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一响,江砚把书包甩到肩后,单脚蹦着往外跳。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他蹦两步就停,校门外那辆黑色越野大剌剌横在人行道。
车窗降下,迟煜一手搭方向盘,一手伸出窗外,指骨上夹着一张创可贴。
“上车。”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江砚愣了半秒,耳尖瞬间烧红:“我自己能回家。”
“脚肿得跟馒头似的,再跳两步,明早直接坐轮椅。”迟煜推门下车,绕到副驾,拉开,“上车,别让我抱。”
周围同学开始起哄,口哨声此起彼伏。
江砚被看得头皮发麻,只好蹦过去,钻进车里,车门“砰”地合上,隔绝了所有视线。
空调低低吹着,雪松味很淡。
迟煜没急着开车,把那张创可贴撕开,伸手握住江砚的脚踝——动作太突然,江砚下意识往后缩,被椅背挡住。
“别动。”迟煜低声说,掌心温度透过校服裤传过来,他把创可贴贴在江砚脚后跟的磨红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妈让我来接你,顺便——赔罪。”
江砚别过脸:“赔什么罪,我又没原谅你。”
“那就先赔创可贴。”迟煜收回手,发动车子,“其余的,慢慢来。”
林依不在,屋里只开一盏落地灯。
迟煜把江砚按在沙发上,从冰箱拿出冰袋,单膝蹲下,重新给他敷脚踝。
“一天敷三次,每次十五分钟。”他声音低,却带着认真。
江砚靠在沙发背,手指揪着靠垫流苏,小声嘟囔:“你又不是医生。”
“但是我比医生更不想你疼。”迟煜抬眼,黑眸直直看进他眼底。
江砚被这目光烫了一下,他别过脸,声音突然变得认真:“迟煜,我不吃糖衣炮弹。”
“那就吃我做的晚饭。”迟煜站起身,卷起衬衫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咖喱鸡,不加洋葱。”
江砚鼻尖一酸,小时候他最讨厌洋葱,迟煜居然还记得。
他小声“嗯”了一句,手指却悄悄攥住迟煜袖口一角,像是默许。
抽油烟机低低轰鸣,迟煜背对江砚,切菜动作干净利落。江砚单脚蹦到吧台,撑着台面看他,忽然开口:“迟煜。”
“嗯?”迟煜没回头,刀刃却放缓。
江砚声音低软,像在说给自己听:“……创可贴,谢谢。”
迟煜切菜的手一顿,背脊线条明显绷紧,半晌,他低声回:“不谢。”
江砚躺在客卧,脚踝被固定器包得严严实实。房门被轻敲两下,迟煜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放在床头:“喝完再睡。”
江砚捧着杯子,小口啜饮,牛奶表面映出床头灯的光晕。
迟煜站在床边,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棵沉默的树。
“迟煜。”江砚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晚安。”
迟煜喉结滚了滚,低声回:“晚安。”
他转身带上门,走廊灯光从门缝泻进来,又慢慢合拢。
江砚把杯子放回床头,手指却悄悄攥住被角,把脸埋进枕头。
“……创可贴,我会还的。”
“人也……会还吗?”
灯一关,走廊的脚步声也远了。
江砚把脸埋进枕头,耳根却烧得通红——满脑子都是迟煜那句“其余的,慢慢来”。
他猛地翻身,单脚蹦到床尾,从书包里摸出手机,给许默言发消息。
他的微信名叫“小皇帝”头像也是一个小皇帝。
【小皇帝:创可贴,看到没?】
【八爪鱼:???你被盗号了?】
【小皇帝:少废话,明天给我带一整盒,最贵的那种。】
【八爪鱼:你要干嘛?贴满全身?】
【小皇帝:贴他脸上。】
发完他把手机一扔,仰面躺倒,脚踝生疼,却压不住心里那股烦躁。
“慢慢来?谁要跟他慢慢来!”
他抬手盖住眼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死对头。”
与此同时·迟煜房间。
迟煜靠在阳台栏杆,指间转着那张创可贴包装纸。
手机亮着,停在相册——照片里,江砚坐在副驾,别着脸看窗外,耳尖通红,凯蒂猫创可贴贴在脚后跟,像一枚小小的投降旗。
他指腹摩挲着屏幕边缘,低声自语:“死对头?”
语气里带着一点笑,却更像是叹息。
“那就继续当对手——”
“创可贴,我会一张一张讨回来。”
夜风掠过,雪松味散在空气里,像无声宣战。
深夜,迟家客房
江砚第N次翻身,把枕头蒙到头上——还是热。
梦里全是便利店那罐冰可乐,拉环一打开,涌出来的却是雪松味,把他整个人裹住。
他挣扎着想跑,脚下却踩着创可贴,一抬脚就贴一张,创口贴排成一条漫长的红毯,尽头站着迟煜,朝他伸手:“慢慢来。”
“慢你个头——”
江砚猛地坐起,额头一层薄汗。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出冷白的条纹,他喘了口气,抓过床头柜的固定器重新绑在脚踝,动作粗鲁得像跟谁较劲。
然后睁着眼到天亮。
【06:40迟家玄关】
迟煜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一眼看见玄关的江砚——校服外套皱巴巴挂在臂弯,黑发翘得七拱八翘,最惹眼的是下眼睑两团青黑,像被谁拿墨汁点了两笔。
他低笑一声,短促却明显。
江砚炸毛回头,声音带着熬夜后的哑:“笑什么?不准笑!”
