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氏方才在廊里逛着,眼角生了细纹却仍含着水波的眸子有意无意地往旁里瞟,等着夫君事毕后一同回房里用饭。
却不知谈竹忽的哪句话说的不对,冲撞了父亲,谈丞相扬起马鞭就想往儿子身上抽。
抽在不服训教的马儿身上的皮鞭子,要是落在儿子身上,还不得见了血腥,半月都下不来床?!尉氏忙提起裙边,跪在谈竹面前说好话:“是妾身的不是,夫君切勿动怒,切勿动怒……茗儿,快给父亲磕头,请罪!!”
“……父亲。”谈竹掀袍而跪,深深扣下首后不等谈丞相开口,便起了身,“兄长寒窗苦读数十载,才学是为了辅佐君主;瑾茗自小当着父亲的副将征战沙场,一腔热血是为了护大夏西境,此不假。”
“但如今大夏礼崩乐坏,昏君即位不理朝政,兄长也毫无缘故被囚于宫中受辱。若为了给谈家换几天苟延残喘的平静日子,就弃兄长于不顾。”谈竹抬首,眉眼深沉中映着点点光亮,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眸色中掺着狠戾,直直望着谈丞相,“瑾茗有愧于父亲多年来的教诲。”
“你!你……”谈丞相看着眼前不服管的次子眉间紧皱,“你”了半天没想出一句训斥,只得转身,愤愤拂袖而去,“朽木不可雕也!只知眼前事,不肯把目光放得长远些,不若忍冬!!”
“茗儿!你真是……”尉氏扭着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又忙站起身,快步往谈丞相身侧追。
走前还不忘垂首看了儿子一眼,尉氏咬牙训道:“真是片刻都不让母亲省心!”
谈竹不语,只是面上神色庄严,朝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再一叩首:“瑾茗必将兄长带回谈府,再不守昏君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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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来……”
温热的米糊喂进嘴里,谈梅眼睫微震,意识逐渐回笼。
“公子醒了?现是戌时一刻,公子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先吩咐膳房备着。”妙儿端来盏茶水,送到谈梅唇边,“方才太医来过了,已经换了药。公子身上可还疼得厉害?”
“……我不想人侍侯,你们不必在这儿守着。”谈梅微微侧头,看见自己正靠在软枕上,塌边守了几个手中端着粥食的宫女。
……原是他都沦落到跟个废人似的瘫在床上,被人围着侍奉的境地了。
想清楚这个,谈梅不觉身上的青紫疼痛,只觉胸口像是压了块顽石似的,堵得难受。
“你们都离开,不必……唔!唔……”
喉间毫无征兆地涌上一股酸水,谈梅浑身一颤,抬手紧捂住嘴,凝眉强忍不适。
“公子,公子?”妙儿拿了件外衣给谈梅披上,看向身旁不知所措,傻站在原地的宫女,“你,去把痰盂拿过来。”
“唔、呕……”
谈梅捂着暗暗发酸的腰,把刚被喂进去几口的米糊尽数呕了出来。
发丝混乱之中垂下,沾上秽物,又被妙儿细心擦净拢好,谈梅撑着床喘?息着,眼前一阵阵发昏。
“公子,喝些水。”妙儿将清水送到谈梅唇边。
谈梅满脸狼狈,接过茶盏咽了几口水,压压喉间的不适:“……多谢。”
“公子同我们这些下人说什么谢字?方才派了人去请太医,应是不多时便来了,公子再忍忍。”妙儿侧身坐在脚踏上,帮谈梅拢了拢半敞的里衣,柔声慰道。
这些宫女豆蔻年华便入了宫,从小专学怎么把皇亲贵族伺候得妥帖周到,没干过重活儿,一双小手生得白嫩纤细。此时正理着谈梅里衣,想帮他挡挡胸口上青紫骇人的吻痕。
“……”谈梅自小被送到书塾里跟在夫子身边,潜心学习,有过几分交集的女子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如今被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宫女毫不避讳地触碰里衣,谈梅眼神有些飘忽,轻推掉妙儿的小手,自己动手几下把里衣系好。
“无碍,不必叨扰太医。”谈梅干咳一声,将茶盏里的温水一饮而尽后开口道。
足不出户的他能有什么大病,不过是被折腾得很了,身子受不住。
消息传到太医那儿,就必会递到邵宏政耳朵里。谈梅不想他来永春宫里边说一些不堪入耳话,边把亲手把药往他嘴里灌。
“好,公子先歇着,妙儿……”
“你是叫妙儿?”
