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社的速度很快，三天后一份关于肖棠近三十年的详细资料被装订成册，沈薏一次性付完八千块，拿到资料袋的一刻心都在滴血。
就这，送资料的小助理还说是侦探社试运营一周，账单出来特意给她打了五折。沈薏想着她在网上反复搜索，多方比较就选出这么一家侦探社，不由感叹她这都是什么神仙运气。
晚上，沈薏看完纸张多达百页的资料册下来，整整一万块人民币花得也算价有所值。资料里，肖棠和黄董的那段恋情曝光后，她承受了很多的谩骂，在和纵梦传媒解约后，她患上重度抑郁，有一次割腕轻生被送货上门的快递员打120救了回来。
里面关于这件事记述得很详细，那一天是肖棠二十一岁的生日，远在梨花镇的母亲提前给她选了两只刻茉莉花纹的金镯为礼物。如果不是快递员站在门外，重复拨打电话无人接听，面前紧闭的房门不断有隐约的铃声传来，可能那天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就没了。
资料里，关于曾经那段恋情的男主角黄董的笔墨不多，一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和一个艺术表演学校尚未毕业的女大学生，从开始到结束也就寥寥几页罢了。
据侦探社记载，黄董和他夫人感情一直很好。在这段不该有的恋情里，肖棠可能只是他风流韵事中的简单一笔。
沈薏上网翻出黄董的近照，沉峻分明的五官仍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怪道当年的肖棠掉进名为爱情的石坑，摔得头破血流差点丧了命。
时间回到遇见肖棠的那天，她绝对会将一时上头的自己敲醒——查到肖棠和黄董的过往又怎么样，她的一万块能回本吗？明天她就去兰庭·丹枫秋韵外，选个视野宽阔的地，"守株待兔”。
次日沈薏收拾齐整，镜中的她一身淡绿刺绣齐胸襦裙，雪纱广袖轻笼，裙面三五支绿萼梅疏落有致。恍惚间，她看到当年那个一身灵气的姑娘，像流星耀眼又很快坠落。
一口郁气堵在胸口，沈薏翻出一条淡绿碎花长裙换上，刚过肩的黑发扎高马尾，衬得偏甜糯的鹅蛋脸神采奕奕。
路上行人不多，沈薏穿过石桥，抬眼便见肖棠站在一个中年大姐摆的花摊前，她怀抱两支粉荷，一身极素净的雪白长裙，黑色长发随意披在脑后，似画中人悄然回眸，第一眼便看见了她。
“你来了。”她神色平静，仿佛早知自己要来。
“有件事，想提前听听你的意思。”沈薏顿了顿，视线无意识看向她背后的花摊，那里粉的、蓝的、紫的，各色鲜花娇艳盛开。
“你想做的，随心便罢。”她淡淡瞥她一眼，像与路人擦肩而过，抱了怀里荷花飘然离去。
沈薏见她回了丹枫秋韵，便低头在花摊前跟着挑了两支粉荷，沁人心脾的淡雅香气让她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三天后，那是一个极为寻常的周末，程欢是纵梦传媒新进的实习员工，周末喜欢宅在家刷娱乐圈各种新闻——今天他家的偶像出轨，明天我家的姐姐隐婚，后天哪个顶流被曝未婚生子。
程欢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登陆雁归来的账号，一眼就看到被置顶的帖子，今日热度排行榜第一【惊！演艺学校女大学生还未毕业，影视传媒董事长竟然做出这种事——】
点进去一看，程欢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是，这帖子里的男主角怎么像她纵梦传媒的董事长？程欢将短短几百字的内容看完，不由攥紧拳头，狠狠砸向桌面。
……太过分了！一个已婚老男人去欺骗不谙世事的年轻姑娘。因为他，前途一片光明的姑娘在大学最后半年被迫退学，后来更是抑郁缠身，一度轻生未遂。
帖子配图沈薏未使用男女合照，她借用的是肖棠曾经试戏的一张照片，那张穿淡绿刺绣齐胸襦裙被人称赞的仙女照。
帖子内容通篇下来未提男主角的名字，但背景介绍下来字字皆是他——老家栗和县石头村、毕业于顶尖名校、三十岁创立影视传媒公司、十年时间成功上市，如今已成国内上市影视巨头。
这……除了她们纵梦的黄董事长，还能是谁？程欢生气的往下拉着评论，待看到一个个网友厉声谴责他，心里的气才稍微散了点。
同一时间，刘敬平收到妻子推送的网址链接，点开一看嘴里的茶水全贡献给了显示屏。
