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慕西书房。
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正盯着白清越朋友圈风格各异的照片，点开，放大了看。
“妖精，哼。”
“一点都不好看。”
小崽崽嘴巴翘得高高的，眼睛却忍不住回望了几眼。
“在看什么？”慕衍清凉的声音传来。
慕西赶紧把手机藏在背后，“新闻。”
“二十分钟到了。”慕衍宣告，走向小崽崽。
“不，不，不。”慕西拼命摇头，抱着手机就想跑路。
慕衍单手将小崽崽捞了起来，像是拎着一只松鼠，毫不费力。
“是谁同意每天只看二十分钟手机？”慕衍的声音淡然。
慕西暗叹一口气。
要不是自己嘴巴馋，买了一箱手指饼干，他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样的条件？
简直是毫无天理，灭绝人性！
慕西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交手机，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开始看书。
慕西正透过玻璃窗的反射，观察着身后慕衍的动向。
终于把慕衍盼出了门，他才从书桌上起来。
“饿了。”
“这女人今天做不做饭？”
“做饭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
走廊里。
慕衍并未听见慕西的呢喃，往前径直走着，步子停在了电梯口。
今天有些异常。
按理说，庄园每层都会有不少的佣人。
三楼的走廊这么长，他走过来，一个佣人都没见着。
到了一楼，也也看见人。
慕衍轻问出声，“人呢？”
南渊环视了一圈，提出了一个可能的解释。
“可能白小姐找他们有事，之前白小姐给您准备晚餐，也派了人去买食材。”
南渊看了一眼慕衍的脸色，再次询问。
“需不需要……我和他们说一声，先做好本职工作，不能擅离职守？”
慕衍复杂的神色渐渐回归平和，而后说了一句，“再招点人。”
“是。”南渊应下。
他觉得，慕衍对白小姐还是挺宠的，从未见过慕衍对谁有这般宽容。
南渊刚走了几步，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惊了——
大厅里，佣人们排成一条队伍，人太多，都排到门外去了。
南渊心想：这可不是招多少人的问题了，这感觉整个楼都被抽空了……
这是什么情况？
“要不，我去看看？”南渊请示。
得到慕衍首肯，南渊便直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别插队啊！”一个佣人张口就来，可一转头看见是家主身边的总助南先生，吓得魂都没有了，赶紧让路，甚至还想跑路……
佣人正准备抬腿走人，肩上却是一沉。
南渊拍了拍他的肩膀。
佣人僵在原地，挤出一个笑，“南先生也是来参加活动的？”
后面摸鱼的佣人怂恿道，“一起吧。”
南渊点头，“好。”
众人如释重负，既然摸鱼被抓包，不如大家一起……
南渊看了一眼面前的桌子，正中心放着一张巨大的二维码，旁边是一堆奖品。
二三等奖都是生活用品，不过牌子很好，中奖率也高，基本去了就有。
一等奖更是豪气，居然是五星级酒店的海景豪华房，五天，家庭房。
这市价，直破五位数。
下血本了，难怪排队的人这么多……
绵绵站在桌子后面，见到南渊来了，面带羞涩，赧然低头。
“扫……扫……二维码就可以参加。”
绵绵说了无数遍的话，到了嘴边，居然不利索了。
南渊照做，手机扫了二维码，就看到了有奖答题。
往下翻，全部都是关于家主慕衍的问题。
总共五十道。
这下知道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礼物了，全部答完还确实有些费时。
他看了一眼题目——
【1.慕衍最喜欢的颜色？】
【2.慕衍最喜欢的运动？】
…
【49.慕衍的秘密（加分项），填完可以参与一等奖抽奖，赢取五星级酒店五天豪华房。】
【50.其他补充（加分项），填完有机会获得意外大奖。】
前面这些常规题就算了，后面的两道加分题，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丝危险……
南渊离开人群，把手机递给了慕衍，屏幕上正显示着这次的有奖答题内容。
他对慕衍还算了解，慕衍一向注意**，看到这些，应该不会高兴。
南渊正琢磨着说点什么，犹豫了片刻。
不料，慕衍却问了他一个问题。
“白清越很有钱么？”
南渊一愣。
白清越舅舅家的收入来源是当海员的舅舅，一年下来有个十几二十万。
但舅舅家两个儿子都是费钱的主。
大儿子要结婚买房了，缺钱。
二儿子在家啃老，乱花钱。
白清越的助学贷款之前都没还，还是他去处理的……
南渊思索着合理的解释。
“听说白小姐有兼职打工，可以买这些日用品。”
“而这酒店豪华房……旅游淡季偶尔有秒杀，会不会白小姐抽奖抽中的？”
“看来……这白小姐运气还挺好。”
南渊解释完，干笑了两声，看慕衍神色凝重，又跟着严肃起来。
“要不要我去阻止他们？”
