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铃刚响过,许默言抱着一摞练习册狂奔而来,书包在背后“哐啷”跳。
“阿砚!大消息——高三来了个转校生!”
一句话像石子砸湖,四周同学立刻围拢:
“现在又不是期中期末,怎么突然转学?”
“听说成绩逆天,重点班稳进。”
“姓迟哦,单名一个煜字。”
江砚原本懒洋洋趴栏杆,听到“迟”字,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英语书角,脸上仍挂着凑热闹的笑:“别八卦了,快早读。”
三两句把人群打发散,他低头翻单词表,却再没看进去一行。
上课后。
张晓推眼镜,粉笔敲黑板:“这道题,江砚,你来答。”
江砚正走神,被点名后一秒起身,扫了眼投影:“选C。”
“算了你坐下,别再发呆。”
他落座,目光穿过窗棂,飘向对面教学楼——高三(1)班的方向。
下课铃一响。
许默言拽住他手腕:“走,去高三看看真人!”
江砚把英语单词本一合,嗤笑:“明明是你自己想看。”人却已起身。
华附管得严,串楼层要登记。两人绕远梯,一路躲监控,摸上四楼。
四楼重点班门口。
重点班的地盘安静得只剩下翻页声和空调出风。
许默言把后脑勺贴在后门玻璃上,眼睛滴溜往里转,嘴里小声嘟囔:“让我瞧瞧转校生长啥样……”
旁边路过的男生听见了,笑着指向最后一排靠窗:“小兄弟,找新转来的迟煜吧?他在里边。”
许默言立刻站直,摆手打哈哈:“不是不是,我就随便看看。”
江砚单手插兜,跟在后头,脸上写着“别cue我”,金贵少爷气场拉满。
他今天校服外套没拉,露出黑色T恤领口,左眼下一颗褐色小痣被灯光照得明显,一副“别惹我”的酷劲儿。
他们从后门玻璃上——教室最后一排靠窗,少年支着下颌,正低头写题。
阳光斜照,他鼻子高而挺直,薄唇抿成冷淡的线。
江砚目光刚落过去,迟煜像有感应,笔尖一顿,抬眼——
漆黑瞳孔直直撞进江砚视线,眸光里带着一点未散的清冷,却又像藏着笑。
江砚愣了半秒,耳尖瞬间红透,连忙低头。
教室里抬头的人不多,窗边的迟煜却循声侧目。
黑衣换成了校服衬衫,领口仍敞两颗扣子,锁骨线条冷冽。
他视线掠过许墨言,落在江砚脸上,眉尾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阳光从窗缝漏进来,把他鼻梁打出笔直阴影,睫毛半垂,像懒得理人。
衬衫袖口折到小臂,腕表反着冷光,指骨修长,正转着一支中性笔。
下一秒,许默言猛地拉他往前:“愣着干嘛?走啊,去要微信!”
走廊脚步声杂乱,江砚被拖着跑,心跳却比脚步更乱——
那道目光还在背后,灼灼如火,一路烧进盛夏滚烫的风里。
许默言人已经溜了进去,顺手把江砚也拽进教室。
重点班的地盘,空气里都飘着竞赛卷子的油墨味,两人高一的小身板一出现,立刻引来几道审视目光。
许默言却如鱼得水,冲四方抱拳:“学弟们来串门,交个朋友嘛——”
许默言,校外“狐朋狗友”一堆,消息灵通到能画出全校人脉拓扑图。
此刻他正跟高三学长们交换微信,嘴里蹦出一串“哥”“姐”,两分钟就混了个脸熟。
江砚微一点头,算是招呼。
迟煜没开口,只把身旁空椅往外拉了十厘米——无声的邀请。
许墨言已经跟前排学长互加微信,嘴里叭叭不停。
江砚走到迟煜桌旁,压低声音:“打扰了。”
迟煜声音不高:“坐吗?”
“不了。”江砚英语不好,社交也懒,索性靠墙而立,“我就来看你一眼。”
江砚被晾在过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低头假装看手机,指尖却无意识地把单词APP来回切换——首页推荐的还是“reluctant”“awkward”一类他总记不住的词。
前方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迟煜不知何时已走到他面前,手里拎着一本薄薄的英语词汇书,封面是校统一发的竞赛拓展本。
他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周围安静:“要记单词?”
