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钟声沉重响起。
百官心思各异地从各自的席位上起身,整理衣冠,对着御阶上的靖王躬身行礼,许多人脚步虚浮,犹自沉浸在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朝堂风暴中。
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惊心动魄。
沈崇明与晏铮并肩走下长长的汉白玉御阶,两位老者步履沉稳,面上看不出多少波澜,仿佛方才那场足以倾覆乾坤的博弈不过是寻常议事。
晏承宗,宴承嗣,晏承业并排而行,沈云澹落后祖公半步,晏芷兰则缀在父兄身后。
晏芷兰看着四周宫人稍远的间隙,在穿过宫中回廊时,状似无意地往前半步,恰好与沈云澹并行。
她目不斜视,仿佛在欣赏廊外秋色,裙裾下的脚尖却迅捷而精准地,带着点恶作剧意味,不轻不重踢了一下沈云澹那庄重朝服的袍角!
“噗嗤!”
布料撞击的细微声响几乎被脚步声掩盖。
沈云澹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侧头看她。
晏芷兰收回脚步,装作没事人一样,仰头看着廊顶的彩绘,甚至步履还更轻缓了几分,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胡闹!简直胡闹!
沈云澹太阳穴突突直跳,立刻给了她一个极其严厉,带着明显警告意味的眼神,收敛点!
这是什么场合?!
宫禁森严,耳目众多!她竟敢……如此轻佻放肆!
走在前面的晏铮和晏家三兄弟何其敏锐?晏芷兰那点小动作和沈云澹瞬间的气息变化,如何能瞒过他们的感知?
然而,四人眼睛都不眨一眨。
装作没看见!
只要不过分,由他们去。
倒是走在最前,看似目不斜视的辅国公沈崇明,在即将拐过一处廊角时,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侧了一下,那深邃如古潭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量尺一般,不经意地向后瞥了一眼,落在那似乎被风拂动了一下的袍角,了然之色一闪而逝,快得无人捕捉。
沈云澹心头一凛,瞬间如芒在背!
立刻收回了所有情绪,板正了脸色,目不斜视,步履沉稳而恭谨地跟上沈崇明的步伐,不敢再有丝毫逾矩的动作或眼神,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晏芷兰看着他这幅瞬间变得少年老成、一本正经的模样,再联想到方才沈崇明那“不经意”的一瞥,心底简直乐开了花,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耸动了一下,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
宫门外,两府的车驾已静静候着。
沈家的马车古朴端肃,黑漆描金;晏家的则宽大厚重,带着武将世家的凛然之气。
沈崇明与晏铮在宫门止步,互相拱手致意,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晏侯,今日朝会,辛苦。”
“国公亦辛苦。大局为重,各自珍重。”晏铮回礼,声音浑厚,同样言简意赅。
两位大周顶级士族门阀掌舵人点到即止,无需多言,便已传达了彼此的态度。
沈崇明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在仆从的搀扶下,径直登上了沈家那辆古朴端肃的黑漆描金马车。
车帘垂下,隔绝了外界。
沈云澹正欲向晏铮及晏家三兄弟拱手告辞,晏家那三位却像是约好了一般,齐刷刷地围了上来。
晏承宗抱着胳膊,上上下下将沈云澹打量了个遍,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
末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里竟带着点……男人间心照不宣的揶揄?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重重地拍了拍沈云澹的肩膀。那力道沉实无比,拍得沈云澹肩头微沉,若非他自幼习武,根基扎实,只怕要被拍个趔趄。
晏承嗣不知何时又掏出了那柄玉骨折扇,在掌心轻轻敲击着,发出“嗒、嗒”的轻响。
他目光在沈云澹脸上停留片刻,又滑向自己小妹晏芷兰,最后落回沈云澹身上,唇角扯出一个带着几分审视和玩味的笑意,慢悠悠地吐出一句:“沈世子……好福气啊。”
那语气,九曲十八弯,让人捉摸不透是真心赞叹还是别有所指。
晏承业那双精明的眼睛里更是闪烁着商人评估货物价值般的光芒。他搓着手指,笑容堆得格外灿烂,甚至带着点谄媚般的亲热:“妹……啊不,沈世子!沈世子!回头得空,定要来府上坐坐!咱们……好好聊聊!”
