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奴婢去打盆水给你净脸。”容香放轻声音说着,说完就去外殿准备了热水,把帕子打湿后,撩开珠帘走进来,跪在床前小心地替叶欣儿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她一遍遍替她擦脸,但她的眼泪始终无法止住。
“我好冷,这是下雪了?”叶欣儿努力呼出口气,看向窗外的天空,见有几片雪花从窗外飘了进来,“果然是下雪了。”
“奴婢去把窗子关上。”容香说着便起身冲到窗前,关好了窗子,阻挡了窗外的雪景,“小主,感觉怎么样?”
叶欣儿脸色一片灰白,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容香又准备一个暖炉塞到她怀里,她却虚弱道:“你别乱紧张,我没事。”见她细心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珠,又强颜一笑,“你去给我煮碗粥,我想吃点东西。”虽然她脸上泪迹未干,却已经没有在哭泣,神色也恢复了淡然。
容香点点头便下去了。
看她走出房门,叶欣儿又默默落泪,秀丽的小脸瘦骨嶙峋,苍白如纸,只觉心痛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冷,浑身是刺骨的冰冷。
站在院中的石阶上,望着空中飘着鹅毛大雪,扯着嘴角苍白无力的笑着。她喜欢看落雪,喜欢纯洁干净的颜色,这样的雪景让人的心灵也在净化,变得纯洁而又美好。
可她的一切美好都随着他的离去跟着远去了,心瞬间又开始痛了,似有人拿着刀一下一下削她心尖上的肉一般。她紧紧揪住胸口的衣襟问自己,为何记忆中有太多关于他们的点滴?为何此刻她会这么想他?
雪花岑岑飘来,打湿了她单薄的身子,双腿不停颤抖着,艰难的行走雪地中,几乎每走一步都要跌倒似的,突然一个踉跄,她终是摔倒了,终于哭出了声音。
“小主……”容香执伞小跑过来,满面焦急,“您这又是何苦呢?如今天寒,您的身子哪里能够受得住,若是再病了,那受苦的还是您自己,您怎么就这般不爱惜身体呢?”
叶欣儿趴在地上并未动弹,情绪也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好受些,一头凌乱长发散在雪地里,青丝衬得她面容越发没有血色。
她抖动着苍白的嘴唇说道:“我在宫里尝尽了人间冷暖,死了就死了,这样也好,起码不会痛苦落泪了。”
脑海里回想着那夜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她被他支配着,无意识的迎合着他的狂热,心底泛起了丝丝甜蜜温馨。
再想到他决然离开,眼中的希望又渐渐黯淡了下去。他说过舍不得让她伤心,仅此一句话,她便信了,可他还是骗了她。
他不爱她,他还是不爱她。
此刻,她的泪水好像都要流干了,精神几乎都要崩溃。
容香见到她的惨状,忍不住掉起了眼泪,“小主说什么傻话,您跟奴婢回去,晚点,奴婢再想办法求见皇上。”
叶欣儿听着竟然笑了起来,边笑边流泪,“他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了。”她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寒冬腊月,苍白的脸上竟布满薄汗,“你看我什么都输掉了,感情,尊严什么都没有了。”她始终不明白,既然他无法对她作出承诺,当初又何必招惹她呢?如今对她故意疏离,又将那痴情女子置于何方?
容香见她憔悴的容颜,再次红了眼眶,“小主怎么就认输了,奴婢说的话您都忘了吗?”
叶欣儿抬眸,忍着深入骨髓的痛,伸手抓着她的胳膊,惨笑道:“争宠,我真的不行,就像白初念说的那样,我争不来。”
她眸底的恐惧笼罩着容香的周身,让她倍感无力,又毫无办法。
“扶我回去吧。”叶欣儿那皮包瘦骨的手细微颤着,缓了半天气息才平顺起来,待刀绞之感稍稍退去,她流泪道,“我谁都不想见了。”
容香走在她身侧,能看出那精致的妆容下是难掩的憔悴,连脚步都是虚浮的,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顿时,一股不安涌上她的心头,却又不敢再劝,只好让她在床上躺下,服侍她喝了汤药。
叶欣儿闭上了眼睛,哭声渐渐小了,殿里只有窗外呼呼风声。
以后的日子里,她等了一天又一天,想见的人始终都未出现。孤独绝望的伤心,那种无助感令她自己都是惊慌无措,那幽冷、孤寂、彷徨张牙舞爪的向她扑来,几乎把她的灵魂一并淹没了。
她心底也清楚,不见是抱恨终生,相见是孽缘无果。若早知他将会登基为天子,她断然不会与他结交。
深觉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与他那段短暂的情爱仿若一场幻梦,而今梦已醒,一切是不是该结束了呢?