慕衍垂着眸，语气平静，“看来，她为了了解我，还挺努力。”
南渊：“……”这样也行？？？
南渊顿了片刻，赶紧顺着接话，“是啊，白小姐在很努力成为您的家人。”
慕衍眸色微暗，转身走了。
南渊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感觉慕衍的态度不太对。
他抿了一下唇角，跟着慕衍往外走。
…
二楼，阳台。
临近傍晚，暖黄色的阳光填满了整个阳光房，一株盛开的蝴蝶兰随风瑟瑟抖动。
白清越坐在摇椅上，手边茶几上摆着一沓A4纸，脚边垃圾桶里还有一沓。
她特意设置了几个测验题，以免有人不懂装懂，浑水摸鱼。
她要的，是真正了解慕衍的人。
乱答的，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通过测验题的，放在茶几上，上面用手机压着，以防被风吹走。
最上面一张纸被风吹得微微卷起了边，发出轻轻的“啪嗒”声。
这些资料，白清越已经看了一个下午了。
她从来没有花费这么大的努力去了解一个人。
不知不觉，太阳几近下山，温度也比午时凉了几分。
白清越拢了拢披肩，看着手里的答案纸。
这些答案还真是……五花八门。
尤其是最后两道，看样子，大家为了拿奖，真的是很努力……
比如说到慕衍的秘密。
有人直接洋洋洒洒写了数百字，密密麻麻，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慕衍后腰上有颗痣。
也不知道写的人怎么知道的……
有人狂拍马屁，都捡好听的说——
【家主为了提前读书改了年龄。】
【外人不知道，他拿到《无敌大脑》冠军那一年，才十三岁。】
【还有，他围棋比赛赢过人工智能那年，才十四岁。】
没想到，慕衍比之前网上查到的还要天才……
有人非常想要得奖，把热切的愿望写在了里面。
【这是家主的三围、头尾、上衣、裤子、袜子尺寸。】
【大奖给我吧，真的很缺奖，求求了！！！】
白清越的视线在这尺寸上停留了一下，眉梢飞扬。
啊，这尺寸堪称黄金比例……
暮色微染天幕，天边是燃烧着的云霞。
白清越抬眼，想着这尺寸数字，脑补了一下画面……
咦！等等！
想什么呢？
她明明是来做正事的。
她慢慢翻到后一页，微微皱了一下眉。
【家主不喜欢狗。】
【家主不下棋。】
【家主没有味觉。】
这是为什么呢？
白清越的视线在眼前的白纸上停留了一会儿，微微的油墨气息传入鼻尖。
少顷，她唤了绵绵过来。
“把这个人找来，就说他中了大奖，过来和我聊聊。”
绵绵接过白纸，出了门。
不多时，一个四五十岁上下的女佣人搀着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进来了。
稍作询问才知，两人是母女。
这两位在慕家做工，已经很多年了。
老太太姓方，丈夫早逝，来慕家干活的时候，还带着五岁的女儿。
单亲母亲并不好找工作，何况还得带孩子住进来。
慕家收了她，给她落脚的地方，她很感恩。
现在，她早已过了退休的年纪，她这辈子都在慕家做工，已经几十年了。
慕家待她不错，给她养老，还留她在西楼住着，有病有痛也有人过来照顾。
从没想过，能遇到这么好的东家。
原本这有奖活动只是她女儿参加的，还赢了个大奖回去。
老太太不懂这些年轻人玩的东西，只觉得白小姐对慕衍少爷很上心。
听说白小姐还有问题要问，便过来了。
白清越安排人给老太太备了茶，扶着她坐下。
老太太本还有些拘谨，见白小姐如此可亲，过来搀着她，便慢慢放宽心。
白清越等老太太喝了茶，解释了今天请她们过来的原因，是想多了解慕衍。
老太太语速很慢，白清越并未打断，只是静静听着她缓缓诉说着慕衍的过去。
慕衍小时候眼睛大大的，是她见过最乖的孩子，知书懂礼，有分寸。
老爷，也就是慕衍的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少着家，一年也难得见两回。
夫人是个演员，很漂亮，拍的戏也好看，电视上随便看，都能看见夫人。
夫人嫁进来之后不久就有喜了，那年冬天就生了慕衍。
慕衍少爷的眼睛像妈妈，皮肤粉粉嫩嫩的，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孩子。
后来，夫人还在月子里的时候，老爷夫人吵了一架。
老爷砸了很多东西，夫人在哭，没人敢进去。
人老了，时间久了，想不起来他们在吵什么了。
只记得，从那天起，夫人经常哭。
一哭就哭很久，也不出声，就坐在那窗台旁边哭。
夫人很瘦，哭的时候，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了也让人心里揪揪地疼。
不知道哪天开始，夫人突然不哭了，甚至还会笑。
原以为，夫人想开了，想开就好了。
毕竟，什么都会过去。
可没多久之后，夫人就出门了，说是出去拍戏了。
之后，夫人也是成天不着家，像老爷一样。
走之前，夫人给少爷安排了很多照顾的人。
有照顾生活的，教读书的，教规矩的，教乐器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慕衍少爷身边围了一圈人，可唯独就是没有父母。
就这样，少爷一天天长大了。