那“好好聊聊”四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眼神瞟向晏芷兰,意思不言而喻。
这三人言行古怪,眼神暧昧,饶是沈云澹素来心思深沉,处变不惊,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的“审视”和“调侃”弄得一头雾水,后背莫名升起一丝寒意。
沈云澹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晏铮。
晏铮并未理会三个儿子的古怪行径,他负手而立,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宫门外的动静,似乎在确认有无窥伺的眼睛。
然而,就在沈云澹看向他的瞬间,这位定远侯也恰好侧过脸来。
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在沈云澹身上停留了一瞬,目光沉凝如山岳,带着惯有的威严审视。
但沈云澹却敏锐地捕捉到,那审视之中,似乎还掺杂了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名状的复杂意味?像是丈量,像是评估,又带着一种……“小子,便宜你了”的无奈与默许?
这眼神太不对劲了!
沈云澹心头疑窦丛生,困惑如同藤蔓缠绕。他几乎是立刻地,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将目光投向始作俑者晏芷兰。
晏芷兰正站在父兄身后半步的位置,感受到沈云澹的目光,她抬起眼,那双清澈的凤眸里哪里还有半分朝堂上的冰冷狠绝?
此刻盛满了狡黠灵动的笑意,如同偷吃了蜜糖的小狐狸。她冲着沈云澹,极其自然俏皮地眨了眨眼,唇角弯起一个甜美又带着点小得意的弧度。
那眼神分明在说:别问,回家再说!
沈云澹:“……”
他默默收回目光,压下心头翻涌的怪异感,对着晏铮和晏家三兄弟拱手:“晏侯,三位晏兄,云澹告退。”
他语气依旧温润有礼,只是那温润之下,似乎绷紧了一根弦。
晏铮微微颔首,沉声道:“嗯。”算是回应。
晏家三兄弟则神色各异地点点头,眼神里的探究和促狭丝毫不减。
沈云澹转身,步履从容却隐隐加快了几分,走向沈家马车。
就在他准备登车时,那辆一直静默的,垂着车帘的黑漆描金马车里,传来了沈崇明清朗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云澹,该回了。”
沈云澹身形一顿,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他不再犹豫,迅速登车,车帘在他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晏家父子投来的含义各异的目光。
马车缓缓启动,辚辚驶离宫门。
车厢内,沈崇明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那句催促只是寻常。
沈云澹端坐一旁,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晏芷兰发间的淡淡花香,耳边回响着晏家三兄弟那古怪的调侃,眼前晃动着晏铮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有……祖父那平静却深不见底的一瞥和那句“该回了”。
深秋的寒意,似乎透过车壁,丝丝缕缕地渗了进来。
……
午后,秋日的阳光褪去了清晨的凛冽,变得温暖而慵懒,透过清竹苑疏朗的竹叶,洒下斑驳跳跃的光点。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新和竹叶特有的冷香。
沈云澹坐在书房的敞轩内,面前摊着一卷书,目光却有些失焦地落在庭院中几竿被阳光照得透亮的翠竹上。
朝堂的血腥与诡谲似乎被暂时隔绝在这方清幽之外,然而晏家父子那古怪的眼神和晏芷兰神秘的眨眼,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不断。
就在这时,庭院入口处,竹影微微晃动。
一个身影轻盈地走了进来。
沈云澹的目光下意识地被吸引过去,下一刻,他执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眼神里瞬间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艳。
来人正是晏芷兰。
但她今日,与沈云澹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模样都截然不同!
褪去了朝堂上杀伐决断华贵衣裙。她竟穿着一身……粉色的垂胡袖襦裙!
她的长发挽成少女的双髻,插了一支桃花簪,足下的两条青丝青丝垂于两侧,发梢随着她的脚步微微跳跃。脸上薄施粉黛,唇色是自然的嫣红,眉眼弯弯,带着一种全然放松的,少女独有的明媚笑意。
她踏入庭院的步伐,也一改往日的从容内敛或慵懒随性,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雀跃的轻快与灵动。
足下踩着一双精致的粉色绣花鞋,鞋尖缀着小小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她像一只终于挣脱了樊笼,闯入阳光下的粉蝶,无忧无虑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暖意。
午后金灿灿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微微仰起脸,闭着眼,似乎在感受阳光的温度,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唇角自然地上扬,勾勒出一个纯粹而美好的弧度。
那一刻的晏芷兰,明媚得耀眼,灵动得不似凡尘。仿佛她并非长于这波谲云诡,战乱将起的乱世……而是生于书卷中描绘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繁华盛世!
