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在天黑之后出去,去一些安静又人少的地方闲逛,在回家的路上,谢珣接到了谢珉的电话,对方询问他去了哪,谢珣张口就是一顿瞎扯,毫不脸红,“我在黔东南。”
“黔东南?你跑黔东南去干嘛?”
“之前跟朋友们一起去漂流,然后他们说要去苗寨,再过几天就能过他们当地的鬼节了,听说会很热闹。”
谢珉“噢”了一声,告诉谢珣自己注意安全,本来想拉着弟弟再说几句,问问谢鼎的事,谢珣却道:“我不跟你说了,我手机要没电了。”
谢珉生气地“啧”了一声,“跟你说句话怎么搞得跟要预约一样,得了得了,我也不跟你说了,你玩去吧。”
详细,却并不那么具体,足以骗过一个本就相信他的哥哥,谢珉从未发现,也一直都以为谢珣还在国内,跟他的朋友们一起旅游。
傅丘见他这样胡扯,挑眉说:“你撒起谎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只是不需要我哥替我操心,所以干脆不要告诉他了。”
傅丘突然摸了摸他的头,软乎乎的头发已经长起来了,他问,“如果你会骗谢珉,是不是,也会骗我?”
“我有什么好骗你的,不见妈妈,不理哥哥,我就围着你转,还能骗你什么?”
他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没什么好骗的。
谢珣看起来更像是被骗的那个。
不过谢珣说他手机没电了倒是真的,在他挂断了谢珉的电话之后,手机完成了最后的任务,三十秒警报之后关了机。
新一轮的赛季即将开始,傅丘现在逐渐变得繁忙,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虽然他会推掉一些毫无意义的工作与社交,不过傅衡的电话他还是会接,于是他站在家外,让谢珣去输密码,等他和他哥打了电话就过来,谢珣愣住了。
“我有事告诉你,你最近在干什么?”
傅丘说:“陪他。”
傅衡沉默了。
有一丝疑惑,有一丝恨铁不成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深情。”
半句不让,还给他,“我以前也没发现你玩得很花。”
傅衡低声笑了,“好吧,跟你说是说不通的,你之前问——”
他的话音未落,傅丘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谢珣身上。
他本来准备说他已经好了很多,转身看见那个在家门外徘徊的局促身影,狐疑皱眉,“他怎么还没进去——”
谢珣,不记得密码吗?
可他以前也会自己出门,他是怎么记住的??
傅丘眯了眯眼,想起自己发给谢珣的密码,在手机上……
他的手机没电了,所以,开不了门??
他不记得密码——
傅衡问:“你在说什么?”
他转过头,有些无措地低声询问,“如果——他记不住家里的密码,是不是不太正常。”
“傅丘,你谈恋爱把你脑子谈出泡了吗?六位数的密码谁会记不——”傅衡突然收了话语,有点嘲讽的语气,“你不会是才发现他有这个症状吧。”
“挂了,有事等会说。”
语毕,傅丘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在这?”
他说,“我不记得密码。”
非常坦荡,波澜不惊。
傅丘报出一串数字,他的影子砸在了谢珣身上,谢珣被笼在一片阴影里。
谢珣张口,有些苦涩,“你能不能,说慢点。”
傅丘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灼灼目光就这样看着他,谢珣或许是知道他的目光中带着考量与审视,所以选择背对着他。
进屋之后谢珣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在他躲进房间之前,傅丘抓住了他的胳膊,捏着对方的腕骨,力度甚至有些大了,“你为什么记不住密码?”
谢珣想收回手,“我又不爱出门,记不住密码不是很正常吗?”
“密码只有六位数。”
“我又不怎么用。”
这不正常。
他的学生时代能够挤出时间到处旅游,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是因为他们迅速地完成学业里的任务,而这种迅速其实是跟他得天独厚的记忆力和专注力有关。
别说是六位数,六十位,六百位,也不能算难。
可是现在,他却说他记不住了。
有什么东西从傅丘脑海里闪过,他迅速地抓到了,他终于知道遇到布兰特那天的诡异感从何而来了,那天出门,在遇到那对情侣之前都很正常。他们普通的散步,聊天,然后是一个说着英语的男生闯了过来,谢珣看着那个男生在发呆,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发呆,他只是单纯的没有反应过来,就像他记不住语速过快的密码一样,那个女生说的英语,他没听懂。
但这根本就不可能,那个男生没有口音,也没有使用让人难以理解的生僻词或者长难句,以谢珣的听力水平不可能听不出来……
傅丘冷着脸在纸上写了一串随机数字,递给他,“背下来。”
谢珣没有接。
“我让你背下来。”
他沉默着,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东西,雾蒙蒙一片,噼里啪啦地也很吵,像鞭炮。
傅丘抓着谢珣的手臂,抓得很紧,“谢珣,那天我们一起出门,你是不是没听懂那个男生说了什么,你故意说有个美女好看来转移话题,你就是不想让我发现你其实是现在这样的状态??”
谢珣的面色不变,竖起了防备,他说:“你真的是太会联想了,这么久的事你也记得,那个时候我只是在发呆,而现在我只是单纯不想动脑而已,我要去洗澡了。”
他看着那只手,声音平静无波,“放开我。”
四目相对,似有两把利刃在半空交锋。
终于,傅丘还是松开了他。
他在门外停留了一会,转身给傅衡拨了电话,屏幕的幽光映照了他的侧脸,城市的灯火静默流淌,电话尚未接通的忙音敲打着他的耳膜,一股无所适从的迷茫蓦地攫住了他。
“你刚才要说什么?”
