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自始至终处于黑夜,但有皎月相伴,也不算单调。
风凌寒看着厨房内几乎没动的饭菜,不禁叹气。
风起的第三场狂风,会将未能及时赶到房屋的参赛者,卷入新的地域进行试炼,以此增加选手获胜的机会。
冰洺莘便是在此时落入了凛冬地界之内。
虽然与公主重逢已是幸运至极,但是风凌寒看她的脸色始终不见好转。
这回居然连饭菜也没吃上几口,看来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将东西收拾好,他从厨房出来,正好望见推窗望月的冰洺莘。
月色下,她周身气息温和平静。
可风凌寒见了却为之一怔,不由得快步走到房门前,没了往日的顾忌,直接推门而入。
“请问,您怎么……”
“晚上好——”
月光笼罩的女子回过身,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同一样的服饰,却似两人般。
“——风侍卫。”婲花温声道。
风凌寒当即就要布下法阵,却不料婲花早已先行一步。
“别担心,我设下结界,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们此刻的对话。”婲花眼睫微垂,“依靠秘术伪装性别,始终不是个好办法,更何况她现在很虚弱,没法撑得住那么巨大的消耗。”
风凌寒闻言,瞳孔骤然一缩,双手无力垂下:“看到您附身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曾在幼时就见过附身状态下的冰洺莘,清楚一旦附身,就意味着公主因无法忍受痛苦而陷入沉睡。
拳头默默紧握,上面青筋暴起,“她还剩...多少......”
时间。
他不敢轻易问出口,生怕知晓那最后的判决。
“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婲花轻声道,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只是......心口的撕裂感又较以往强烈,哪怕她替她承担,以碎片之力修复,也无法弥补日益扩大的撕裂缺口。
“那我马上向雪王禀报!”雪域内应当还有稀世的灵物,可以延缓公主的病情!
婲花却在此刻出声:“真的要这样做吗?”
风凌寒:“当然!”
“可是,你也不能参赛了。”婲花见风凌寒愣住,继续道,“团队赛中,只要一人失误出局,全员不得进入决赛。洺莘虽为公主,但她自己选择用假身份参赛。如果离开,那么你们的队伍就彻底没戏。”
“只能,只能暂且委屈那几位队友了。”
“只是委屈他们吗?要知道,胜利者可是能迎娶雪域的公主。”
“你,真的甘心吗?”风凌寒听见婲花这么说。
甘心吗?
藏在衣衫之下的玉簪还未送出,他隔着衣物安静地抚摸着。
半晌,他抬起脸,正视婲花:“甘心。没有什么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即使最后,她与他人共度一生?”
“...是的,”风凌寒哑声,“是的。”
婲花叹息。洺莘做到这一步,其背后也有她的推波助澜。只是,没想到却苦了这对有情人了。
“凡事没有那么绝对。等洺莘回宫之后,你派人去圣树那里看守,我相信星庭的那些人,应该会在那里。”
“圣树?星庭的人怎么会知道圣树的具体位置?难不成是您——”风凌寒顿了顿,“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雪域远非看上去的中立。雪王种下的因,最后,只能让你们来偿还。这也是,他同意雪后动用寒影鳞的原因。”
婲花把话说到这儿,食指抵住唇瓣,目光柔和,“要保守好这个秘密,就像你知道我的存在一样。”
“那时见您,我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是啊,一转眼,就那么大了。”婲花想起那时候自己突然附身后风凌寒的兵荒马乱,不禁笑出了声,“你那个时候还拿树杈当武器,想让我从洺莘的身体里退出来呢。”
风凌寒被这话勾起了久远的回忆。他那时刚担任侍卫不久,正发愁怎么让公主回屋休息。谁知道,公主在秋千上闭眼没多久,再睁眼时,气息仪态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慌不择路,这才随手拿出树枝作武器。
“其实,我也很好奇。要知道,我不是第一次附身了,连雪王都无法看穿,可你却偏偏知道我不是。”
“因为......太明显了。”
风凌寒第一次见冰洺莘,就是和父亲一起进宫参加宫宴。那个安静内敛的小公主,若无其事地喝着苦药,在察觉到他看见他时,还浅浅一笑。
然而这副沉稳的姿态没维持多久,他就在后山瞧见了她踩石块准备出逃的样子。
那双眼,不同于婲花的饱经沧桑的温柔,反而像是被石块挤压的无名小花,自带一股韧劲。是美丽而又强大的存在。
也是在那次宫宴后,他提出要去做公主侍卫。
他想看看那双眼睛,也想知道未来这双眼睛会为谁停留。
“是呀。如果真正在意的话,不会察觉不到的。”婲花轻声说。
风凌寒默然,过了一会儿,问道:“我想知道,陛下真的一开始就打算把公主的婚事作为捆绑吗?”
