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见她不上钩并没生气,只是轻轻叹了声气,“再高的宫墙,也关不住女人们心里的风声。这后宫虽是小局,也是一方天地,姐妹们处好了皆是福分。”
叶欣儿听出她是在提醒自己要知分寸,可是现在的她只能默默听天由命,在奴才的位置上安身,再不愿都绕不过宫廷规矩的冷硬墙壁。
她的命运哪怕再与众不同,终究也得苟活在宫规和权力分配的牢笼里。
“你也坐下吧。”颜欢如愿看到她痛苦到扭曲的面容,挑衅地眨了眨眼笑着,“只要你听本宫的,本宫怎么都不会亏了你去。”
叶欣儿唯唯诺诺坐了下来,只敢稍稍沾着凳子,身体绷得直直的。一抬眼,见她今日穿着一身香色旗装,旗头上斜插着一只琉璃簪子,年轻的容貌如出水芙蓉般,这等样貌便是在美人堆里打滚的京中贵女,见了也要自惭形秽,又为何不能深得皇上的喜爱?
“真是个小家子出身的女人,这一身才华和孤勇,却要偏偏没骨气地活着。”颜欢冷眼打量着她,轻轻勾起红唇既邪魅又妖娆,“本宫也在想,为何你的命不好,怎么就不是正正经经好人家的女儿呢?”
叶欣儿咬着唇,努力了好久才没让眼泪落下。她没有任何靠山,出身卑微见识浅薄,就算与皇上有过过去,也保不了她多久,皇上会善待她,但后宫一定会毁掉她,颜嫔就是第一个不会让她好过。
“本宫知道你在意和皇上的情分,但自从白初念回来了,你也是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了。”颜欢转动着手中的青瓷杯盏,看着上面的印花各式各样,精美绝伦,她微微一笑,“入宫的女人即使没有被宠幸过,皇上也会找机会为她赐个封号,给个名分。本宫猜不透皇上对你最终会如何安排?”
这话绵里藏针,暗讽她没本事握住皇上的心,叶欣儿哪里会听不出来,想到自己命苦,心中的悲切难以复加。曾经以为,她的人生会迎来平安顺遂,只是终究失去了,怕是至死也寻不得一个好归宿了。
颜欢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欣赏她的无助可怜,“如果得不到皇上的宠幸,也没有个孩子依靠,在年老的时候只能孤独寂寞地度过了。”
叶欣儿听后神情木然着,她喃喃笑着,心中却一片悲凉,“奴婢没有好的出身,即便生了孩子,也不能母凭子贵,摇身一变成了主子。”
她言辞非常卑微,颜欢抬眸急促的扫了她一眼,她自诩能够看穿人心,可是对于她,始终摸不清心思,难不成因为她的性子太过寡淡?
思及此处,又撇了撇嘴,嘲笑道:“你身份寒酸,即便有幸得宠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末流答应。得不到高位分,终身不得自由,更为悲惨。”
一股热意在叶欣儿眼眶中打转,她却倔强的不肯落下,低声道:“奴婢即便得到了皇上的盛宠,得到了贵妃之位,同样会得到其他嫔妃的嫉恨,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所谋害。并不一定爬上高位就能活的风光,这看淡一切,远离皇上也是一个好的选择。”虽想渴望得到皇上的关怀,可她不想活得如此悲哀,每天活在算计中,还要处处防范,时时揣摩她人,那样真的很累,“娘娘也知道皇上的后宫都是潜邸旧人,都是从前王府里跟着出来的,皇上才肯封高位。其她女人根本就是奢想。”
这话已经触怒了颜欢,只见她冷着脸厉色道:“不管你是如何躲避本宫,你都要想各种办法去得到皇上的宠爱,必须得帮本宫一次。”
叶欣儿听着冷汗淋漓,迫于那无言的压力,又说道:“奴婢性情平淡,不喜争抢。”
瞬时,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听见颜欢身上随之摆动的珠翠叮咚作响。
静了许久,她扬起手,指着对方怒道:“白初念可以得到皇上专宠,让后宫不睦,这是你所期望的?”
这话竟将叶欣儿深埋心底的恐惧掀了出来。自从白初念出现,便占据了皇上所有的爱,这使得后宫所有女人深感危机,想杀死她的人有很多。颜嫔想着不费吹灰之力,利用自己帮她除去一个心头大患,可她现在已经没了那些比较之心,更没有争宠之意,何必计较这些得与失、爱与恨呢?
“她与你不仅仅是夺爱之仇,还有宠爱之争。”说着,颜欢精致动人的脸颊再次恢复浅笑嫣然,饶有深意的望着她,“世事有因果,心有多大,福就有多大。那没有心量的人,便不会有福报。”她邪魅如勾的目光深深的望着叶欣儿,这个女人聪明却又不显露出来,果然值得她好好利用。虽然招揽她有风险,但是古人有云,富贵险中求,现在必须要甩掉种种顾虑,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本宫知道你是善良的人,但你的善良缺乏锋芒和智慧。难道你是想在宫中苦熬着,最终孤独离开人世?”
