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科办公室的窗台上，阳光斜斜地洒进来，落在沈亦舟手里的白色帆布包上，把包身绣着的浅灰色银杏叶图案照得格外清晰。他正低头仔细打包，指尖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精密的仪器——包里整齐码着三支不同功效的护肤品：浅蓝管身的舒缓霜、透明瓶的医用喷雾，还有一支按压式的无酒精卸妆水。每样物品上都贴着他手写的浅粉色便签，不仅标注了具体使用时间（舒缓霜“早8点/晚10点”、喷雾“彩排间隙每2小时1次”），还画了小小的示意图，比如“舒缓霜避开眼周”的位置，用虚线框清晰标出眼尾到颧骨的区域，连“卸妆水需先乳化30秒”都用波浪线重点强调。帆布包的挂饰是一枚多肉造型的银色小吊坠，是上次林曦薇来复诊时，随口夸过“很可爱，像我养的那盆玉露”的款式，他特意托护士小陈从医院附近的饰品店买来挂上，吊坠晃动时，会发出细碎的“叮”声。
许之曼抱着厚厚的病历本路过，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节奏急促，像在掩饰心底的不平静。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窗台上的帆布包吸引，连手里的病历本都差点滑落在地——昨天她在实验室整理皮肤试剂时，恰好听见沈亦舟跟护士小陈说：“林曦薇的皮肤屏障还没完全修复，春晚彩排每天要带妆6小时以上，护理步骤一点都不能错，你帮我多留意下她的反馈，要是有泛红或者刺痛，立刻告诉我。”当时她心里那点刚被自己压下去的别扭，像被春雨浇过的藤蔓，又悄悄缠了上来。
等沈亦舟拿着听诊器去诊室接患者，办公室里只剩下许之曼一人时，她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病历本边缘的烫金校名，指腹反复蹭过熟悉的字体，最终还是抵不过心底翻涌的情绪，走到桌前。帆布包旁放着一本浅蓝色封皮的护理手册，是沈亦舟特意在印刷厂定制的，封面上用烫银字体印着“林曦薇专属护理方案”，边角还做了圆角处理，避免划伤手。她翻开手册，里面是沈亦舟特有的工整字迹，每一条护理要求都标得格外详细，甚至连“舒缓霜每次用量黄豆大小（约0.5g）”“喷雾距离皮肤30厘米喷洒，呈雾状覆盖”这样的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页边空白处还画了小小的刻度示意图。翻到第二页，“每日早晚各涂一次舒缓霜，避开眼周”“所有护肤品需无酒精、无香精成分，避免刺激角质层”这两行字，像两根细针，扎得她眼睛发疼——这款舒缓霜，是沈亦舟熬了三个晚上才调配好的，那几天他几乎住在实验室，眼里满是红血丝，却还笑着跟她说“这款霜要做到零刺激，得再调整下神经酰胺的比例，让林曦薇用着更安心”。
她盯着“两次舒缓霜”的字样，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沈亦舟专注调药膏的画面，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委屈，混合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指尖划过纸面，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她从白大褂左侧口袋里拿出一支黑色签字笔——是沈亦舟常用的牌子，笔帽上还印着医院的logo，是上次他落在实验室，她特意收起来的。笔尖轻轻顿在“两次”旁边，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犹豫了两秒，还是咬牙把“两次”改成了“一次”，改完后又觉得不够，在“禁用含酒精护肤品”后面加了半句“可用低浓度酒精产品（≤5%），辅助镇定皮肤”。为了怕被看出破绽，她特意从饮水机接了点温水，用指尖蘸了点茶水，轻轻蹭在修改处，让墨迹晕开，看起来像是写字时不小心洇开的笔误，还对着光线反复调整角度，直到确认从任何方向看都像原本的字迹，才悄悄合上手册，放回原位，甚至仔细调整了手册摆放的角度，确保和之前一模一样。
下午三点，沈亦舟拿着护理包和手册，在医院楼下的咖啡馆见到了林曦薇。咖啡馆里人不多，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里流淌，他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阳光能刚好落在桌上，却不会直射到林曦薇的脸。他把东西递过去时，还特意翻开手册，指着被他用荧光笔标出的重点条款叮嘱：“早晚的舒缓霜一定要记得涂，量别多也别少，黄豆大小刚好能覆盖全脸；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或者皮肤有任何不舒服，哪怕只是轻微的刺痛，也要随时给我打电话，别自己硬扛。”林曦薇接过包，指尖触到挂饰上冰凉的多肉吊坠，吊坠的纹路清晰地印在指腹上，心里暖暖的。她笑着晃了晃包，吊坠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放心吧，我肯定按手册来，还特意设了手机闹钟提醒呢，要是忘了，你到时候可别批评我。”
接下来的两天，林曦薇严格照着修改后的手册护理。早上涂舒缓霜时，总觉得用量比平时少了点，脸颊皮肤好像少了层温润的保护，偶尔会有点紧绷，但想到是沈亦舟的叮嘱，还是没多想，只是在晚上多喷了两次喷雾。可到了第三天早上，她在春晚后台的化妆间涂完舒缓霜，准备上之前试好的医用底妆时，粉底刷刚碰到左脸颊，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有细小的针在扎皮肤。她赶紧放下刷子，对着化妆镜仔细看——颧骨处的皮肤又泛起了淡淡的红，不像之前过敏那么严重，却也透着不正常的粉色，用手轻轻一碰，还会有点发烫，温度明显比其他部位高，让人心慌。
就在她拿着手机，手指悬在沈亦舟的手机号上方，犹豫着要不要发消息时，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许之曼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打印好的皮肤检测报告，封面印着“皮肤科门诊报告”的字样。“林小姐，我刚好来附近给导演组送演员的皮肤评估报告，听说你在彩排，就过来看看你的皮肤状态，师哥一直惦记着你呢。”她走进来，目光直接落在林曦薇泛红的脸颊上，语气带着“专业人士”的淡定，仿佛早就预料到会这样，甚至还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有点刺痛？这是正常反应，师哥可能忘了跟你说——这款舒缓霜里的神经酰胺含量比较高，刚开始用，皮肤需要一个适应期，轻微泛红、刺痛都是在建立耐受，过两天就好了，很多敏感肌患者都有过这种情况。”
