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安觉得他昨天晚上返校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如果不是返校拿钥匙就不会赶上暴雨被迫在校过夜,如果不是在校过夜就不会撞上凶案现场和奇奇怪怪的危险人物,也就不会陷入如今糟糕的局面。
张佑安屏住呼吸,像是猫一样轻手轻脚地跟在龙腾的身后。冷汗从他的额角流下,打湿了他的睫毛,眼睛死死盯着前面人腰间的钥匙。他昨晚就是为了这串钥匙才返校。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感觉头晕脑胀。一夜的神经紧绷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点过头。哪怕是昨晚观看那场凶案直播时他的心跳也没有这么快。
眼前这个与他身形相仿的少年手中有一把真枪。
那是一把货真价实的手枪,那子弹射出的响声是这样告诉张佑安的。哪怕当时这少年的枪口指向并不是他,他还是忍不住恐惧颤抖。
昨晚在少年用看冰冷的眼神转向他的那一刹那,他切实地体会到了小说里描写的“被绝望扼住了咽喉”是怎样的感受。
求生本能使他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逃离了现场,可等到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的那串钥匙不见了,想来是在拼命逃跑时掉落了,他只好又偷摸地一边躲藏一边找钥匙。
早晨他发现自己钥匙在黑衣少年身上,本想要趁着这人睡觉伺机拿回钥匙立马开溜,结果怎想到来了一个同伙。
想起刚刚在窗帘后面听到的两人对话,张佑安不禁猜测起两人身份。
警察吗?不可能。学校里保安和校长都是昨晚上九点多死的,昨晚上八点开始他就在监控室翻看全校摄像头监测在校职工动向,大雨夜都回自己宿舍了,别说是报警,连个发现死人了的都没有。
更何况这两人穿着气质谈吐都不像是警察。尤其那黑发少年,哪怕只露出一双眼睛也能看出他和自己的年纪相差不大,一身皮衣装扮更像是叛逆少年。
但是他们又有手枪。当代社会,拥有手枪的除了警察还有哪类人群呢?
犯罪团体。
张佑安心中浮现了一个答案。这似乎也能解释两人对于血腥场面熟视无睹的态度。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与昨晚那场诡异的虐杀又有什么关系?
凌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纷飞,但是张佑安依旧抓不住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他舔了舔嘴唇,嗓子有些发涩。他昨天晚上有些受凉,估计是回去要感冒了。前提是他还能安全回家。
那一大串钥匙中不仅仅是他回家的钥匙,更是他父亲留下的东西,如果他拿不回钥匙也没有必要回去了。
这学校里发生的一切怪事都与他无关,无论是昨晚上的诡异血腥的虐杀还是这两位身份不明的危险分子。只要拿回钥匙他就立刻离开,并且把昨晚发生的一切离奇疯狂都抛之脑后,继续他的平淡又安稳的高中生活。
张佑安压低呼吸声蹑足前行,与龙腾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远不近的距离。
少年看起来很悠然自得,一边拿着长杆伞轻轻点地,一边看着走廊上贴着的荣誉墙,一幅来参观学校的样子,就好像是忘记了在这栋大楼里还悬挂着一具校长的死尸。
张佑安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瞄了一眼旁边教室里挂着的时钟,已经七点多了。以往这个点都应该上第一节课了,可现在全校竟然没有一个师生来校。
他的手机在昨晚就关机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全体师生连带着职工全部放假。此时诺大的校园里应该只剩下他和这两个危险分子,以及一个不知算是什么物种也不知是死是活的杀人凶手。
昨天晚上他发现外面下着暴雨回不了家之后就偷摸的钻到了学校的监控室里打算凑合一晚上。正当他百无聊赖地翻着监控时,在校园门口的监控里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正打着哈欠的张佑安勉强打起了精神,直起身来凑近了屏幕。因为雨幕遮挡他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能依稀认出来是个女生。
正他好奇这女生这么大的雨不打伞跑到校门口来做什么时,就看见这女生走进了值班室,过了一会又出来了,那身浅蓝校服好像沾染了红色。
张佑安便切到值班室监控,发现那个保安已经躺在地上了,鲜血还在一股股地从他眼眶里往外流。
他拿着鼠标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就立马又切换屏幕跟随那个女生。她低着头,沾着鲜血的双手垂在身侧,一步一步直直地向着办公楼走去。
张佑安看着监控屏幕里的移动的身影,觉得她动作带着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就好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肉块,僵硬地向着自己的目的地移动。
女生进了楼内,张佑安放大了屏幕,借着楼道灯光看得清楚了她的身形。
如果忽略掉女生动作上的违和感,那么她的身材可以称得上是窈窕,宽大的校服也掩盖不了其曼妙的美感。校服上的血迹由于雨水已经晕成了一大片粉红。