叶欣儿对上她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又垂下了头不敢接话。她本没有入宫的想法,现已下定决心不再争夺圣宠。再也不想成为被别人利用的工具,再也不想成为毁他的红颜祸水。
“从你遇到皇上便戴上了一生为情所困的枷锁,遇见皇上就是你一生的劫难。”颜欢抚摸着修长的嵌珠宝石护甲,一双华贵的凤眸挑起,漫不经心的看着她,“本宫知道你不想后半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不愿意在宫中孤独的老死。”
叶欣儿没有抬头,双手不由得直冒冷汗,心底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后宫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那些佳丽三千之间互相争宠算计,只有你死我活,她唯一要做的便是提防着各种暗斗,保持清醒不被陷进去。
“女人一生得有个孩子。帝王恩宠不可靠,孩子才是我们女人的唯一寄托,只有怀上龙子才能固宠。”颜欢仔细打量着她的面色变化,眼眸一沉,竟多了几分冷笑,“起码有了孩子能驱散内心的愤懑和不甘。”
叶欣儿依然低着头,倔强的不发一言。颜嫔迫切地想怀上龙嗣,这没有孩子,她都不能安守本分。一旦有了孩子,就可以母凭子贵,提高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那时以她的筹划手段,只怕皇后都难牵制她。
“本宫可不想后半生在冰冷无情的宫中悲凉孤苦,无儿无女,最后凄惨死去。”颜欢说着,脸上表现出愤恨的神情,“本宫一定要好好筹谋一番。”
叶欣儿倏然抬眸,瞅见她眼神里的连绵不绝的恨意,忍不住开口问道:“有皇上的宠爱才会风光无限,谁都看得出白初念不会劝皇上恩泽后宫,她只想着如何霸宠,娘娘见不到皇上,又怎么会怀上皇嗣?”
她说的就是颜欢眼下最担心的,想到白初念抢走自己最重要一夜,气到面部扭曲。她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跑去跟她炫耀手段,如若不然,她也不会知道自己被皇上翻了牌子,更不会从她身边夺走了皇上。
宫中有她,才会让她自觉岌岌可危,但她却可以对她故作隐忍,不会让她永远是自己的忧患。
“嫡庶尊卑有别,娘娘就是有了小阿哥,还不是得看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叶欣儿毫无血色的脸颊上依旧冷漠淡然,没有一丝情绪波澜起伏,“皇后娘娘膝下凄凉,若是她想抚育个皇子,皇上自然会答应。”
这话一出,颜欢神情大变,惶恐万分,虽然她面上对皇后恭恭敬敬,心下却恨到了极至。皇后一日不死,她绝对没有出头之日,皇后正宫地位无可动摇,只要她在一天,她只能如履薄冰地活着,只要她踩在她头上,她必须要夹着尾巴做人。
无论她享受了多么尊贵的荣耀也改变不了妾室的身份,可是她就是想打败所有人,就是想站在后宫所有女人仰望的那个位置,就是想登上人生巅峰,做那手握重权风头无两的正宫娘娘。
此时,她的心就那么突突地跳着,怎么用手按着也不行,只好强装镇定道:“本宫对自己的地位十分有底气,自然不会计较在小事上的失败。”说罢笑了笑,从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她,“这个你拿着。”
叶欣儿心里颤了下,颜嫔恶毒心肠,手腕残忍,谁影响到她的利益,绝对要杀了才算舒心。她想暗中做手脚毒死她,没人会知道,也没人会来救她。
在定下心思后,才轻淡问道:“这是什么?”
“这里面装的东西,本宫知道你会喜欢。”颜欢眉眼一勾,笑得张扬跋扈,“她可以让你与皇上**一夜。”话语间脸上带着笑意让人不寒而栗,“本宫会把你送到皇上寝殿,怎么让皇上宠你,那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放的开。”
叶欣儿愣在原地,甚至不敢伸手去拿,眼一抬,却见她又往前递了递,似笑非笑的勾着红唇,“本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颜欢回视着她,这个女人虽然不再年轻,却有一种年轻女子没有的成熟风韵,尤其是那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会让男人不知不觉间沉醉其间,“这里面的香丸男人只要服下,就会离不开,只想着与那一个女人欢好。你做梦都想皇上对你着迷,那本宫就帮你得到皇上的恩宠。”
叶欣儿把瓷瓶紧紧握在手心,似感到有千斤重,转开眼紧咬着唇片,半响没有说话,不甘自己的命运被一个算计自己的人左右着。
“本宫会想办法让皇上见你,会让你留住皇上。”颜欢看了她一眼,一双凤眸中淬着寒意,“你想想后宫里的人,没一个是干净的,干净的,也不能在后宫里活下来。”
叶欣儿将瓷瓶凑到鼻下猛然一吸,一股诱人的香气直冲鼻头,连自己差点都抵抗不住。这种迷情药青楼里的女人经常用,为了吸引恩客,只能对男人下这种药,从而达到魅惑男人的目的。只是她没想到,颜嫔出自名门世家也会藏着这样污秽的东西,竟会如此阴狠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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