“他即便不说,也会暗示她的。”
毕竟养护了这么久,期间消耗的财力物力,到最后怎么说都要捞回来才对。原先雪后还能稍微阻拦遮掩,可自八年前去世之后,洺莘就只能靠自己了。
“确实,待我成人之后,陛下就一直将我外派。想来也是为了让公主避免和我关系过近,借用势力。”
“你先好好回去休息吧,”婲花望了一眼月,转身对他说,“后面会是一场苦战了。”
“好。您也多注意休息。公主...就拜托您了!”风凌寒弯腰,声音沉闷却有力。
婲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忍不住叹气。
“再叹,可就老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婲花释然一笑,抬手接住了灵鹊,对其说:“我们都活了百万年,早就老了。”
灵鹊低头啄了啄,力度微弱,婲花见状眸光更加温柔,“好久不见,白芷。”
“真的太久不见了。”白芷坐在圣树树枝上,面纱随风飘动。她刚送走了宋薄一行人,正好感应到婲花,这才灵气化鹊飞往婲花的所在地。
她发觉到婲花的虚弱,皱眉道,“你不能一直拿自己的灵魂去缝合,你知道的,这根本没什么作用。”
“谁说没用?这孩子还活得好好的呢。”婲花温声反驳。
“可也维持不了多久。”白芷说。
“你也别说我,你自己不也在替雪王守护圣树吗?”
“毕竟承了他的情。不还完,到时候麻烦找上门。”
婲花摸摸灵鹊的羽翼:“听你语气里的疲惫,你见到他们了?”
“见是见到了。我也看到了你的其他碎片。”
婲花眸色不动,依旧温柔地抚摸着灵鹊。白芷停了半息之后,继续道,“那个灵修资质不错,那家伙选他在情理之中。但是,那个鬼魂魄破碎,要不是靠你的神识支撑,恐怕早在第二次死亡时,就该消散了。”
“其实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白芷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眼神犀利,“怎么回事,不是只有宋薄身上,才有你的气息吗?”
“还有一个是叫庞明的孩子,只可惜他在何家村许愿时,被殿下拿走了。”
倘若不拿走,想必那个孩子应该也会像宋薄一样活着吧。
“我知道你其实也不太愿意沾染凡尘,所以你只要帮我护住他们这一段时间就好了。”婲花如是说道。
“那星庭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冤有头债有主,我怎么说都不能再次轻易放过他们。但是目前重要的,是要把宋薄的身体温养好。否则日后,他体内那份不属于他的鬼气,早晚会让他失控崩溃。”
“你且安心,我已把我的花瓣赠予,往后不必担心他的溃散。”
“多谢。”婲花亲昵地鼻尖蹭蹭灵鹊的小脑袋,“你总是帮我许多。”
“还不是你这个家伙任性,真不知道顾凛是怎么追上你的。”白芷话虽这么说,但目光柔和。透过湖面,看着自己的昔日好友。
“他现在可不叫顾凛了。”婲花好心提醒道。
“我知道,他叫顾起。可当时他音信全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莫不是当年你——”
“这个事情就暂且保密,”婲花眉眼弯弯,“无论是顾凛还是顾起,他都是我的爱人。”
白芷安静了一盏茶的功夫,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他?”
“未到时机呢。更何况,他想必现在,也不愿见我。”婲花抬眸,看向皎洁的明月。
“你既会预言,怎么不看看自己这回的命运呢?”
“多看只会自寻苦恼。”
“这场赌注,是靠你的牺牲换来的。若是失败,再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白芷提醒她。
婲花手指一颤,万种情绪在眸中如流星般一一闪过,最终化作了一句:“我知道。但我们,不是一定要赢。”
浅蓝色眼睛确实是雪域皇族的象征。所以,冰洺莘向宋薄介绍的一大部分自己来历,其实就是盗用风凌寒的。
风凌寒20岁,冰洺莘是18岁。因八年前雪后去世,冰洺莘悲伤过度,心痛难忍,婲花就附身承担,结果正好被风凌寒发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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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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