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响,霍既明和周韫玉一人坐一边,谁也不看谁,空气跟冻住了似的。
刚才吵那一架,话都说绝了,这会儿开口也不是,闭嘴也不是,干脆都闷头啃大刘烤的鱼。
鱼没盐没味,但饿急了吃啥都香,两人吃得倒是挺投入,就是互相当对方是空气。
吃着吃着,周韫玉就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像是昨晚帐篷里钻进来的寒风还没散干净,这会儿全凝聚在了骨头缝里,丝丝缕缕地冒着寒气。
脑袋沉得厉害,晕眩感一阵强过一阵。他抿了抿嘴,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这荒山野岭的,居然真感冒了。
他强撑着发软的身体想站起来,去翻背包里的药。
刚起身,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黑雾猛地笼罩下来,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一绊,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哎哟!小心!”
大刘正啃鱼啃得香呢,一看这架势,鱼都顾不上吃了,随手往地上一扔,一个箭步冲过来,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周韫玉的胳膊。
“咋了这是?脸咋这么白?不舒服啊?”
大刘嗓门大,透着真切的关心。
周韫玉借着他的劲儿站稳了,喘了口气,摇摇头,声音还有点囔囔的:
周韫玉借着大刘的力道站稳,勉强压下喉咙口的不适,声音有些沙哑:
“没事,刘哥,可能有点着凉,头有点晕。我自己带了药,吃完睡一觉就好。”
他不想显得太没用,尤其是在这种四面楚歌,还有镜头对着的情况下。
大刘一听,立刻用力一拍自己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响:
“感冒了可不能硬撑!快,吃药睡觉去!帐篷里好歹挡风!”
他不由分说,半搀半扶地就把周韫玉往帐篷那边带,“我这是克你们啊,一个二个都出事……”
周韫玉被他这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说:
“没有,刘哥,是我自己体质差点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大刘全部心思都在病号身上,完全没留意到篝火对面,霍既明那道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视线。
霍既明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大刘紧抓着周韫玉胳膊的那只手上,眉心蹙起一道极深的刻痕。
看着大刘那副殷勤备至、恨不得把周韫玉捧起来的样子,一股极其纯粹的厌憎感在他心底翻涌,让他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又降了几度。
看大刘把周韫玉送进帐篷安顿好,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翻炉子烧水,霍既明眼神闪了闪,站起身走了过去。
霍既明站起身,走到忙碌的大刘身边,脸上挂起一层没什么温度的、略显敷衍的假笑:
“刘哥,烧水我来吧。” 他指了指那个半塌的备用帐篷,“那玩意儿我搞不定,看你这边也忙,正好换把手。”
大刘是个实在人,心思也直,想都没想就信了:
“行啊!太好了!小霍你真是帮大忙了!”他爽快地把水壶递给霍既明,“水烧开了你给小周送过去,感冒了喝点热水舒服!”
他指了指周韫玉的帐篷,“我去把帐篷弄好,晚上总得睡人!”
“嗯,行。”霍既明接过水壶,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冷淡,眼神里甚至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耐。
大刘一点没察觉,又风风火火地跑去跟那堆帐篷骨架较劲了。
霍既明看着炉子上咕嘟咕嘟冒泡的水壶,眼神有点飘,不知道在想啥。
水汽蒸腾起来,模糊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直到水彻底烧开,发出尖锐的啸叫声。
帐篷被拉开,一双修长的手攥着保温杯伸了进去。
帐篷里光线挺暗,周韫玉缩在睡袋里,只露个脑袋,眉头皱着,脸色苍白,看着就难受。
听见拉链声,他以为是热心的大刘,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声音嘶哑又虚弱:
“谢……”
结果,逆着光看清帐篷口那道修长身影是霍既明时,周韫玉已经到了嘴边的“谢”字猛地噎住了。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硬生生把那点虚弱的感激咽了回去,嘴角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些,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霍既明对他这明显的态度转变毫不在意,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什么反应。
他动作有些粗暴地弯腰挤进帐篷,本就狭小的空间因为他高大身躯的侵入而显得更加逼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睨着缩在睡袋里的周韫玉,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仿佛要剥开他此刻虚弱的外表,看看底下藏着多少算计和虚伪。
周韫玉被他看得极不自在,那股冰冷的视线几乎要穿透皮肉。
感冒带来的烦躁和长期以来被针对的委屈交织在一起,让他心头火起。
他偏过头,避开那道令人不适的目光,声音因为生病而低哑,却带着一股硬撑着的冷淡:
“水放下吧。多谢。”
说完,他摸摸索索地从睡袋旁边的小包里翻出药板,抠出两粒胶囊,又伸手去够地上那个保温杯。
发烧让他四肢乏力,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拧了好几下才打开保温杯的盖子。他忍着喉咙的刺痛和头晕,就着滚烫的水,艰难地将药片咽了下去,眉心因为不适而紧紧蹙着。
霍既明竟然还没走,依旧像尊冷硬的雕像似的堵在那里,目光沉沉地落在周韫玉露出睡袋的那截白皙后颈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复杂难辨。
帐篷里安静得能听见周韫玉带着鼻音的呼吸声,还有他自己那点细微的动静。
寂静中,霍既明的声音忽然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了然的嘲讽,每个字都清晰地砸进周韫玉的耳朵里:
“周韫玉,我算是看明白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讥诮意味更浓,“你这病歪歪的样子,是演给谁看?想着法子往大刘身边凑,是想跟他卖腐炒CP?”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突然梗在周韫玉的胸腔,激得他猛地一颤!
