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吱——”
曲川澜被推门声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见从门缝钻进来一个黄色大兜帽。
正要打招呼，大兜帽却又消失了，随后只见两个大箱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滑进了房间。
曲川澜走上前去正想搭把手，结果却把终于舍得抬起头的大兜帽吓得跳了起来，而自己又因为大兜帽的夸张行动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两个人震惊地看了一会儿彼此，等都缓过来，又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哈喽，我是曲川澜。”曲川澜先开口打起招呼。
“我是谢诗瑶。”谢诗瑶也挥了挥手说道，“刚真吓死我了，还以为里面没人呢。”
“你也是自己一个人来参加？”
“你也是舞蹈生？”
两人又同时开了口，然后又同时笑了起来。
这么一来二去的，倒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不那么拘谨了。
一起把行李箱推到一边，坐到沙发上。曲川澜突然想到自己终于能做姐姐的可能，跃跃欲试地开口问道：“我不是学舞蹈的，你是舞蹈生吗？大学吗？”
“对啊。我是首舞的。” 谢诗瑶说完又好奇道，“你真不是学舞蹈的？”
曲川澜点点头，答道：“对呀，为什么这么问？”
“嗯……”
谢诗瑶心想，看身体比例，是会被自己以前的舞蹈老师追去家里说不学可惜的程度，可她又不想直接夸出口，长他人志气似的。
于是改口道：“因为你看起来很瘦嘛。是不是有什么保持身材的好办法？快分享一下，不许说是天生的。”
话音还没落，曲川澜就苦笑起来：“大概因为我是个不会做饭的留子？”
谢诗瑶本来就是随口改出来的客套，都想好了对方要是打哈哈自己再怎么给打回去，没想到却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不免愣了一下。
随即想起网上流传的各种关于留子挨饿的段子，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莫名感到曲川澜好像还有点真诚？笑道：“原来你是留学生啊，在哪？美国吗？”
曲川澜摇摇头：“法国。”
“法餐不是很出名的吗？也这么惨吗？”
“偶尔吃吃还不错，但天天啃法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提起这事，曲川澜就不免大无语特无语地吐槽起来：“再加上，法国就是莫名有种不吃饭的氛围。认识的所有法国朋友，都好像天天靠咖啡和烟就能活……本来食物就不怎么爱吃，还一点吃饭的氛围都没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曲川澜回想起自己在法国的生活，无奈摆手。
谢诗瑶一边听曲川澜吐槽，一边想起之前看过的那条用法棍砸各种东西的视频，不免点起头来：“这么看来，我还是适合吃饱了再减……”
感慨完又问道：“那你是学音乐的咯？”
“不是，我是学数学的。”
“啊？？？！！！语文数学那个数学？？？”谢诗瑶的音量都高了三倍。
看着谢诗瑶震惊的表情，曲川澜再次深深地体会到了自己内心对“我为什么在这里”的疑惑，答道：“嗯，可以这么说吧。”
“所以你现在在大学里学的就是数学专业？”谢诗瑶一下子抓住曲川澜的手臂，再次确认道。
“是数学专业，不过我现在在读博了。”
曲川澜回答是回答了，但也被谢诗瑶明显不安的情绪弄得十分莫名其妙，正要她问是什么缘故。
没想到谢诗瑶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挠着头踱起步，吐槽道：“虽然听说节目组改赛制了，可谁能想到要加最强大脑的环节进来啊啊啊啊啊！！这不是有病吗？？这还是选秀吗？？？也太无语了吧！！！”
曲川澜一听谢诗瑶居然是这么个想法，赶紧起身把她拉住，乐道：“节目组应该不是这么改的。”
迎着谢诗瑶疑惑的目光，又解释道：“你就把我当成个被拉来凑分母的可能更恰当。”
如此重复强调了几次，谢诗瑶才终于在半信半疑中安静下来。
曲川澜看着这样冒冒失失的谢诗瑶，不禁想到，或许以前宿舍的姐姐们也是这么看自己的吧。忍不住还是直接问道：“你多大了？”
“干嘛？现在讲究人人平等，别以为你比我大就可以指使我！”谢诗瑶来之前就生怕自己还没成年被大家当小孩，马上认真强调道。
“不指使，不指使，我本来就不爱指使人的~”
“也不需要你管。也不需要你帮。”谢诗瑶听到曲川澜略显哄小孩的语气越发气鼓鼓。
“好，不管，不帮~”
曲川澜嘴上这么应着，心里却一整个姐姐瘾大爆发，简直起了责任感。
正这么聊着，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节目组发来了第二天初舞台评定的上台顺序。