傅衡说:“告诉你一个约等于是好消息消息的坏消息,你想听吗?”
“有话就说。”
“你上次让我帮你查他为什么会被他爸爸关起来,我知道了。”
傅丘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暂停,“为什么?”
“因为同性恋。”傅衡叹了口气,“他爸爸发现了你们的事情,用矫正性取向的理由把他关了起来。”
可是,谢珣虽然温和,却并不是性子软,他不可能乖乖妥协,让谢鼎把他送去那种学校。
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我用了一些手段让谢鼎开口,说实话,谢鼎会找人跟踪谢珣我是没想到的,他对他两个儿子的控制欲都太强,你应该算是个炮灰,正巧出现,又正巧亲了谢珣,谢鼎拍到了你们的照片,用足坛恐同要挟谢珣。”傅衡叹了口气,“说句不好听的,足坛出柜的运动员都没有好下场,那个时候正好是你和多特签合约的关键时刻,看他肯定的语气,肯定能锤死你是同性恋的这件事情。”他的话音一转,有些感谢,“谢珣装模作样地进了那个学校,然后反手把他爸给送去了精神病,毁了所有的照片备份,如果不是他,现在麻烦的就是你。”
他的手指攥紧,“你是说,他为了我进去的?”
“你也不用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在谢鼎的计划里,谢珣从未出现,那会是你和谢珉的照片,他爸同时威胁了你和他哥,下场你也看到了。”
原来,这才是原因……
谢珣不想再出门的真正原因。
他是真的,不想再跟傅丘一起,出现在阳光底下了。
心结已成,解不开了。
傅丘沉默了,连呼吸都在发紧。
霎时间觉得所有血液涌向大脑,竟有些头皮发麻。
谢珣真正的缄口不言,居然是为了他。
傅衡冷哼,嗓音有些凉,“你觉得愧疚?”
傅丘的沉默简直就等于七个字:你这不是废话吗?
“你看,他很了解你,你却不了解他。”傅衡觉得有趣,笑说:“他早就知道你会愧疚,也知道谢珉知道这件事会生气,所以直接选择不告诉你们,谢珉到现在都以为他弟弟还在国内舒舒服服地毕业旅游。”
谢珣在经历了一些并不美好的事情之后,甚至强压下了崩溃的情绪,把他想做的所有事情完成好,消除了一切可能对傅丘和谢珉造成威胁的东西之后,才敢崩溃,才会任性的崩溃。他真的很好,很好。
“傅丘,你真的不能再纵容他了,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是时候让他吃点苦头了。”在傅丘骂出神经病之前,傅衡继续说了下去,“你不觉得你们俩现在的相处模式,与其说是你陪他,不如说他陪你吗?”
“他知道你担心他,所以他跟着你过来了,他知道足坛恐同,所以他不出门,这一个多月里他有好起来吗?没有吧,让我猜猜,他的情况是不是已经越来越差了,你说他记不住密码,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个六位数的密码,正常人不会记不住,注意力缺陷只会是他的一个症状,你任由他发展下去,焦虑抑郁梦魇解离都有可能发生,甚至已经在发生。”
“我见过这样的人,谢珣现在就是一个正在逐渐加压的蒸汽锅,任何事情都可能成为引爆这个蒸汽锅的契机,最好不要有那一天,高压的蒸汽锅炸开,五脏俱损,会很可怕……”他的声音逐渐放低,像是陷入了一段遥远而漫长的回忆,随后傅辛又话锋一转,“谢珣这种一直强压负面情绪的人,真的崩溃,好起来会很难,他是一个很有韧性的孩子,也很喜欢你,如果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傅衡早就说过,解决谢珣那种情况,可以有更加简单且快速的方式,怕什么,就来什么,是傅丘自己舍不得而已。
比起一些快速高效但可能会让谢珣产生不适的手段,傅丘更愿意用缓慢又体贴的陪伴去对待他。
事实证明,没什么用。
哈哈哈,本文写了大半才往晋江上发,有时候就会用word批注当日记。
写这一章的时候呢,正好在背答辩PPT,写完之后故事去背PPT,惊觉我的记忆力也不太行,二三十各字,PPT一开始放映我就背不下来,我真服了,我就一边痛苦的背一边看看手机。
我收到了师姐发的消息,已经毕业的师姐送来了毕业礼物。那我可不背PPT了,我要去拿我的礼物咯。师姐是白月光,师姐是朱砂痣,师姐是我头顶的一片天!!!
其中一份礼物里有一张贺卡,开头是我见过的一句诗。
“你是我的荒原里最后的玫瑰。”
人家一看就憔悴、沧桑、形销骨立的脸一红,迅速把贺卡翻过来,干嘛这么肉麻,讨厌!!我就撅着嘴憋不住笑心想这人真的是哎呀哎呀。抱着礼物回寝室的路上把我又美滋滋贺卡拿出来读完了剩下的祝福,嗯,很好,祝我结束受窝囊气的日子。包的,最后几天了!!
我跟师姐说这句话我在聂鲁达的诗歌集里见过,好巧。
师姐:你以为我是随便给你写的吗,人家也在好好的看你的动态。
我说:微信读书?
师姐说:你的书评我都有看。
后来师姐说她觉得这句话很适用于我在她心里的感觉。
简直被师姐钓成翘嘴,有一种自己以为无人在意的碎碎念被人看到的感觉,好幸福,我们这种死装的文青就是这样,有人看自己写的东西就会很开心,有人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很开心,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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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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