被锦绣簇拥,被时光温柔以待,未曾沾染半点风霜与阴霾,无忧无虑,岁月静好。
沈云澹看得有些失神,手中的书卷滑落一角也浑然不觉。心脏深处某个角落,像是被这猝不及防的美好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陌生的,带着微疼的柔软。
他见过她的慵懒、她的狡黠、她的狠辣、她的脆弱,却从未见过她如此……纯粹而娇憨的少女模样。
这份反差带来的冲击力,比任何谋略交锋都更令人心旌摇曳。
晏芷兰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睁开眼,精准地捕捉到敞轩中那道凝视着自己的视线。她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加灿烂,如同阳光下盛放的粉荷,提起裙摆,脚步轻快地朝着书房走来。
“沈云澹!”人未到,声先至,清泠泠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愉悦。
沈云澹迅速收敛起眼底的惊艳与那一丝异样的悸动,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只是唇角也不自觉地跟着她上扬了几分:“晏女郎今日……好兴致。”
他的目光在她这身罕见的粉色襦裙上流连片刻,带着欣赏。
晏芷兰已走进敞轩,带来一阵淡淡的混合着阳光和少女馨香的气息。她毫不客气地在沈云澹对面的竹榻上坐下,宽大的垂胡袖拂过竹编的榻面,姿态随意又娇俏。
“朝堂上绷得太紧,回来当然要松快松快!”她拿起矮几上一个洗净的蜜桃,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汁水染红了她的唇瓣,更添娇艳。她晃着双脚,绣花鞋上的小珍珠也跟着一晃一晃,“还是你这里清静,舒服。”
两人随意闲聊了几句朝堂后续的琐事,气氛轻松。
沈云澹为她斟了一杯温热的清茶,目光落在她粉嫩娇憨的侧脸上,心中那个盘旋已久的疑问终究按捺不住。
他放下茶盏,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今日退朝后,宫门口……尊公与三位贤兄的神情,颇为耐人寻味。”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晏芷兰,眼神带着探究,“晏女郎是如何……说服定远侯的?”
他特意在“说服”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晏芷兰正捧着桃子啃得开心,闻言动作一顿,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向沈云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她放下桃子,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和嘴角,然后,跳出去好几步,回头,脸上绽开一个极其无辜又极其理直气壮的笑容,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很简单啊!”
“我说。”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扇动,“我把你睡了,昨晚住你那了。我阿父和阿兄就同意了。”
轰——!
沈云澹脸上的温润如玉、从容淡定,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瞬间寸寸碎裂!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执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杯中清亮的茶水剧烈晃荡,险些泼洒出来。那双总是深邃平静,仿佛能容纳万物的眼眸,此刻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愕然,还有一丝被彻底冒犯的羞恼!
“晏、芷、兰——!”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沈云澹紧咬的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咬牙切齿!
他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彻底地破功,那张俊美温润的脸上,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晏芷兰看着他这副模样,非但不怕,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她一边笑一边拍着胸口:“哎哟,沈世子,你这表情……哈哈哈……比我想的还要精彩!我伯兄当时喷的那口茶,都没你这会儿的脸色好看!”
沈云澹看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胸口起伏不定……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笑得如此肆意张扬?!她知不知道她闯下了多大的祸事?!毁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清誉!