江砚一愣,条件反射:“……嗯。”
迟煜把书递给他,扉页写着一行潦草的字:高频词整理,背完找我抽查。
末尾画了一颗很小的星星。
迟煜轻笑一声,短得几乎听不见,却像雪夜突起的火。
他从抽屉抽出一本整理好的英语高频词,推到桌角:“昨晚整理的,对你有用。”
江砚愣了半秒,伸手接过,指尖碰到对方骨节,一点雪松味掠过。
江砚盯着那颗星,喉结滚了滚,刚想开口。
许墨言收完一圈好友,一把揽住他的肩:“阿砚,走啦,再不走严老头要狂暴了!”
江砚把词本塞进校服口袋,朝迟煜抬抬下巴:“谢了,改天还你。”
迟煜点头,目光跟着他一路到门口,眸色比窗外盛夏的天还深。
二人狂奔回教室。
铃声骤响,两人踩着点冲进座位。
严老师板着脸进门,教鞭敲讲台:“上课!”
许默言喘成狗,还不忘小声:“英语词本?他给你?靠,我也要!”
江砚嘴角翘了一下,很快压平,翻开历史书,声音低却清晰:“先听课,别吵。”
下午好不容易来了一节体育课,班上的男生大多数都很兴奋,毕竟是为数不多的体育课。
下课后,班上的个别几个男生都飞了出去来到操场。
教室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零零几个的人还在教室。
操场被太阳烤得发白,橡胶跑道散着刺鼻的焦味。
体育老师吹响口哨,高一男生组站在起跑线上,江砚排在最外道,校服外套系在腰上,短袖被风吹得贴在背脊。
“准备——砰!”发令枪炸响。
江砚起跑稳定,步幅松,跑过两百米后开始提速。
跑道内侧,二班一个高个男生突然斜切半步,脚背横伸。
江砚踝骨被狠狠绊住,整个人失衡扑向地面,膝盖与手掌同时擦过粗胶,血珠瞬间渗出。
“嘶——”他倒抽冷气,脚踝钻心刺痛,像被钳子拧住。
四周惊呼此起彼伏,老师哨声急促,那名二班男生却混进队伍,若无其事地继续跑。
观众席炸了锅。
“见血了!快叫校医!”
“故意的吧?刚才那脚伸得也太明显!”
江砚撑地想站,脚踝一抖又跪回去,冷汗顺着鬓角滑到下颌。
血珠落在白色跑道线,红得刺目。
他咬紧牙,信息素不受控地逸出——清淡的竹子味,混着热意,在烈日下迅速扩散。
迟煜原本靠在看台最后一排喝水,目光一直锁在跑道。变故发生那秒,他瓶盖一拧,翻身跳下看台,几步冲到内场。
老师正在喊人,迟煜已单膝蹲在江砚身侧,声音压得低:“别动,我背你去医务室。”
江砚抬头,睫毛被冷汗黏成一绺,眼底还倔:“我自己能走……”
尾音未落,人已被拦腰托起。
迟煜右手穿过他膝弯,左手悬在半空,掌心离他背脊只差一寸,最终只以指尖轻托,避免完全贴碰。
动作克制,却稳得不容拒绝。
江砚愣住,信息素更浓了一瞬,竹子香混着少年体温,像暑天里破开的一捧新竹。
迟煜背对他蹲低:“趴好。”声音哑,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道。
江砚只好伏上去,手臂绕过迟煜肩线,指尖无处安放,只能揪住对方校服领口。
迟煜起身,背肌随着呼吸起伏,悬空的那只手终于落下,却只是虚虚护在江砚腿侧,避免挤压到伤处。
跑道到医务室要穿过半个校园。
烈日把影子压成短短一截,迟煜步伐很快,汗从他鬓角滑下,滴在江砚手背,烫得惊人。
竹子信息素萦绕在两人之间,迟煜喉结滚了滚,低声安抚:“再忍两分钟。”
校医剪开江砚裤管,脚踝已肿成馒头,外侧青紫一片。
“韧带轻度拉伤,加擦伤,要冰敷固定,至少静养一周。”
碘酒棉球压上伤口,江砚“嘶”地倒吸气,指尖不自觉攥紧床沿。
迟煜站在一侧,悬空的手掌握成拳,指节泛白,终究在江砚再次蹙眉时开口:“老师,您轻点。”
声音很冷,却带着压不住的躁意。
校医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知道心疼同学?刚才背人一路不累?”