林曦薇愣了愣，心里的不安少了点，她指着脸颊泛红的区域，指尖轻轻碰了碰，又赶紧收回手，怕加重刺激：“真的是正常反应吗？我之前试妆的时候用这款霜，都没有这种感觉，而且今天早上涂的时候，总觉得脸有点干。”
“当然是正常的，我跟师哥一起研发的这款霜，它的成分配比我最清楚了。”许之曼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拿起林曦薇的化妆镜，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光线更好地照在泛红区域，“你看，这只是轻微的泛红，没有起疹子，也没有脱皮，说明皮肤只是在适应，不是过敏。对了，我得拍张照片给师哥看看，让他放心，也省得他总在诊室里念叨，影响看诊效率。”她趁着林曦薇低头整理化妆刷的间隙，特意把手机镜头凑近，还悄悄调亮了屏幕亮度，让泛红的区域在照片里显得更明显，甚至轻微的红血丝都清晰可见。拍完后，她一边点开沈亦舟的对话框，假装要发送照片，一边却悄悄切换到江明哲的微信——是上次她以“方便沟通演员皮肤问题”为由，特意加的好友。她把照片发了过去，还附了句：“林小姐今天皮肤出现明显泛红和刺痛，我看了下她的护理记录，都是按沈医生给的手册来的，可能沈医生的护理方案存在疏漏，你多留意下她的状态，别影响春晚联排。”
江明哲收到照片时，正在春晚导演组的会议室里沟通最后的流程细节，手里还拿着标注得密密麻麻的节目单。他看着照片里林曦薇泛红的脸颊，尤其是许之曼特意圈出来的红血丝区域，瞬间火冒三丈，手里的节目单都被攥得变了形，直接从会议室出来，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拨通了沈亦舟的电话，语气里满是质问，连客套话都省了：“沈医生，你到底怎么回事？曦薇按你给的护理方案来做，今天皮肤都泛红刺痛了，许医生说可能是你的方案有疏漏！要是因为这个影响了春晚联排，甚至让她没法上压轴，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
电话那头的沈亦舟正穿着手术服，戴着无菌手套，准备进手术室给一个五岁的孩子做皮肤缝合手术——孩子不小心被玻璃划伤了手背，需要精细缝合避免留疤。听到江明哲的话，他愣了愣，脚步顿在手术室门口，无菌手套差点从手上滑下来，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泛红刺痛？不可能，我给她的方案都是温和无刺激的，舒缓霜更是特意调配的零刺激配方，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你有没有问她是不是用了其他产品？比如卸妆水是不是换了牌子，或者接触了什么过敏原？”
“怎么不可能？许医生都拍了照片给我看，她还跟你一起研发的药膏，难道会骗我？”江明哲的声音透着不耐烦，还带着一丝刻意放大的愤怒，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我看你就是为了让曦薇依赖你，故意把护理方案做得有问题！你根本不懂春晚对她有多重要，她为了这个舞台，熬了多少个通宵，你凭什么因为你的疏忽，毁了她的机会！”
没等沈亦舟再说什么，江明哲就直接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而休息室里，许之曼看着林曦薇还在对着镜子发愁，手指反复摩挲着脸颊，眼里满是焦虑的样子，又“贴心”地补充：“林小姐，要是刺痛加重，你可以先用点低浓度酒精的爽肤水镇定一下，师哥手册上也写了可以用，没问题的，我之前给好几个敏感肌患者推荐过，都反馈说能快速缓解泛红。”她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瓶爽肤水，递到林曦薇面前，“你看，我自己都在用这款，酒精浓度刚好5%，很温和。”
林曦薇低头看着手里的护理手册，翻到第二页，果然看到“可用低浓度酒精产品（≤5%），辅助镇定皮肤”的字样，加上许之曼“真诚”的眼神，还有她递过来的爽肤水——瓶身印着专业药妆品牌的logo，看起来确实很可靠。她犹豫着点了点头，接过爽肤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许医生，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没注意到，许之曼转身离开时，嘴角勾起的那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而此刻的沈亦舟，站在手术室门口，手里还握着手机，眉头紧紧蹙着，连额前的碎发都因为用力皱眉而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担忧。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许之曼突然去看林曦薇、特意拍的泛红照片、江明哲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还有林曦薇突然出现的泛红——这些事情凑在一起，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碰到冰凉的手术帽，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甚至连原本准备好的手术方案，都需要重新在脑海里过一遍，才能集中注意力。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口的护士点了点头：“先开始手术吧，等结束了，我立刻联系林曦薇。”可即使走进手术室，他的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泛红的脸颊，和那本他亲手写的护理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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