他正在吞咽的水瞬间呛进了气管,完全无法抑制的咳嗽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
他猛地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苍白的脸颊因为剧烈的呛咳和缺氧瞬间涨得通红,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沿着剧烈起伏的脸颊滑落。
他难受得几乎喘不上气,手指死死攥着睡袋边缘,指节泛白,全身都在发抖。
他根本顾不上霍既明,也无法回应,全部意志力都用来对抗这几乎要让他窒息的呛咳。
霍既明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猝不及防地被几滴飞溅的水珠波及。
他先是愣了一秒,随即脸色迅速沉了下去,变得极其难看。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冲锋衣上那几个不起眼的水点,又看向咳得浑身颤抖、眼泪汪汪、显得无比脆弱又异常狼狈的周韫玉,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厌恶,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极其嫌恶地“啧”了一声,不是那种夸张的跳开,而是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语言充满了排斥和界限感。
他抬手,用指尖极其不耐地弹了弹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洁癖感,仿佛碰到了什么极其不洁的东西。
其实他那冲锋衣防水性能杠杠的,这点水根本渗不进去,但他那架势,那表情,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周韫玉:我嫌你!非常嫌你!嫌你脏!
“咋了咋了?!出啥事了?!”
大刘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十二万分的惊慌由远及近。
他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帐篷骨架固定好,就听见这边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和跟放鞭炮似的拍打声,吓得魂都快飞了,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他一把掀开帐篷帘子,看清里面的景象时,整个人都石化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帐篷里那叫一个惨烈:周韫玉咳得蜷缩成一团,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看着就让人揪心;霍既明站在一边,脸黑得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正咬牙切齿、用吃奶的劲儿拍打自己的衣服,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最要命的是帐篷的一角内壁,被喷湿了一大片,水珠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地上也洇湿了一小滩。
这个帐篷半边,今晚是彻底报废,没法住人了!
“哎哟我的天爷!这……这咋整的!世界大战啊这是!”
大刘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血压都上来了。他赶紧冲进去,先顾着咳得快背过气的周韫玉。
“小周!小周你没事吧?呛着了?快,缓缓气!别急别急!”
他半跪在周韫玉身边,笨手笨脚但非常用力地给他拍背,试图帮他顺气。
等周韫玉的咳嗽终于稍微平息了一点,靠在睡袋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依旧苍白得像纸,大刘才腾出空来看向眼前的烂摊子。
他挠了挠他那板寸头,当机立断,拿出了老大哥的魄力:
“这帐篷湿成这样,另一半肯定不能睡了!小霍啊,”他转向还在那跟衣服较劲的霍既明,语气带着商量,
“今晚委屈你一下,干脆咱俩一个帐篷,小周这感冒了就不要再帐篷了。”
霍既明:“!!!”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刘!跟大刘挤?!跟他刚“指控”周韫玉想炒CP的对象挤?!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他感觉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霍既明带着一肚子火气和憋屈,猛地扭头看向周韫玉。
却见那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撕心裂肺的咳嗽,此刻正虚弱地靠在睡袋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口还在急促地起伏,细瘦的手指无力地搭在额头上。
因为剧烈的咳嗽,他眼尾泛着浓重的红,湿漉漉的长睫毛微微颤动,眸子里氤氲着一层生理性的水汽,看上去破碎又可怜。
然而,就在那一片水光朦胧之中,霍既明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快闪过的情绪——并非明显的幸灾乐祸,更像是一种带着点嘲弄和“你自找的”的冷意,虽然转瞬即逝,很快就又被痛苦的喘息所掩盖,但绝对没能逃过霍既明死死盯着的眼睛。
就这一眼,差点让霍既明气得内伤。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霍既明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胸口闷得发疼,感觉脑门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狂跳!
他狠狠磨了磨后槽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可看着大刘那张写满“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的真诚的脸,再看看旁边那个“小人得志”的周韫玉,他所有的只能硬生生地把不爽咽回肚子里。
最终,他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点了下头。
那点头的动作,慢得仿佛电影慢镜头,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点完头,他从紧咬的牙关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
“……行。”
霍既明:我早就发现了,你就是想跟他炒cp
周韫玉:……你说对了
霍既明:?!?!!?!为什么?为什么要和他炒?为什么不和我炒[爆哭]我们才是真cp啊老婆老婆,呜呜呜[爆哭]我开玩笑的老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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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想和他炒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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