晏芷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抹了抹眼角,饶有兴致地开始添油加醋地描述当时晏家议事堂的场景:
“你是没看见!我伯兄晏承宗,一口热茶直接喷出三丈远!呛得惊天动地,脸都憋红了,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我仲兄晏承嗣,那宝贝玉骨折扇‘啪嗒’就掉地上了!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直愣愣地看着我,那眼神……啧啧,跟见了鬼似的!他大概打死也想不到,他那个清心寡欲出了名的沈世子,也有被我……嗯哼的时候?”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促狭。
“至于我叔兄晏承业……”晏芷兰学着晏承业搓手指的动作,眼神放光,“他当时就扑过来扯我袖子!摸那料子!嘴里念叨着什么‘金线暗纹缠枝莲’、‘云锦缠丝’、‘沈云澹自己都舍不得穿’……你是没看见他那表情,活像挖到了金矿!然后就开始对着我……哦不,是对着你,笑得那叫一个谄媚!一口一个‘妹夫’都差点叫出来了!哈哈哈……”
晏芷兰绘声绘色,讲得眉飞色舞,将三位兄长当时的震惊,滑稽,难以置信的表情模仿得惟妙惟肖。
沈云澹听着,最初的羞恼和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混合着无奈和一丝奇异宠溺的情绪。他看着眼前这个在阳光下笑得没心没肺、肆意张扬的粉衣少女,那点被冒犯的怒意竟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绪,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纵容:“你……唉。”
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缓缓坐回了椅子上,目光落在她明媚的笑脸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小心翼翼,忍不住询问:“那……尊公呢?尊公……是何态度?”
晏芷兰对上他紧张又带着期盼的目光,心里那点恶趣味又冒了出来。
她猛地板起脸,学着晏铮当时那如山岳般沉凝威严的神态,眉头紧锁,目光如炬,仿佛穿透虚空直视着沈云澹,声音也刻意压得低沉如闷雷,猛地吐出两个字:
“胡闹!”
沈云澹心底咯噔一下!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血液似乎都凉了半截!
胡闹!果然是胡闹!
在晏侯眼中,他沈云澹,果然成了一个连自己都管不住,毁了人家女儿清白的浪荡子!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晏芷兰欣赏着沈云澹那瞬间褪去血色,写满“天塌了”的俊脸,心中得意。
她这才慢悠悠地,继续板着脸,模仿着晏铮那沉缓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语气,补上了最关键的后半句:“注意分寸。”
沈云澹一愣。
不是雷霆震怒?只是……注意分寸?他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无声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简单的四个字,在当时的语境下,既是父亲对女儿私德有亏的告诫,更是定远侯对沈晏两家刚刚结成政治同盟的警示——
不可因儿女私情而坏了大事,更不可授人以柄!
晏铮的态度,是默许,是无奈,更是清醒的敲打。
他怔怔地看着晏芷兰,看着她眼中狡黠的笑意,心头第一次对晏家这对父女,乃至整个晏家的门风,有了全新的,深刻的认知,同时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无奈?释然?还是……一丝隐秘的羡慕?
是了。沈家是百年簪缨诗礼传家,清誉重于性命,规矩刻入骨髓。男女大防,言行举止,皆有法度。若家中传出此等惊世骇俗之言,恐引轩然大波,视为门楣之玷。
而晏家……世代武将勋贵,门庭之中,铁血与豪迈才是底色,规矩条框远不如沈家森严,没有重男轻女的陈腐观念。晏铮对儿女的教导,只看能力与担当。
晏芷兰从小所学,骑射、兵法、谋略、甚至一些隐秘手段,与她那三位兄长毫无二致!
晏家能给儿子的资源、历练、信任与自由,晏芷兰同样拥有,甚至因其心智卓绝而得到更多倚重!
只有这样的家族,这样开明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门风,才能滋养出晏芷兰这朵明珠。
一面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乱世谋士,一面是此刻阳光下娇憨明媚、敢作敢为的粉妆少女!
也只有这样的父亲,才会在听到女儿如此“惊世骇俗”的坦白后,最终只留下四个字沉凝的警醒。
沈云澹看着在竹榻上晃着脚丫、啃着桃子、眉眼弯弯的晏芷兰,心中那点残余的别扭终于彻底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暖意的了然。他唇角重新勾起温润的笑意,摇了摇头,拿起茶壶,亲自为她续上半杯清茶。
“尊公深谋远虑。”他轻声道,语气里带着由衷的敬意和一丝释然,“此‘分寸’二字,你……我……都当谨记。刻骨铭心。”
阳光正好,竹影婆娑,清茶氤氲着袅袅热气。
朝堂的血腥,仿佛都被隔绝在了清竹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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