熟悉的语调中掺杂着一股子不悦,谈梅鲜少听到邵宏政这个语气,动作一顿后抬首望向他。
谈梅放下手中空了的茶盏,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这个时辰了,陛下又欲发哪门子的疯?”
“妙儿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妙儿忙从脚踏上起身,叩首向邵宏政行礼。
“把你安排在永春宫里侍侯,是觉得你做事周到麻利。谁知这宫里的嬷嬷不教你们何为礼义廉耻,在身侧伺候着,反倒被你借着这个当儿勾搭主子,在朕的后宫里引火?”邵宏政在妙儿面前蹲身,伸手扼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把脸抬起,轻笑出声,“生得倒是副本分模样儿,想干的怎得如此不本分,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永春宫的宫女都是些未出阁的年轻女子,戏文上写的,这个年纪的姑娘脸皮最是薄,听不得这些腌臢话。邵宏政这几句话骂得跟嘴里含了口蜜似的,谈梅见妙儿眼里很快浮了层泪光,眉间微微凝起。
见邵宏政仍无收手之意,谈梅冷声呵道:“邵宏政!你可当真是条疯狗?”
“陛、陛下……”妙儿白嫩的脸颊上很快被掐出几个红印,疼得含了满眼的泪光,呜咽着辩解道,“奴婢未行任何出格之举,求陛下明鉴!”
“明鉴?朕再把你送进大理寺,让里面的顶顶清廉的官吏明察秋毫,为你做主如何?”邵宏政钳着妙儿的手不松,侧首向谈梅咧嘴一笑,“那手跟被糨糊粘了似的,黏在胸脯上摸了得有半柱香的时辰,小梅儿才半推半就地把里衣系好?”
“是朕照顾人照顾得少了,没把小梅儿衣服系紧,小梅儿心生不满,就让这么一个下人上了手?”邵宏政望着谈梅笑道。
这人面上分明是向他笑着的,谈梅指尖却有些发凉。
平日里他骂什么难听话也不见邵宏政这么蛮不讲理,有什么火偏往下人身上发。谈梅只觉得邵宏政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压着火冷声道:“是你吩咐她们,衣食住行都得做得周到些。今日不过是伸手碰了碰衣带,你莫名其妙地发什么野火?莫非还是个不讲理的幼儿?”
“小梅儿平日在榻上,被我碰几下就恼得骂声不断。就是被朕折腾累了昏睡着,更换衣物时眉心也得拧成个疙瘩,怎得光天化日之下,能谅侍女在身上随意引诱摩挲?”邵宏政墨眸漆黑,在烛光下也未见柔和,反倒是谈梅从未见过的森冷凌厉,“先前小梅儿在榻上说不喜人触碰,莫非这“不喜”二字,只是搬来唬朕的?”
“不喜人触碰为真,不喜你碰更是绝无虚言,这又如何?”
何况,不喜旁人触碰也没见邵宏政碰得少了。
谈梅脑中昏沉,暗暗发着疼,没心情跟他理论这些什么喜不喜的,只想快些将他打发走。
“小梅儿不喜朕,朕却喜欢小梅儿喜欢得不行。”邵宏政转回头,剜肉的目光停在妙儿身上,“喜欢得旁人一碰,就觉得是把小梅儿辱了,脏了。”
“你说,手不知何为安分守己,在梅儿身上停的那一时半刻的……”邵宏政唇边凝着笑,眸中狠戾森冷,
“够你死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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