张佑安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女生来到了最顶层,这一层楼只有一间办公室,校长办公室。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咚咚咚。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三下,咚咚咚。
还是没有回应。
张佑安呼吸不自觉轻了一下。监控屏幕传来的敲门声在长廊里的回响,就好像是他身后门传来的响声。
女生的耐心好像是耗尽了,她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张佑安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他睁大眼睛盯着屏幕,眼眸中闪过惊悚。
他相信世上没有语言能够真实地形容出这张脸的可怖。这张脸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狰狞扭曲,这上面好像是一个人一生无止境的憎恨,愤怒,癫狂的结合体具象化。看着她,就好像是看见了一场无止境的噩梦。
这是遭遇过怎样的痛苦才会有如此可怕又可怜的面孔?张佑安不禁心中问道。
这女生抬起头的瞬间就像是一头野兽被唤醒了,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整个身躯像是被无形的双手拉扯,变得扭曲而细长,但双臂却变得异常粗壮,手掌巨大的像是蒲扇,手指甲变得如圆锥般细长又锋利。因为细长的下肢支撑不起过于强壮的上身,她只能像是野兽一样半趴在地板上,不断发出尖锐的吼叫声,用那双锋利的爪子攻击门板。
华丽厚重的原木板门此刻就像是纸一样脆弱不堪被尖锐的指甲划开破洞,女生嚎叫着冲入办公室。随后是一阵男人的哀嚎声和血肉撕扯声。
张佑安默默地将监控的音量调小了。他双手交叉支着下巴,又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平静地注视着屏幕。
女生化成的怪物将已经看不出人样的血尸抛到走廊里。她勉强直起身来,正要接着用爪子凌虐这已经没有生命的肉块时,突然停了下来,呆楞住了。
张佑安切换了一下监控视角,她面前是一面全身镜。一中很喜欢在学校走廊里放巨大的全身镜,旨在时刻提醒在校师生要时时审视自己,正衣冠,更要正德行。这校长的办公室外正好有一面。
怪物就呆呆地看着这面镜子,突然发出哀嚎划碎了这面镜子。那叫声比之前所有嚎叫都要悲惨骇人。她长大着嘴巴,露出参差杂乱的利齿和猩红的牙龈,像是要呕吐出污秽一样不停地拍打、敲击、抓扯脖颈,胸膛和腹部。
她抛下了肉块,在办公楼里发狂乱窜。一开始她的吼叫声张佑安隔着监控都觉得震耳欲聋,但是后来,慢慢地越来越小,她貌似耗尽了力量一般,发出的声音好像人类的哽咽恸哭。
张佑安发现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在变小,像是皮囊下的骨骼在缩短,但是被拉扯过的皮肤没有缩回,失去支撑后先是皱皱巴巴地挂在她身上,最后拖在地板上。她行动越来越缓慢,到最后几乎是在地面上匍匐,最终停在了楼中某个角落里缩着一动不动。
张佑安通过监控观察发现她连续十几分钟都不带动弹后才撒开鼠标,打算撤退。
然而当他走到教学楼大厅时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吼叫声,这声音熟悉地好像他几十分钟前刚刚听过。
张佑安撒腿就跑,然而还没等他跑出几米就听见了一声枪响。
他回头,就看见一个黑衣少年手中拿着还冒着硝烟的手枪,他身前是在地上打滚哀嚎的怪物,他却扭头看向呆楞在原地的张佑安。
那冰冷的眼神使寒意窜上他的背脊,连带着整个身体开始发抖。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求生本能使他先不顾一切地狂奔。
然后之后就是他一个人躲在一间教室里揣揣不安,直到清晨跑去了教学楼大厅。
回想着昨晚离奇恐怖的一切,张佑安的脑袋又开始疼痛。他咬着舌尖逼迫自己冷静思考。
这两人明显对学校发生的惨案并不惊奇,且在没有任何通知下来到学校,那么就极有可能是早已预料这事件,甚至可能是幕后主使。烟城一中这所学校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校长川承江的各类丑闻也是数不胜数,他招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存在也不足为奇。这两人或许是过来检查他们派出的怪物杀手的工作成果,做些清理工作。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的处境就很危险了。在知道他已经发现了怪物存在的情况下,寻找他恐怕就是为了杀人灭口了。
张佑安思及此,感觉冷汗打湿的衬衫的冰冷渗入内心。
他此时能想到最好的策略就是隐藏自己紧跟这疑似犯罪分子,自己藏在暗处对方在明处,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减少自己暴露概率并且还能找机会拿回钥匙。他一定要拿回钥匙。
就当他咬牙思考究竟如何取得钥匙时,前面的黑衣少年突然停下脚步。
张佑安立马闪到一间教室门口,躲在墙壁后面偷偷观察。他发现这人在看学生荣誉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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