看到彼此正好一前一后挨着，还感叹了一番真巧。
直到后来，她们才知道，这根本是节目组临开录还在找新面孔，导致很多工作都能简则简造成的。
除了那些被打招呼、走关系放到好时段的选手，剩下的选手就干脆是按入住酒店时的签到顺序排的，而酒店房间也理所当然是如此安排的——节目组还美名其曰非常公平。
但此时曲川澜和谢诗瑶还不知道是这么个原因，只觉得彼此还真是有缘——当然能一前一后到达酒店也确实是一种缘分。
人总是这样，一旦感到有缘，就会不自觉变得亲近。
谢诗瑶也不例外。尤其一想到，上台前能和不算完全陌生的人一起等待，倒也能不那么紧张感，越发激起了一种同舟共济之情——毕竟第一次参与直播节目，就算她有不少舞台经验也忍不住提心吊胆。
于是主动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曲川澜本就想约饭，但又怕谢诗瑶觉得被管，犹豫着没开口。听到谢诗瑶主动提当然不会拒绝。
谢诗瑶怕影响第二天表演，拉着曲川澜走了半天，终于找到家赛百味。
吃完又散了一大圈步。曲川澜有种吃了又没完全吃的感觉。默默感慨，如果是这种吃饱了再减，那自己还是适合少吃点吧……
好在，边走边聊了这么久，是真的越发了解了彼此，也越发熟悉起来——不会给人聊了又没完全聊的感觉。
回到酒店，已经快九点了。
本来是打算洗完漱，两个人玩玩曲川澜那副丢在旅行箱很久的桌游，玩困了就睡觉。
结果一打开箱子，看到衣物，谢诗瑶就大呼不妙——明天要穿的演出服忘记熨了！
于是赶紧拿着直发夹忙活起来，曲川澜见状也掏出自己的直发夹帮起忙来。
谢诗瑶有点不好意思，又是吐槽“这衣物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容易皱了”，又是提出“你明天的衣服要不要熨，我也帮你”。
结果，听完曲川澜说“还没想好，明天再说吧”的时候，谢诗瑶差点把手里的衣服扯坏。
无语道：“这回我是真的相信你是来凑热闹的了……”
然而等终于熨完，谢诗瑶还是忍不住提议：“你今天就先选一套出来嘛，我帮你参谋参谋~”
曲川澜便也很听劝地把自己箱子里的各种衣服拿出来，两个人一起挑了又挑，试了又试，最后选出了最合适也最好看的一套。
这么一番折腾，再等洗漱完，就已经半夜了。
终于躺到床上，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等到快睡着的时候，谢诗瑶问道：“你紧张吗？”
曲川澜回答说：“有点吧。”
因为怕影响到谢诗瑶，曲川澜一直努力表现得波澜不惊，还一直找话题分散彼此的紧张感。
但就在把灯关上的那一霎那，万分的紧张猛然袭来。
曲川澜悄悄把被子蒙过头，捂着心口数着心跳——
明天就要面对面地见到林商羽了！！！
还要表演节目！！！
还要被偶像点评！！！
这真的很难呼吸！！！
******
第二天，经过一个早上的兵荒马乱，曲川澜和谢诗瑶终于坐上了节目组的大巴车，前往录制中心。
虽然上台顺序已经确定，但所有选手都需要一直在现场。也就意味着今天从早上8点开始，或许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她们几乎要一直坐在演播厅里面对直播。
大多数选手对此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能多一个镜头是一个镜头嘛。
但对排到最后面的选手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一方面等得很累容易发挥不好，另一方面凌晨时分观众也会锐减，完全是个处处不利的局面。
不过曲川澜倒是对自己排在靠后的位置很开心，毕竟要是真演砸了，那之后再面对偶像可多尴尬。
晚点儿上台就能安安心心多当一会儿观众，就能快快乐乐地多近距离看一会儿偶像，多难得的机会，简直赚翻了好嘛！
很快录制中心就到了。一打开车门，摄影机就怼了上来。
饶是曲川澜早就做好了时时被直播的准备，也还是被节目组这么突然就开始吓了一跳。
一片惊呼过后，选手们一边跟镜头打招呼一边下了车，紧接着就被工作人员带到了入场的等待区。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一脸疲惫地行色匆匆，穿梭在选手间的镜头在灯光的映照下不时闪过冷酷又奇异的光，从踏进录制中心的那一刻起，气氛就变得不同寻常起来，连曲川澜都在无意识中对比赛这件事本身产生了些许压力。
好一阵严肃过后，大家才又在与镜头的互动中，逐渐热闹起来。
随后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选手们排起了弯弯绕绕的长龙。
原来是有一位导师来的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迟了一些才到，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完成妆发。
