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五官本就俊朗，卸下女子的伪装后，眉宇间的清冽更甚，只是脸色确实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瞧着的确像是长期调养不当的样子。
澹烟被他看得一怔，连忙移开视线，摆手道：“没、没事，就是觉得……道友的剑法应该很厉害。”
江雪霁挑了挑眉，没再多问，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似乎放慢了些，像是在等她。
澹烟跟上去，心里却打起了算盘——原书说他病逝，可他现在不仅活着，还跑到这折桂堂扮女装查案，看来这剧情，已经偏得没边了。
小雪在识海里嘀咕：“你刚才那眼神，活像在看快枯萎的小白菜。”
澹烟：“……有那么明显？”
小雪：“简直写在脸上了。”
澹烟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软剑。
不管江雪霁的结局如何，眼下这折桂堂的事，怕是比想象中更复杂。
推开内堂那扇雕花木门，澹烟和江雪霁都愣了一下。
眼前哪是什么雅室，分明是座巨大的石室。石壁上嵌着无数盏油灯，火光摇曳，映得整个空间忽明忽暗。
最诡异的是石室中央，竟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青铜鼎，鼎口冒着与外堂相同的绯红色香烟，丝丝缕缕往上飘，最终汇入穹顶的一个黑洞里。
鼎周围刻满了繁复的符文，正随着香烟的流动微微发光，仔细看去，那些符文竟组成了一个个扭曲的“逆”字，隐隐能听到细碎的、类似魂魄挣扎的呜咽声。
“这是……聚灵阵的变种。”江雪霁的声音沉了几分，剑尖指向那些符文，“但吸的不是灵气，是生魂与精气。”
澹烟走近几步，果然在鼎壁上看到了淡淡的血迹，还夹杂着几缕撕碎的衣料，显然那些失踪的男子，精气就是被这阵法吸到了鼎里。
“外堂的香是引子，能让人放松警惕，主动引动体内精气。”她摸了摸下巴，“这些女子是媒介，负责将精气导进阵法……可这鼎里的东西，到底送去哪了？”
话音刚落，穹顶的黑洞突然“嗡”地一声扩大，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澹烟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江雪霁握剑的手紧了紧，脸色更白了些。
“小心。”他低声道，“这阵法的另一端，恐怕连着更危险的东西。”
石室角落堆着些废弃的傀儡娃娃，瞧着竟与外堂那些女子的容貌一模一样，只是关节处的符咒已经褪色。
澹烟拿起一个，指尖刚触到傀儡的脸颊，就听“咔嚓”一声，傀儡的头颅掉了下来，里面滚出几粒黑色的丹丸，散发着微弱的火灵气。
“是控魂丹。”小雪在识海里惊呼，“用活人魂魄炼制的，能操控傀儡行动！这背后的人，真狠啊！”
澹烟将丹丸扔回地上，抬头看向江雪霁，发现他正盯着穹顶的黑洞，眼神凝重：“我先前扮作女子混进来，就是想查清这阵法的源头。”
原来他也是为了查案而来。澹烟心里了然，刚想说话，就见那青铜鼎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鼎口的香烟化作一条红色的巨蟒，张着嘴朝两人扑来！
红色烟蟒扑来的瞬间，澹烟与江雪霁几乎同时动了。
澹烟足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掠向侧面，软剑在手中挽出一团寒光，带着清平宗独有的刚猛剑气，直劈烟蟒七寸。
她的剑法向来野路子，招招狠辣，带着股不管不顾的冲劲，剑光扫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出细微的爆鸣声——完全是暴力破局的打法。
余光瞥见身侧的江雪霁，澹烟忍不住愣了半瞬。
他手持长剑，身形转动间衣袂翻飞，竟有种翩然起舞的美感。
剑光并不炽烈，却如流水般绵密，看似轻柔地划过烟蟒的躯体，每一剑落下，都能精准斩碎一缕烟魂。
临徽宗的“流风剑法”被他使得行云流水，招式间带着种克制的优雅，明明是生死相搏，却美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剑舞。
更让澹烟惊讶的是他的身手——脚步稳健，呼吸均匀，挥剑的力度丝毫不输于她，哪里有半分病秧子的模样？
反观自己，不过劈了七八剑，额角已渗出细汗，对比之下，倒像是她才是那个常年缠绵病榻的人。
“看什么？”江雪霁察觉到她的目光，一边格挡烟蟒的反扑，一边侧头看她，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戏谑。
澹烟回过神，脸一热，手下的剑更猛了：“看道友剑法好看！”
话音刚落，她手腕翻转，软剑突然变向，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入烟蟒的核心。
那烟蟒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身体瞬间溃散，化作漫天火星。
江雪霁的剑也同时落下，精准地将最后一缕残烟斩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认可。
