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前,叶欣儿站着不动。心中的嫉妒之火再次燃起,然而,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想起殿内那两人谈话间,他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她太熟悉那个眼神,和当初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相似之处。
终于明白,她求而不得的爱,别人勾勾手就能得到。
这一瞬间,那一阵窒息般的痛苦猛地涌上了心头。她知道自己应该转身离开这个令她心碎的地方,但双脚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雍正经过她身边,目光随意地扫过容香,淡淡落在她身上,略微一顿,终究没再开口。
叶欣儿心里一悸,头垂的越发低,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哀愁和无尽的思念。已经数月未见过他,此时仓促遇上,一颗心控制不住得狠狠一揪,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当他离开时,却被他身形带得退了半步。再转头,一双泪眼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离去。
他情绝相弃,她亲眼见到他对另一个女人温柔宠溺,还在憧憬幻想什么?不是早就决定忘记了吗?还有必要为他伤心落泪吗?
过了许久,抬手悄悄抹了抹眼角,整了整衣裳,眼看着这道大门近在眼前,用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鼓起勇气迈步走了进去。
虽然她“失宠”了,但奴才们见了她,照样对她礼待有加,不敢有一点苛待。
叶欣儿在正门前站住脚,嘴唇被她咬的发紫,再次深深地喘了口气,撩开帘子,一步迈了进去。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个独霸后宫,垄断皇上情爱的女人。
她脸色微暗,又强扯着嘴角笑了笑,语气平静道:“他不惜任何手段都要得到你,恨不得用整个江山换你一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理所当然拥有他的全部?”
白初念见她站在自己面前,身披雪白兔绒斗篷,衬得她大病初愈的面庞白皙明艳。看的久了,面色骤然一凝,眼底似笼了一层暗光,晦涩难明。
对待雍正真心爱过的旧情人,她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她。皇后与年贵妃,她们与他是单纯的权益拉拢,而叶欣儿不是,她是他那些年呵护备至过的。
转过眸光,不再与她眼神对视,神态悠然问道:“你来就是想说这些吗?”
叶欣儿目光微抬,无意间瞥到她脖颈处的淡淡红痕,心尖一颤,随即识趣的挪开了目光,冷冷问道:“皇上对你这么好,你就不怕招来无端祸事?”
白初念攥紧手里的香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终究沉默不言。
叶欣儿又回头看向她,见她手中的香囊口用一根细细的红绳系着,绳结处坠着一枚小巧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晃,发出“叮铃“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寝殿内格外清晰。
而她始终低着头,纹丝不动的坐在榻上,因为是逆着光让她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你知不知道宫中有人想杀你?”她挑了挑眉,不紧不慢走到她跟前,“你早就知道是吗?”
她话一落,白初念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那小小的香囊在她指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窗外那株海棠树上挂着一串银铃突然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原本正沉浸在思绪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便把手中的香囊放在桌上。
叶欣儿发现了她的眸光定在自己脸上,忙侧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和慌乱,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起来,淡淡问道:“如果有人要杀你,你有想过要离开皇上吗?”
白初念眼波一闪,面上终于有了情绪,“离开他,除非是我自愿,旁人怎么做都无法让我下定决心。”她的语气轻缓,听不出任何端倪虚假。
叶欣儿的脸色渐渐黯淡,秀眉微蹙着,尖锐的目光直盯着她的眼睛,“那些人面前是笑脸背后就是刀子,你认为皇上保护得了你?”
“我不需要他保护。”白初念娇俏地脸上霎时变得阴冷,低头转动着腕上那颗颗晶莹如玉的水晶珠子,敛去眼眸中的寡淡和讽刺,“你是知道有谁要杀我?”
她深邃的眼眸紧锁着叶欣儿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指尖,那强装的镇定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叶欣儿在看到她脖子上那些吻痕,已经快嫉妒的疯了,一抹眼角的泪,转过头说道:“是太后跟颜嫔娘娘,我想也不止是她们。”
白初念听后心猛地一沉,清楚她所言非虚。后宫妃嫔众多,关系错综复杂,雍正一直让她安心,可这深宫之中,真正的安心谈何容易,“这么说,你已经决定帮她们做事了?”她依旧淡然应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水晶珠,“你今天过来,不是来提醒我,而是在告诉我自己的立场,对吗?”