迟煜把咖啡递过去,语气淡淡:“黑眼圈挺酷,像化了烟熏妆。”
江砚接过咖啡,一口闷,苦得直皱眉,却倔强地一声不吭。
地下停车场。
迟煜按了车钥匙,黑色越野闪了两下。
江砚单脚蹦到副驾,看到驾驶座还是愣了半秒——少爷面子堵在喉咙,最终没问“你为什么能开车”。
车门合上,车厢安静得只剩空调出风声。迟煜单手打方向盘,另一手搭在窗沿,腕表冷光一闪。
第一个红灯停下。
江砚盯着跳动的秒数,忽然开口:“迟煜,干嘛这么对我?对我这么好?”
迟煜目视前方,声音平静:“我妈说让我在学校多照顾你。”
江砚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服了,明明他才是转学来的!
嘴角却扯出个冷笑,语气带着火药味:“别林阿姨林阿姨的,我又不是小孩。”
迟煜“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像极了昨晚那句“慢慢来”。
绿灯亮,车子提速,雪松味若有若无地飘在空气里。江砚把脸别向窗外,心里恶狠狠地骂:
死对头。最好别再跟我讲话。
可余光还是忍不住瞥向驾驶座——那人侧脸被晨光镀上一层毛边,睫毛长得过分。
江砚猛地收回视线,抬手把咖啡一口喝光,苦得舌尖发麻,却压不下心里那股烦躁。
教学楼长廊。
迟煜单手拎着江砚的书包,另一只手虚扶在他腰后,掌心隔着一层校服布料,温度却一路烫到耳尖。
江砚单脚蹦得辛苦,又不能真把重量全压死对头身上,只好时不时用手撑一下墙,姿势别扭得像只炸毛的鹤。
“慢点。”迟煜低声开口,“药在我外套口袋,等会儿先吃两颗。”
“知道啦——”江砚拖着尾音,像要把不耐烦塞进每一个音节。
可话音没落,旁边突然窜出几个Omega女生,压着尖叫往这边偷瞄:
“天呐!他有洁癖,可对他却没有!”
“救命!这对跨年级alpha也太甜了吧!”
“姐妹我建了超话!‘煜砚’,快关注!”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整条走廊瞬间变成大型嗑糖现场。
江砚脚下一滑,差点把重心全送到迟煜怀里,后者手臂一紧,稳稳捞住他。
起哄声顿时翻倍。
“闭嘴——”江砚红着耳尖吼,可那群女生早已笑着跑远,只剩手机快门在空气里“咔嚓”残留。
他深吸口气,坚定地在心里默念:假的,全是假的,信息素干扰罢了。
高一(4)班教室
迟煜把人扶到座位,顺手从外套内袋掏出小药板,撕开铝箔,倒出两粒放在江砚掌心,又拧开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温水,吞。”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周围同学看得眼睛发直。
江砚被盯得头皮发麻,把药往嘴里一扔,灌完水,抬手就把空杯塞回迟煜怀里:“谢了,你可以走了。”
迟煜没接,反而低头看他脚踝:“中午再换一次冰袋,别蹦,有事——”
“行了!”江砚截断他,声音压得低却凶,“我要上课,你很烦。”
恰好预备铃炸响,他像抓到救命稻草,指了指门口,“迟到扣分的可是你们高三。”
迟煜挑了挑眉,目光在他通红的耳尖停了一秒,没再说话,只把药板放在桌角,转身离开。
黑色外套掠过门槛,雪松味随之淡去。
江砚长松口气,整个人瘫在椅背,却听见前排女生小声兴奋:
“看见没?煜砚同框!超话今晚过年!”
他抓起英语书盖在脸上,无声咆哮:
——假的,全是假的!
食堂人声鼎沸,江砚端着餐盘单脚蹦到角落,刚放下筷子,面前的光被一道阴影挡住。
深紫色玻璃瓶“咚”一声落在他餐盘旁,瓶壁凝着水珠,梅子味的气泡嘶嘶往上冒。
迟煜单手插兜,语气理所当然:“换药前先把汽水喝了,止痛。”
江砚盯着那瓶梅子汽水,脑子里只有无奈:他好烦……救命,谁来救救我。
还没开口,许默言端着泡面闪现,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哇哦~你们……有点情况?”
江砚瞬间炸毛,一把将汽水推远:“我冤枉啊!是他自己非要——”
迟煜淡定拧开瓶盖,汽水“呲”地一声,气泡溅到江砚手背,凉得他一哆嗦。
迟煜垂眼看他,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周围竖起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不是你说要喝冰的?我特意绕路去小卖部。”
许默言吸溜一口泡面,含糊起哄:“特意哦——”
江砚一把抢过汽水,仰头灌了一大口,梅子味混着冰气泡冲得他眼眶发红,他恶狠狠地瞪迟煜:“喝了!”
迟煜“嗯”了一声,转身走了,黑色外套掠过餐桌带起一阵小风,留下一桌窃窃私语:
“看到了吗?紫色瓶子!‘煜砚’超话今晚又有糖!”
江砚把空瓶“砰”地墩在桌上,耳根红得滴血,朝许默言吼:“看什么看!吃你的泡面!”
许默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嘴角却快咧到耳根:“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看见某人‘特意’的汽水”
江砚把脸埋进臂弯,无声咆哮:——假的,全是假的!
可梅子味还在舌尖打转,像某个人的声音,烦得要命,却怎么也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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