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迟安不得其解。
先前他接到消息，说是送他一份大礼，让他申了调令，带着人马来三军区就行。要不是消息还算可靠，他也不会如此轻率带人前来。
若是放在之前，他对这种所谓的机会不屑一顾，但是之前一军区失守，几乎是将他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要不是秦家力保他，他和那个被薅掉齐策会是一样的境遇。
回想起当初的事情，秦迟安的脸黑了黑。
——自己再浑也不至于拿着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当初的事他也是被人暗算了，但说出来都觉得他背靠秦家，在为自己找借口。
但……
视线移转，秦迟安看着暂时充当指挥处的会议室。
他寻着由头将他的人马带到三军区，好巧不巧赶上一场骚乱，当即他就意识到这就是那份“送上门的大礼”。
凭借着经验，加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配合，一场暴乱直接在形成前烟消云散。
——同样，一手的军功也手到擒来。
一切十分顺利。
但他想不通。
起初还觉得是在秦家面前献殷勤，但是现在一切安定下来，上赶着讨好处的人却是联系不上……还有，这三军区的指挥怎么还没有出现。
就算是在出外勤，也不至于连条讯息也不发吧。
比人来的更快的的是秦家的催促。
消息不断弹出，上面催促着他配合宣传。秦迟安揉了揉有些痛的太阳穴，多年的经验让他直觉不妙，但又找不到有问题的地方。
他怎么不清楚秦家急需正面新闻重塑形象，但一切似乎太蹊跷了。
催促早就变成了指责。
是保护也是枷锁。
秦迟安突然觉得没趣，随口应了下去。
*
秦家的通稿大张旗鼓的传遍了每个犄角旮旯，一夜之间全帝国的都知道秦家的秦迟安止住了暴乱的三军区，避免了一场灾祸。
刚送走席余他们返航的宁玉觉得奇怪：“怎么秦家也在？”
谢清越早就知道了：“齐策那边和我说了，他级别不够被抢了指挥权。”
这次行动三军区那边他让齐策去的。毕竟，可用，且在军中还有一定信服力的人不多，齐策算一个。
之前出事后齐策一直被边缘化，本来军部前段时间有了想重整八军区的念头，但又因为一军区遇袭秦家丢了大脸，这件事又被搁置了。
“那个秦……秦迟安？真这么明抢？”宁玉有些惊讶，现在这么多眼睛盯着，这秦家也太过明目张胆。
“不一定是他干的，有时候很多事情还没传到他那边就被处理掉了……”谢清越顿了顿，继续道，“但秦家是有点急了。”
谢清越示意宁玉过来，点开光脑上齐策写的报告：“你看，处理的不算及时，损失也不小，秦家模糊掉这些大肆宣传……很有可能是圈套。”
“谁的？”宁玉想到了一个名字。
“你猜谁能递消息给秦迟安，还让他带人去那边？”
*
“……你再说一遍，谁？”
秦潭听见消息，有些不敢相信。
“三军区指挥何明光叛国，已被谢上将……处死。”
几乎是瞬间，秦潭就想到了刚刚上报三军区的暴乱，该在的人不在，还没来得及追责，反而出现在千里之外被谢清越处死。
那三军区的暴乱是真的确有其事，还是有些人的自编自演？
秦家……
似乎也干得出来这件事。
“给我通讯连秦迟安！”
连上人，秦潭就开门见山道：“谁给你的消息。”他可不信真是巧合。
若是别人秦迟安可能还会瞒下，但是俩人其实一直私下关系还不错，以为他在担心有人在背后使坏，解释道：“消息应该可靠，对方也是军区的，和秦家也合作不少次了……”
秦潭越听越心惊，打断道：“是谁。”
秦迟安犹豫片刻：“我也是才知道他是谁……是何明光。”
秦潭一时失语。
柳家的事，里面何明光的存在本就含糊，还没等他了解个所以然出来，眼下就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
老师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处置人的，更不要说他和何明光两人相识多年，关系匪浅。
秦潭缓缓：“可是……何明光他死了。”
“什么？”秦迟安意识到不对劲，追问道，“自杀还是他杀？”
秦潭回道：“说是老师处死他的。”
秦迟安不解：“谢清越？他不是追击柳家去了？何明光不至于为柳家做到这个份上吧。”
秦迟安先前觉得还是不妥，再三才从家里问出了这次提供消息的人是何明光，正奇怪为什么对方会让自己到三军区，秦潭的视讯就打过来。
……难道，这人没死？还有其它谋求？
秦潭盯着屏幕那边的秦迟安，随即问道：“其它文明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秦迟安眉毛惊讶的一跳，没想到宁玉竟然会知道这件事：“不算多，但是听说秦家有人和他们有合作，具体没有让我参与。”
秦潭不是傻子，能让谢清越对好友刀剑相向，只有叛国这一个可能。当初他也研究过何明光，为了星盗叛国不太可能，只有是为了“他主”。