“大哥，你要火了！”他将帖子分享过去，转头将内容从头到尾又看一遍，不由敲字抱怨道：“大哥，当年我还问你要过她联系方式，结果你倒好，把**害完甩手不管，最后害得人家退学，圈里也待不下去。”
“大哥，你还记得我高中刚进校那会常说的一句话吗？”那时候他是班上出名的贫困生，班里有个校霸见他体弱隔三岔五总是带人欺负他。每次他缩在墙角抱头被动挨打，嘴里总会大声嚷两句。
半小时过去，电脑那头没有一条消息过来，刘敬平一边找纸巾擦显示屏上的茶水，一边喃喃自语：“善恶有报，天道轮回。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后面挨打更狠的惨痛记忆不提。
那头，黄兆则在家看到这条帖子，他面色阴沉，却不知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降临。
晚上七点整，他被国家台新闻频道，知名主持人点名——某些影视传媒公司的管理者有家室却利用职权诱骗艺人，望管理者先立德修身，方能以身作则，树立榜样。
不过一夜之间，他便被钉在全国人民审判的耻辱柱上。这条帖子，连发帖人沈薏都未曾料到，竟如野火燎原般席卷全国。
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交头接耳间总要啐他两句。纵梦传媒的危机公关纵有通天手段，也无法推翻国家台对这件事的定调。
当事人肖棠从小学到高中的历任班主任、任课教师，同班同学接连发声，她们口中的肖棠是一个课间捧着书的单纯姑娘，校园舞台上气质出众的主持人。首都艺术表演学校给肖棠上课的几个教授更是痛心疾首，“那孩子眼里有光，一身的灵气是老天爷赏饭——被黄董全毁了。”
至于当年看过肖棠演戏的那批人，更是自发成了自来水，一言一行处处维护心中的小仙女。有“纯粉”自发组织了一支队伍，每天往纵梦传媒的大楼扔石头和臭鸡蛋。一时间，偌大一个上市公司的黄董事长竟成了臭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
晚上，沈薏登陆雁归来的账号，八朵绚烂的烟花依次绽放。烟花散尽，系统弹出一条窗口祝贺——
【亲爱的薏米七号，恭喜你！你最新发的帖子浏览量达8000w ，评论126429条，粉丝新增6253个，提成转换合计87517.29元】沈薏看到这，连忙拿出手机刷脸解屏：“小跃，小跃！请刷新我的个人基础资料。”
姓名：沈薏
性别：女
年龄：22
学历：本科
工作状态:在职
任职公司：蓉市·绿菁新娱
工牌编号：11
工资底薪：2000
其他补贴：月底依实际出勤计算
住址：兰庭·锦语春天
提成：102567·59元
工作宣言：明天也要努力赚钱！
嘻嘻，沈薏盯着提成上的六位数，一张脸蛋涨得通红，这笔大超预期的提成让她精神亢奋，夜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此时，同一城市大几千人和她不同症状，却表现一致。“黄董还我五百万”看着几大浏览器同时登顶热搜第一的新闻，脑子都懵了——不是，这黄董出轨涉及到的个人品德问题，明天开盘让他们纵梦传媒的全体股东来买单？
财来APP的评论区，“小河村的希望”的帖子又被股友评论顶了起来——
不懂就问：「以为不一样，次次都一样。」
我不是二代：「靠！熬过了收购案，黄董诱骗小姑娘的黑历史我还得贴资。」
请叫我路人甲：「这么多上市公司，就你家戏多。」
路人乙在此：「……真的要说再见了。」
给他一颗糖：「拿什么来爱你，没有梦了。」
隔壁有个二傻子：「不是吧，不是吧！还有拿着纵梦传媒的朋友，是打算以后留给家里小孩继承吗？」
梦里有条河：「不会说话就闭嘴。」
黄董还我五百万：「太难了，我只想赚一点点的零花钱。」
流浪月球：「有维权群没？想加。」
清纯男大学生：「这个市场不适合我，明天打算销户了。」
搬砖的包工头：「唉！买了纵梦传媒，我操心它比家里小孩还多。」
我能听见你的心声：「问：以后还能在评论区遇见吗？江湖不见。」
评论区突然静了下来，大家默契的没有接着评论下去，仿佛彼此间已经确定，明天要把账上纵梦传媒的筹码全部砸出去，一股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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