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董老家是蓉市栗和县前几十年最荒凉贫穷的石头村,他有两个年龄相差七岁的姐姐。六岁那年,他爸患癌走了,一家的生活重担落到他妈身上,两个姐姐初中相继肆业。等他小学上完,两个姐姐也快到了嫁人的年龄。
那时候男女自由恋爱的凤毛麟角,多是十里八村的媒人上门说亲。黄董两个姐姐上班几年的工资除了吃饭,剩下的几乎都攒下给家里还债——从她们爹生病那天起,家里的亲戚几乎都被借遍了,少的几十块,多的能上百;后面小弟上学的费用也是她们妈腆着脸借来的。直到两个姐姐年满十六岁,纺织厂不再克扣大半工资,家里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
沈薏现在还记得,黄董的某个访谈里,有个主持人问他,最想对两个姐姐说的话。那天,早已功成名就的他在镜头下第一次落泪,后面他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起,大家才知道——那一年,相看好对象的两个姐姐亲事并不顺利,家里债是还完了,但小弟念书要钱,她们妈吃药也要钱,家里种的几块地只能肚皮混个温饱。两个姐姐便商量,嫁人后每月拿一半工资贴补娘家,男方那边都不同意,尤其两个姐姐说要把小弟一直供到大学。
两门亲事没了后,直到黄董高考那年成了市理科状元,省排名前十,两个姐姐才答应相看,次年成了亲。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当年那个考进国内顶尖名校的穷小子有一天会成为某个上市公司的大老板,身价最高达到了上百亿;两个姐姐后来也在他的帮扶下,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服装厂。曾有小报说,两个姐姐现在住的千万独栋别墅和日常出行的豪车都是他送的。
在沈薏看来,黄董高考后,人生仿佛开了挂——大学是导师的得意门生,追他谈对象的是隔壁名校外语系的系花。毕业后工作得领导赏识,后来辞职出去单干顺风顺水。三十岁那年更是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公司,十年时间成功融资上市,发展成国内影视公司龙头。
黄董的现任夫人就是和他从校园走到婚纱,曾经那位外语系的系花。两人婚后多年恩爱有加,黄董在圈内也是洁身自好,找不到一点和他有关的花边绯闻。
……面前这位女士,比起黄董的一双儿女约莫大不了几岁。
“你——”她双手枕在桌上,眼里泪水潸然落下。沈薏抽了两张纸巾递她,在这之前,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女子会和黄董有关系。
“我和你说个故事吧。”她擦了脸,沈薏看着她还是讨厌不起来,或许……她和黄董的事另有隐情。
一瞬间,时间仿佛倒退到很久很久以前——
她的老家是黄董隔壁的梨花镇,她自幼成绩优秀,是父母和旁人眼中的乖乖女。唯一出格的举动是高考那年,背着父母填了首都一所艺术表演学校。
大二那年,她被当时最好的纵梦传媒签走,带她的经纪人是雨姐,一位曾经培养出两个影帝、一个影后和三个视后的行业顶级人物。
她五官只是清秀,上镜却比旁人多了一股说不出的韵味。平时在学校跟着老师学习,雨姐找来角色她也接,不到两年整个人就像一颗被打磨的玉石,慢慢有了她独有的光华。如果按照这条路走下去,她应该也会成为雨姐事业上的勋章之一。
故事的转折发生在大四那年——纵梦传媒的年底表彰大会上,他伸手邀她跳了最后一支舞。后面的故事就很简单了,两人交集慢慢变多走到了一起。如果他未有家室,应该也算一段佳话。
“你知道黄董当时的婚姻状况吗?”沈薏问。
“开始没想过这个问题,后来……陷进去了。”那个男人没有中年人的油腻,他成熟稳重,事业有成,与她谈吐有物还会做一手暖心家常菜,换个年轻姑娘来,哪个遇上能保证不迷糊?