……
年底这场大雪过后,宫中到处沐浴着温和日光。很快便是元宵节,这是京城最热闹盛大的节日,不管宫廷还是民间四处都张挂着花灯。
然而这么喜庆的一天,琉璃小筑仍是灰败不堪,冷清的似乎无人走动。只是,住在这里的人已习惯了这种寂寥,并没有为这样的凄冷抑郁寡欢。
今早,白初念吃了一碗汤圆,闲来无事便懒懒地靠在窗边晒着太阳,眸光定在窗外,眼里黯淡无光,思绪更是一片凌乱。她与雍正闹矛盾还是去年严冬,现已冰雪消融,再过半个月便是初春时节,他们还是这样冷战着,也未再见面。
他是皇帝,不会每次都跟女人主动低头,他也要顾及自己那张脸。而她因为他的刻意不理会,就这样被牢牢的锁在了这空旷肃穆的宫院里,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见不到他的时候,她不停思索着自己与他的关系,发现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复杂难解的事情。
因为始终无法正视自己的情绪变化,因为怨他,所以才逼着自己将他当做是仇人一般看待。即便终身不见,即便被他关一辈子,她也不会主动与他求和。
突然想起去年除夕夜他们一起逛街市的情形,禁不住苦笑一声。那时,若不是街边出现疯马惊到群众,她也不可能趁混乱逃跑掉,那她是不是会提前面对这些呢?
在这大清朝,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严,失去了男女平等权,来了这里,她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却不愿放弃自己的爱情立场。
自始至终,她都明确自己想要什么,拒绝入后宫,也绝不允许自己喜欢的男人背叛她去宠幸其她女子。
心思忐忑间,伸手轻抚在腕上,光滑清透的水晶珠子却是冰凉入骨。有无数次她想要摧毁的冲动,却又在抬手的那一刻停在了半空。
他们何须曾在彼此生命中相遇,这一段邂逅真的纯属天意吗?
可是她只愿过着平凡的生活,想与心爱的人共度一生。而那一个纵欲寻情的男人,又怎会为了一朵花而掩住整片花园?
兴许,她与他根本不是彼此命里的那个人。
“初念姐姐,你还好吗?我来看你了。”
一声带着惊喜的清脆嗓音传来,白初念从哀愁的思绪里回过了神。一抬头,见到的是一张面若桃花的笑脸,她怔怔地喊道:“芷柔。”
许多年不见,不禁仔细看了看她,这一身粉色旗装,外披一件白色羊绒薄袄,淡淡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灵动的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那两把头在她的驾驭下,既有恬静可人的轻柔婉约,又有富丽妩媚的光彩夺目。发上的一支步摇随着走动一步一晃,端得是俏丽多姿。
她还是那样温温婉婉,带着一脸的与世无争,纯洁优雅。
“初念姐姐。”芷柔走近她,挑眉笑道,“今天是元宵节,宫中有盛大热闹的宫宴,我是跟十三爷一起进宫的。”
白初念见到她,脸上的表情也含着些许笑意,“这么多年未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芷柔抿嘴笑着,“你也还是那样啊,也没多大变化。”
两人笑谈了一会儿,把这些年的各自经历都说了一遍,说到难过之处都默默叹了叹气。好在天随人愿,那些苦都熬了过来,那在意的人都还在。
白初念笑看着她,“十三爷对你真的很好,你没挑错人。”
芷柔听后,脸上浮起了两片粉霞,眉眼间都是甜蜜羞涩,顿了顿,她问道:“今晚的宫宴你会去吗?”
“不去。”白初念楚楚动人的眸子微微一闪,侧过了头,看向院中那株开败了的白梅上,“在哪里都一样。”
芷柔看出她心事重重,立即说道:“那我也不去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她兴奋的拉着她,与她一起坐下,笑意盈盈说道,“我跟那些宗室福晋们都说不到一块,倒不如留在这跟你说说话。”
她浅浅地笑着,这笑就像一朵美丽灿烂的花朵,在骄阳下盛开着,大气华贵。
因为离得近,白初念又仔细打量着她,白嫩嫩的脸蛋,鲜红的两瓣唇,一笑娇俏可人,越来越有江南女子的婉约灵秀,“有十三爷护着你,不必要的人不理会就是了。”
芷柔微微点头,眉眼弯弯若天边一轮弦月般,“皇上对你也是很好,我都听十三爷说了。”
“哪有。”白初念垂下眼睛,掩盖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我跟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都知道了,你别不承认了。”芷柔背倚着软枕,丝毫不掩饰眼底的笑意,“皇上是真的喜欢你。”
白初念撇开眸子,眼睛无神的看着院门口。一个生性阴狠多疑的皇帝,对于女人是见一个爱一个,对每个妃子都深情款款,待她们年老色衰的时候就弃之敝履,这样的喜欢哪个女人愿意要?
“你跟皇上是闹别扭了?”芷柔瘪着小嘴,从她的神情便看出来了问题,“你与十四爷已经分开多年,难不成你还要为他守一辈子?”
白初念的内心再次陷入纷扰,她并没有为十四爷守着,她也不想与他的亲兄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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