迟煜没接话,只把冰袋接过来,亲自覆在江砚踝侧,掌心隔着一层纱布,温度却透过布料传进去。
竹子味信息素仍淡淡萦绕,迟煜低头,声音极轻:“没事了,别怕。”
江砚抬眼看他,汗水把睫毛黏成簇,嗓音发哑:“哥哥……你不是说有洁癖?”
医务室的白帘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消毒水味混着冰袋的寒气。
江砚脚踝裹满纱布,背靠床栏,眼睛却还亮亮地盯着面前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有洁癖?”迟煜把冰袋重新摆正,声音低哑。
江砚“哼”了声,语气带着点抓到把柄的小得意:“我听见了。那时我们班女生找你要联系方式,你说——‘抱歉,我有洁癖,不与异性接触。’”他模仿得惟妙惟肖,尾音上扬。
迟煜耳尖微红,却仍是那副冷淡表情:“那是托词。”
“托词?”江砚挑眉,“那我现在算异性还是同性?”
“你是例外。”迟煜脱口而出,手指悬在冰袋上方,没敢完全落下。
江砚还想追问,门“砰”地被推开。
“小砚!伤得重不重?还疼吗?”乔念快步进来,后面跟着林依。两位妈妈一左一右围住病床,空气瞬间热闹。
林依一把拉起迟煜的手,又握住江砚的,干脆利落地叠在一起,语重心长:“现在你们要好好培养感情,将来就是一家人了!”
江砚瞬间炸毛,声音拔高:“阿姨!你们说什么呢?我们都是Alpha,怎么可能!”
乔念拍拍他肩膀,笑得理所当然:“Alpha就不能互相照顾?信息素匹配度摆在那儿,你们又从小认识,知根知底。”
林依补刀:“小煜背你来医务室,我们可都看见了。手悬着都不敢碰,这不是洁癖,这是怕把你碰碎了。”
迟煜轻咳一声,想抽回手,却被林依按得更紧。他垂眼,耳尖通红,难得露出狼狈。
江砚掌心贴着迟煜的指节,温度一点点升高,竹子信息素不自觉飘出一点,混着极淡的雪松。他小声嘟囔:“谁要跟他一家人……”
声音却没什么底气,更像撒娇。
消毒水味未散,冰袋还搁在江砚脚踝。两位妈妈一走,门“咔哒”合上,空气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冰粒融化。
江砚猛地抽回手,往后一靠,声音冷下来:“迟煜,你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迟煜没应,先俯身把冰袋扶正,才抬眼。那双眼黑得过分,像夜色里搅碎的墨,沉静又锋利。
“我妈让我照顾你。”他开口,声线低哑。
“照顾?”江砚嗤笑,尾音扬起,“我需要一个连招呼都不打就消失的人照顾?”
迟煜指尖一顿,喉结滚了滚,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时候家里出事,我没办法跟你道别。”
“没办法?”江砚火气蹭地冒上来,脚踝生疼也顾不上,他撑着床沿倾身向前,“一句‘没办法’就能让我等好几年?迟煜,你凭什么觉得我现在就会原谅你?”
迟煜沉默,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节泛白。半晌,他低声开口,嗓音哑得发涩:“我没想让你立刻原谅。”
“那你背我、给我整理单词本、送我来医务室——都是出于愧疚?”江砚咬紧后槽牙,眼圈发红,“我不需要施舍。”
“不是施舍。”迟煜抬眼,目光直直撞进江砚眼底,声音低却笃定,“是补偿,也是想重新站在你身边。”
江砚被这目光烫了一下,他别过脸,声音发狠:“迟煜,有些事情时间不会替它翻篇。小时候你让我失望,现在也是。”
迟煜脸色苍白,却不再辩解。他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门被拉开,又合上。
医务室只剩冰袋滴答滴答的融化声。
江砚盯着那道被关上的门,手指死死攥住被角,指节泛白。
嗯对……死对头,江砚在装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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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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