她自嘲笑了笑:“我知道这样不对,所以后面他提出分开,我答应了。其实当初选择和他在一起,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心中难免有一丝不道德的妄想。
“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么不堪的一面,但……碰上你,还是蛮开心的一件事。我是肖棠,有缘再见。”她招手让店员将未动的糕点打包,直到出门上了车,沈薏才慢慢收回视线。
……这个肖棠?沈薏翻着小跃查出的资料,最后在雁归来的帖子“扒一扒,那些年我喜欢的小仙女”下找到一张肖棠的照片: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淡绿刺绣齐胸襦裙,外罩月白纱质大袖衫下,若隐若现透出裙上三两支青莲;乌发绾飞仙髻,一条雪色披帛从臂间逶迤曳地。当她眼波流转时,连裙角都似乎溢出仙气,怪道评论下一群人嗷嗷叫唤要将她抱走。
肖棠前面说的话,沈薏已经信了一半。如果她的人生没有那场事故,她一定会是影视圈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
隔了一条马路的纵梦传媒,在董事会会议敲定回购案的一刻,董秘那边马上配合发了公告。
此时,距离开盘已经过了半小时,纵梦股价一路稳在水下三五个点。一早守在电脑前盯盘的股民,手里有仓位受不住地就割了。
“我不是二代”是个例外,他喜欢那条起伏不定的分时线,就像他一路走来的旅程,磕磕绊绊也有站起的一天。
十点零一分,纵梦传媒的股价像磕了药直线拉出水面,评论区一反常态,多了一群看多的股友。黄兆则开完会出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就丢开了。
于琼枝毕业后被招进纵梦传媒,那时肖棠已经解除合同,离开了公司。她对肖棠的唯一印象,是前辈嘴里一个想攀黄董高枝的女人。
“董事长,交易所发来的问询函董秘已回,秦总的邀约不能再往后推了。下午两点,请准时至梅花巷「御朝晚寮」赴约。”她翻着行程表,对黄董让她转交银行卡给肖棠的事只字未提。
截止上午休盘,纵梦传媒的股价大涨三个点,评论区几个老面孔又将曾经的热帖顶了起来:
种地小能手:「纵梦传媒——买,不买。」
讨厌吃面:「第六感告诉我,今天买入体面。」
坏运走开:「昨天算命先生说,人失去的东西会以另一种形式还回来我没信,今天我信了。」
我不是二代:「小情儿开始争气了!」
隔壁有个二傻子:「不是吧,不是吧!区区三个点,大家前面吃两个地板的痛楚都忘了?」
清纯男大学生:「兄弟,不唱衰会死是不是?」
大A明年10000点:「嘻嘻,你一手,我一手,纵梦涨到99。」
我能听到你的心声:「问股票买入后涨跌看什么——看命!」
今天也没赚钱:「靠!这句话,我竟觉得该死的有道理。」
我是路人甲:「 1」
路人乙在此:「 1」
黄董还我五百万:“反对封建迷信,从我做起。”
不懂就问:「突然想问楼上名字的由来。」
黄董还我五百万:「拒绝。」
给他一颗糖:「哈哈,控制不住笑了!」
有打算入场,观望状态的投资者搞不懂,纵梦传媒三天大跌近百分之二十,怎么今天反弹回血三个点,评论区就从一片哀嚎成了欢欣雀跃?
一个月后,他拿每月搬砖的辛苦钱入市,……懂了。
那头,沈薏在奶茶店离开前了解,店老板娘曾是纵梦传媒的文员,她是这么说肖棠的那段恋情,“在最好的年纪,遇上最薄情寡义的男人。”
沈薏回锦语春天用了饭,将手上的资料从头到尾整理一番,店老板娘之前说漏嘴,肖棠住在和她隔了一座桥的兰庭·丹枫秋韵。
……她该怎么自然地遇见她?不行!这肖棠的过去,还是得先找专业人士查清楚。她在网上搜索对比了好半响,终于找出一家口碑不错的侦探社。
晚上,沈薏看着倒贴出去的两千订金,越想越心疼。夜里入梦,她破衣蔽体,摸遍全身上下竟掏不出一块钱,天色未明,她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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