见距离自己几步外的人,逼近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她转身冲了出去,绝对不能让他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急着要离开他,带着一种深深地厌恶感想逃开。
一个人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着走着,竟还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原来自己走投无路了,想到的还是这里。
风吹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此刻,白初念站在琉璃小筑门口,抬头看去大门两侧?彻夜悬挂着的红色灯笼,心中又涌上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入殿后,炉中的百合香肆意地扑面袭来,红烛在瞳孔中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她不安地顺着那光亮走去,挑开珠帘,进了寝殿,却在帘帐前立住了脚,久久愣神着。
追回来的素媛与兰琪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只是一脸怔然的看着她。
在听到外面有动静,二人同时扭头一看,见是苏培盛掀开那厚实的门帘子,皇上走了进来,心里又是一喜,默默无声的退在一边。
白初念抬眸,眼神里缱倦流动竟是满满的哀怨,纠结,愤怒,以及深深的眷念。
雍正进门一眼便看到她坐在床上,神情有些憔悴,眼底神色落寞,看这样子也是不打算跟他说话。
他慢慢的朝她走去,柔声说道:“有些事,朕可以与你细说。”
听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低头退让,白初念只是冷笑一声,“皇上倒是坦荡,你们俩是一起商量好的,都愿意坦诚相告了。”
雍正一直看着她,眸色却渐渐的暗了下来。她站起身,讽刺的眼神直逼他,“还是你看不透她那层伪装,就是想配合着她在我面前故作姿态,故意惹人厌烦?”
见她说话这般不可理喻,他脸上有些愠怒,“别与朕胡搅蛮缠。”
她却幽幽一笑,丝毫不退不让,“那贤惠德体,体贴恭顺的女人不是一直都在等着你吗?你又为何要在我这里自讨没趣呢?”
她这般模样,雍正也是一脸冷漠。即便后宫有些女人心里对她嫉妒不平衡,却也不敢对她肆意妄为,可她却总是对她们出言不逊,甚至恶意嘲讽奚落,“朕看你是娇纵狂妄惯了。”这语气严厉,英俊的眉眼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慑。
白初念被他的话彻底激怒,冲动之下语气重了几分,也是刻薄犀利,“那温柔善意的难怪值得皇上暗中保护,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躲在暗处偷听女人说话,被人发现了也不怕奴才们对你鄙视吗?”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从前他为叶欣儿惊慌失措的模样,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又嘲讽的笑道,“皇上是不是担心我跟当年一样欺负她,故意把她推到河里想淹死她,让你失去心尖上的人?”
雍正神情愈发冷肃,在这里他得到的永远是极度疏离与无尽冷漠。他们之间有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那道鸿沟将他与她硬生生地拆分在两边,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明知她就是一杯毒酒,他却是宁一饮而尽也是甘之如饴,她是他的毒,也是他的解药。
待平复了心绪后,才说道:“你们的谈话,朕确实都听到了。”
“原来皇上也有偷听墙角的习惯。”白初念说完偏过头,不去看他,冷冷道,“既然都听到了,为什么还要叶欣儿可怜巴巴演一场戏呢?难道皇上喜欢看女人为你流泪伤心?”
望着那纤瘦的背影,雍正眼中又浮现出丝丝怒色,“你因为她一直与朕生气,始终做不到贤德豁达!”
一听这话,白初念心彻底冷了下来。这一刻,心底强烈的爱意与恨意交织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却是极力忍住了眼眶中泪水,低声道:“我要的是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你做不到,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心思。”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冷静过后,扶着桌子不再说话,那眉眼间流露着一股股的怨气。怨他为什么还要见叶欣儿,怨他为什么偏偏要与她谈情说爱,“我们一直都无话可说,又何必这样纠缠不休?”她直视前方,声音淡然了许多,神情却已经渐渐决然,“你以为我住在这里,随便被你赏口饭吃就对你感恩戴德,那你可错了。我迟早会抛下所有,离开这个世界。”
雍正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也无法看透这样失落的她是为了自己,只是冷色道:“你必须要留在这座皇城,朕愿意与你纠缠到死!”
她立即心生警觉,猛然回头,恨恨的瞪着他,心再也静不下来。往前迈了一步,心急浮躁,竟一脚踢翻了腿边碍事的圆凳子。
“咣当”一声响,苏培盛吓得忙护着雍正避让,自己跳着脚躲开了。他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个敢跟皇上撒气的女人,却又见她拿起桌上的茶壶杯盏胡乱砸到地上,一个接一个摔的啪啪响,碎片四溅开来,落了一地的瓷碎粉屑,直吓得满屋子奴才跪了一地。
苏培盛打个哆嗦也跪了下去,心下是怕得要命,更是不明白皇上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没规没矩的女人,还狂妄到胡作非为了。
这宫中娘娘哪一个也不敢像她这样,在一屋子奴才跟前给皇上耍脾气撂脸子。那些娘娘们谁见了皇上不是满脸堆笑、献媚奉承,就是入宫不久的颜嫔娘娘性子也是乖巧温驯的,比起她来也不知好了多少倍。
唉……他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垂头用膝盖跪退了半步。
白初念没有理雍正的脸色,抬手将手里捏着得那串水晶珠向他脸上扔去,“还给你。”
好在苏培盛反应迅速,起身拉着自己主子躲向一边,这才逃过一劫。
只听“啪”的一声,那珠串狠狠摔到地上,散落的珠子四处溅落,在场的人都吓住了。
候在外殿的奴才,一个个面面相觑,也只能低头默不作声。
“你明明忘不了叶欣儿,还要来强迫我,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白初念此时的眼神里充满了厌嫌,脸上依然是气郁的神色。
她不会厚颜无耻主动向他投怀送抱,也不会抛下所有的自尊与脸面,恬不知耻恳求他回心转意。她气他恼他,更多的是无奈,也气自己无法与他抗争的无力。
此刻,她将屋里所有看不顺眼的物件全部砸在了地上,用这样方式宣泄自己的无助。
殿内一片狼藉,一阵霹雳乒乓过后,好半响才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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