“你这剑法……”江雪霁看着她，难得多说了一句，“很有野性。”
澹烟收剑，擦了把汗，嘿嘿一笑：“管用就行。倒是道友，这身手，一个字——好！”
江雪霁没接话，只是看向那仍在震动的青铜鼎，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东西要出来了。”
话音未落，鼎中突然伸出一个白色绒毛尾巴，带着灼热的气浪，猛地拍向石室的地面！
青铜鼎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鼎口的红光如沸腾的岩浆般翻涌。
就在澹烟和江雪霁凝神戒备时，一道身影从鼎中缓缓走出。
那是个极美的女子，身着流光溢彩的红裙，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勾魂摄魄的媚意。
最惊人的是她身后，九条毛茸茸的狐尾正悠闲地摆动着，每一根尾巴上都覆盖着细碎的金色鳞片，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
“千年九尾狐。”江雪霁低声道，握剑的手更紧了，“修行千年，道行不浅。”
澹烟也打起十二分精神，软剑横在身前。
这狐妖身上的妖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比之前遇到的毕方厉害百倍，显然是这场阴谋的真正幕后黑手。
九尾狐红唇微勾，眼神却冰冷如霜，用那曼妙婉转的嗓音笑道：“两个小道士，倒是比先前那些蠢货机灵些。”
她的目光扫过江雪霁，又落在澹烟身上，带着几分戏谑，“尤其是你，穿男装的小丫头片子，还有你，扮女装的俊俏小哥，倒是般配得很。”
江雪霁脸色微沉，剑尖微微抬起。
九尾狐却笑得更欢了，九条狐尾同时张开，如孔雀开屏般挡住了石室的出口：“你们道士总爱多管闲事，坏我修炼大计。今日既然送上门来，就别想活着离开——正好，用你们两个的精气，助我修成第十尾。”
她的声音依旧柔媚，话语里的杀意却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刺过来。
澹烟与江雪霁背靠背站着，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的弱点在第九条尾巴。”江雪霁用极低的声音提醒，“千年狐妖，第九条尾巴刚成型，最为脆弱。”
澹烟点头，握紧了软剑。她能感觉到狐妖身上的妖气正不断攀升，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别磨蹭了，”九尾狐舔了舔唇角，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让我看看，你们俩谁更能撑得更久。”
话音未落，她最外侧的一条狐尾突然如鞭子般抽来，带着呼啸的风声，直逼澹烟面门！
狐尾扫来的劲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澹烟挥剑格挡，火星四溅的瞬间，眼前的景象突然天旋地转。
石室、九尾狐、江雪霁……全都像水波般漾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的桃花林。
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背对着她，身形清瘦，声音带着哽咽：“阿烟，你不要抛弃我。”
这声音熟悉得让她心头一紧，像是刻在魂魄里的执念。
澹烟下意识想上前，想问他是谁，想问那些模糊的过往究竟是什么——
“小花花！醒醒！是幻术！”
识海里突然炸响小雪的尖叫，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澹烟猛地回神，眼前的桃花林瞬间碎裂，青铜鼎、石室、九尾狐的身影重新清晰。
她后背已惊出一层冷汗——好厉害的幻术！
再看身旁，江雪霁仍维持着挥剑的姿势，双目紧闭，眉头紧蹙，显然还陷在幻境里没出来。
他脸色本就苍白，此刻更是毫无血色，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像是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啧，定力不错，可惜还是醒得太早。”九尾狐舔了舔指尖，九条狐尾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不过没关系，先解决了你，再慢慢陪他玩。”
红影一闪，两条狐尾已如毒蛇般缠向澹烟的手腕。澹烟不敢怠慢，软剑舞得密不透风，同时还要分心留意江雪霁的状况。
“江雪霁！醒醒！”她扬声喊道，剑刃劈开一条狐尾，借力后退半步，“这点小把戏就困住你了？”
江雪霁毫无反应，额角渗出冷汗，嘴唇紧抿着，像是在幻境里与人死斗。
九尾狐嗤笑：“他的心结比你重多了，怕是要在梦里待到魂飞魄散呢。”她身影一晃，突然出现在澹烟身后，另一条狐尾带着烈焰拍来，“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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