越到后来，他就越不爱说话了，也没有小时候活泼了。
有一年，老师找到家里来了，听说少爷在学校让人欺负了。
当时，大家还有些震惊。
少爷自小就练剑道，跆拳道，理应是不会受人欺负的。
可老师说，慕衍少爷太乖了，太讲礼貌了。
别人欺负他，他也规规矩矩的，谦和礼让，并不还手。
可是，越是这样，欺负他的人越是变本加厉。
有一次打得都渗出了血，衣服上猩红色的一大片。
很吓人。
问他，就说是摔的。
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这时候回家和父母哭一哭，父母出面，事情很快能解决。
可老爷夫人常年不在家，家里没人出面。
老师实在没办法，这才找上来。
再后来，少爷终于不会受欺负了。
他找到了一个小伙伴，江凌。
江凌是他班上的同学，比少爷大两岁，高高大大的。
一旦有人欺负少爷，他会帮忙出手。
他是少爷第一个朋友。
后来，江凌经常来家里玩。
每次来之前，少爷都会让我们准备江凌喜欢吃的东西。
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像亲兄弟一样。
少爷也是肉眼可见地开朗起来，话也变多了。
可没过多久，那江凌就不来了，听说是跟着父母搬走了。
江凌走了，少爷失落了很长时间。
直到少爷九岁那年，夫人回来了，却病了。
那时，夫人休养之余，也会经常陪少爷下棋。
那一年，也是少爷最开心的一年。
后来，夫人的情况似乎突然恶化了，慢慢地，不见人了。
医生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是摇着头出来的，后来夫人索性不让医生来看了。
之后，夫人就病逝了。
少爷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哎。
少爷遭受到这个打击，话更少了。
他那模样，太冷了，太安静了，根本不像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不到一年，老爷就娶了新夫人进门，这新夫人也带了自己的儿子进门。
少爷对于这新夫人很排斥。
也是，有哪个小孩刚死了母亲，见到后妈会高兴的。
新夫人刚进门那年，老爷在家的时间变多了些。
老叶对继子也很有耐心，甚至比对少爷还好。
那时，甚至有人说，这继子可能老爷亲生的。
老爷知道了，发了通大火，把嚼舌根的都赶走了。
后来，就没人敢说了。
不过，少爷却很喜欢这个继子。
不是因为别的，这人正是他那个失散多年的朋友，江凌。
也许是失而复得的原因，少爷这次见到江凌，对他的态度更甚从前了。
江凌成绩不好，少爷帮他补习。
江凌不会下棋，少爷亲自教他。
但凡是少爷得了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拿去给他分享。
后来，江凌倒是有些失分寸了，不打招呼就进少爷的房间拿东西。
说是拿，其实就是抢。
没人敢说，也没人敢拦着。
唯一阻止江凌的，就是少爷养的狗。
这狗是夫人带回来的，说是拍戏时候用的狗。
它来的还是小小一只，后来长得有小半个人高了。
这狗是夫人留给少爷的，少爷也很喜欢它。
那狗浑身雪白，平时也不怎么叫，更不会咬人，性子温顺得很。
少爷去哪，它就跟去哪。
这狗见江凌抢了少爷的东西，一直冲着他狂叫。
有次，还险些咬了江凌。
后来，江凌趁少爷不在家，把狗给打死了。
哎，活生生的一条命呢。
这事之后，少爷和江凌关系就没那么亲近了，甚至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不过，两人还是同学，家里派的车还是一起送他们去学校的。
后来的某一天，两人分开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都沉着脸，不过仔细一看，头上、身上都有血迹。
听说是两人打了一架，打得很凶，倒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打的。
那天，老爷不在家。
新夫人平日对少爷还算和蔼，可一见儿子一身血，就翻脸了。
那是头一回见新夫人翻脸，那模样，很吓人。
新夫人朝着慕衍少爷扇了重重一个巴掌，“啪”的一声，直接把人打到了地上。
而后，新夫人命人把慕衍少爷关了起来，就关在地下室里。
这一关，足足三天。
既不准人送吃的，也不让人送水，还专门派人去那看着。
好在第四天，老爷回来了，新夫人才放他出来。
我记得那天，少爷脸色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是横着抬出来的。
抬出来之后，就派医生过来看了，说是休克了。
我记得去地下室收拾的时候，看到了很多昆虫的翅膀。
都不知道，那几天少爷是怎么活下去的……
还有件怪事，少爷出来之后，不爱吃饭了。
后来，听人说少爷没有味觉了，不知道是怎么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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