柳家同星盗有勾结，联系的上那边也不是不可能，而何明光本身就同柳家有些不清楚的……
不对，也有可能……是谢清越同何明光联手演的戏。
“这个何明光，难道是那边的人？”秦迟安也反应过来了，但又觉得不对，“他不是帝国人吗？”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可笑，既然何明光能在柳家和秦家两头跑，多这一个也不是不可能。
秦潭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之间分不清究竟什么才是真的：“……这事我来处理，三军区的事处理的好一点，注意对方有没有后手吧。”
“好。”秦迟安应声。已经到了这一步，若真有什么可能已经晚了，但是他们都清楚，这次送上门的转机，就算他们能拒绝，秦家也是拒绝不了的。
“我知道，这边我会盯着的。”秦迟安在方才就觉得不对，现下知道了更多，却依旧是没有思绪。
他看着秦潭满脸愁绪，还是没忍住劝道：“你那个老师，你还是想开点，如果不是同路人还是早点下决心的好……”
他带着几分自嘲：“你看我就知道了。”
秦潭没有回答：“就这样吧，有什么直接联系我。”
挂断视讯，秦潭一股浊气才吐了出来。
他怎么不知道和老师关系早已回不到从前。他丢不下秦家，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又似乎是选错了。
想保全秦家，又想同老师一般无畏向前，挽回这岌岌可危的帝国……
秦潭呆坐在桌前。
之前的那些事，是他做错了吗？
*
似乎是虚惊一场，并没有什么隐患。
只是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秦家身上的污点洗去，慢慢的将他们推向高处。
秦潭和秦家这边的人也对接了，在他们的叙述中，另一文明的人虽然有危险，但是是可以合作的。
“这次三军区的事，你也看到了，对方要是真的很厉害，至于让我们赢得这么彻底吗？”
说了那么多，也看出秦潭的动摇，秦二决定再加一把火：“你也不要太信你的老师，他当然会说的严重一些，不然怎么体会他的重要性？他不过是占了些运气，要我说我们秦家大好儿郎多的是，假以时日，难道比不上一个他？”
秦潭掩饰的喝了一口茶，茶香清冽，同那日见谢清越喝的是一样的。
他也听得出对方的刻意拉踩，比起他偏向谢清越，他们自然希望自家人能更得重用些。
他知道里面真真假假不可尽信，但心里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动摇着他的内心：回顾这些年……老师他，怎么就没有私心呢。
是真的没有吗。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跑偏，秦潭回神：“什么时候让我和那边说两句。”
“很快，后面还有一次约定。”秦二知道这是有些松口的意思，忙的殷勤道，“其实不用那么悲观，对方想吞并我们，我们未必不能反而制之。”
见秦潭不语，也没有训斥的意思，秦二心思也活泛了些——毕竟谁想承认自己不如人呢，更别提这人还是一国的皇帝。
若是能趁机削弱谢清越那边的势力，让他们秦家能独当一面，还有什么不好的？
“其实您不用担心，先帝在位多年他们也没有异动，是有些人大惊小怪了，您比先帝……”
“混账！”秦潭厉声，责罚道，“先帝是你能评价的吗，带出去，鞭三十。”
说完便转身离去。
风风火火的一顿好打，等鞭刑结束，一大群仆从纷纷上前。
“秦二，怎么挨打了还笑得出来。”相熟的秦家人路过，调笑道。都知道这处刑向来是门手艺，这一看就只是轻伤。
秦二被小心架到担架上转移，嘴上颇为得意：“哼哼，等着吧，姓谢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嘶，混账东西，轻点。”
那人不解：“等那边的存在被民众知道，那种情况下，他会处理他老师？”
秦家人是多，但想找一个比得上谢清越的人出来，恐怕还是不行的。或者说，若真有这样的人存在，早就会被那些看谢清越不顺眼的人挖出去，同他打擂台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可以说：世上人千千万，能比拟谢清越的人是真的还没被找到。
“他不会，”秦二趴在担架上，“他不会对外公布这件事的。”
那人讶异：“这还瞒得住？”
都快打到家门口了。
“那又怎样？”秦二不屑一顾，“那么多瞒不住的事我们不都瞒住了？那些民众最蠢了，丢点其他事一会儿就忘了。”
“再说了，你真当他心里对那个姓谢的一点意见都没有？一旦公布，那真是一点皇室的存在感都没有了。”
“你猜……这是谁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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