叶欣儿见她颈脖间那几处男人留下的痕迹,刺激的她眼睛发涩。心中虽然有痛意,却已经痛得麻木了,再无往日那般撕心裂肺的感受。神色恍惚一瞬,淡定道:“我没有想要这么做。”缓了好久,她又说道,“太后娘娘用皇上威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初念看着她,心中虽有疑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太后想对皇上做些什么?”
叶欣儿努力平复心中的妒火,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只想告诉你,只要你在,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更大的乱子。”
默然片刻,白初念嘴角淡然含笑,“你说的这些话,我只会听听,不会当真。”
她面色沉静,叶欣儿双眼却是红红的,豆大的泪珠立即滑了下来,只一会儿又笑了,笑得有些凄伤,“你性情乖戾无常,皇上依然可以容忍你,无论你做什么皇上都不会过问。你可以胡作非为,可以对他出言不敬,哪怕你犯了死罪,他也不会杀了你。”她眼露悲凉,声音凄楚,“你占据了他的整个心,你可以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他为了你愿意抛下所有女人,一个帝王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知道有多少人对你暗起杀心吗?”
记得当年他娶熹妃的那晚,她哭着哀求他,让他为了自己断绝与其她女人情缘,可他不仅没答应,还一脸漠然的态度对她。
而今,他可以为了另一个人舍弃全部,那些姿色绝艳的女人他都可以不要,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属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守护决心。
白初念没作声,神色淡漠的如一缕寒冰。突然想到他昨夜说过的话,“你只需安心待在朕的身边,朕说过的话,从不食言。”这带着一种前所未有近乎郑重的承诺令她略微心安。
先前他们之间那些矛盾,都是因为在意。因为喜欢,所以嫉妒;因为喜欢,所以生气;因为喜欢,所以迁就。这没有刻意装作,只是任由感情控制自己的心。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时候,懂得克制,于己于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叶欣儿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可我不知自己还在执着什么?或许,不是我不想放弃,而是不想看到你得到的比我多。”说完这些,悲痛欲绝的离去。那曾让她心动的人,后来却带着让她寒心的薄情。对他,她真的应该死心了。
这破碎的声音传到白初念耳膜里,心中一震,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同为女人,她知道被男人抛弃后有多难过,这种痛她都体会过。
半倚着锦榻,垂着眼帘默默发怔,过了好一会儿,耳边仍回荡着她的凄声哀语。失恋者的故事,也是单相思的悲剧,痛恨他之余也要对他念念不忘。
可是皇帝是天下独一无二之人,想让他遵守你对他的约束,这根本不现实。
誓言说得时候是真的想说,但做不到也是真的做不到。爱的时候千般好万般好,不爱的时候一切都是错的。
她看到了叶欣儿的今天,却看不到自己的明天,或许是她自己不愿意去面对。
那“余生共赴”的承诺,让她在惊涛骇浪中感到一丝安稳。可又不知他说那些承诺时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假意?这份安稳之下,又是怎样深不见底的暗涌?
宫中是个阴险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旦踏入便彻底放弃以往风平浪静的生活。里面的人不想出去,外面还有太多女人想进来,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踏碎别人的命运,只谋求自己的荣华富贵。
太后想杀她,说是为了颜嫔,其实是为了在后宫谋得更多的权力为十四爷铺路。
她想得逞阴谋,意图掌控雍正一生,这对母子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和睦无恙,只能相安无事。
纵使雍正已做了皇帝,纵使所有人敬他,又有多少发自内心呢?纵使所有人都怕他,又有多少没在背后算计他呢?
十四爷自西北归来,深受万人敬仰,他不再是那从前处事毛里毛躁的皇阿哥。即便他与太后成功把雍正逼下了皇位,也未必会君临天下。那时,势头最猛的八爷同样有了反击的能力,他不会再次与金銮殿上那把龙椅失之交臂,到头来,他们那一帮人还会自相残杀。
如若她不知历史,她会惶惶不可终日,但她知道没有那一天,她不需要有那些担惊受怕。
阳光陡然离去,不过一会儿,春雨淅淅沥沥地飘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温馨春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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