于是，节目组临时决定，把本来为了压缩时间砍了的自评级选座环节又给加了回来。
听节目组公布完，谢诗瑶拉了拉曲川澜，小声问道：“你一会儿想选什么位置啊？”
曲川澜正琢磨着，究竟哪种位置才能真正称得上离偶像更近，是直线距离最短的位置叫近，还是看得最清楚、最不挡视线的位置叫近，以及要是这些位置都被选走了可怎么办，结果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当然离导师越近越好啊！”
还好隐藏自己是林商羽粉丝的任务，被曲川澜在前段时间与自己的反复对话中，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才没直接把林商羽的名字脱口而出。
“啊？那不是最差的吗？”谢诗瑶疑惑问道。
看到谢诗瑶一脸懵的样子，甚至排在前面的那个选手都侧了侧头，曲川澜紧急头脑风暴，找补道：“反正自评级又不影响后续，那你想啊，离导师越近，被镜头晃到的可能性就越高吧？而且，离舞台近点还能更好地观察别的选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谢诗瑶顺着思路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像还真有点道理啊……”
然而看谢诗瑶一副马上就要被自己说服了的样子，曲川澜反倒有点急了：“不过你不要听我瞎说啊！你也知道我就是来凑热闹的，很多事其实不怎么懂的，都是瞎说的。你还是要自己好好考虑，认真选择哦！”
“好吧，我再想想。”
看着谢诗瑶一脸纠结，曲川澜忍不住又安抚道：“要不你跟我也讲讲你的想法？我们一起分析分析？还有，你要是觉得一个人紧张，你选哪里我也都可以陪你一起的。”
没想到，经过一番探讨，谢诗瑶反而越发坚定地觉得坐得离导师近是个好选择，甚至连曲川澜自己都越发被自己的说法给说服了——即使仍旧有种“会不会把人给坑了”的担心。
好在因为节目组也不想这个环节拖太久，对愿意几个人一起进场一起选座的事是鼓励的。
所以等她俩进场，简单自我介绍完，曲川澜就主动向观众解释了这样选择的原因，以及是自己的突发奇想把谢诗瑶也带跑偏了的事，希望能抵消掉选最差等这件事给观众带来的不自信等等不好的观感。
毕竟根据她这些年追星的经验，相比于一退再退、唯唯诺诺的不敢型，观众往往还是会更喜欢一往直前、甚至把野心都写在脸上了的勇敢者。
弹幕似乎也验证了她的看法：
【头一次听说这种选座位的方式啊，有点意思】
【她好好看啊】
【居然把想要镜头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吗？】
【这有点太爱投机取巧了吧……不太喜欢】
【顶着一张小白花的脸，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很反差萌啊】
【我还真就喜欢这种劲劲儿的】
……
曲川澜一边解释的时候，就一边特意关注了导师席附近的关键机位，然后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等讲完就拉着谢诗瑶坐到了空座里最有机会被镜头带到的位置。
入座之后，曲川澜又立刻拉着谢诗瑶跟导师席的镜头互动起来。
虽然她也知道导播真切镜头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在要为自己的一时嘴快负责的心理下，曲川澜实在是不敢放过一丝机会——毕竟才刚开始直播，导播或许真的有兴致呢？
没想到运气实在不错，导播还真就有这个兴致——虽然导播本质是想趁观众还没那么多的时候，再多测试测试直播时需要的各种东西罢了。
于是观众就看到了在导师席的机位里，曲川澜和谢诗瑶是什么样子，甚至画面上还加了点花体字幕：真的可以收进来！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哈：
【xswl 这不会变成以后选秀的热门座吧？】
【导播加鸡腿，今天要一直保持热情哦~】
【嗅到了一丝皇族的气息】
【这两个小姐姐都好好看啊想买股了】
【我也】
……
很快下一组选手进来，画面也切回了舞台。
因为现场也准备了屏幕，实时播放直播画面，所以曲川澜和谢诗瑶也看到了刚才她们跟镜头互动成功。
不管能有多少用，但至少在一开始就有了有效镜头，总归是在观众那里点了个卯，两人高兴地握起手，偷偷晃了晃来庆祝。
曲川澜也长长松了口气，还好没真把人带坑里去。
随后，剩下的选手也都陆续进场，很快最后一位选手也终于坐定。
就在这时，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在一片漆黑中，一阵悦耳的歌声缓缓响起。
那是曲川澜早就刻进了心里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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