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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长廊之战

这个时间早就过了饭点,食堂也都关门了,袁衡说要给大家下厨,沈知意和包奕都开心坏了,跟着袁衡到了断鸿宫。

可没料到的是,断鸿宫在山上,且没有可以乘坐上山的工具,没有飞行令也不许在山上随意使用轻功,三人就这样饿着肚子硬生生地从山底爬到了山顶——袁衡的个人居所。

他身为沙断鸿宫主的新晋弟子,有一栋豪华的双层豪宅,配套练武、兵器库、温泉等各项基础设施,看得沈知意和包奕两人羡慕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袁衡看着两人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禁轻笑,“好了,你们先去休息,我做好饭叫你们。”

沈知意瘪着嘴,“也只好这样惩罚你,来缓解我们心里的不平衡了。”

于是率先抢了温泉的使用权,一个人泡澡去了。

包奕见了兵器库里的兵器,也走不动道了,原本觉得饿得前胸贴肚皮,现在又有了干劲。

过了半个时辰,侍女来叫醒沈知意,说袁大人已经做好饭餐,就等她过去用餐了。

侍女引着她来到一处亭台,这里四面开阔,可以俯瞰暗阁基地大半个的布局。

晚风迎面吹来,裹着菜香和酒香,不禁让人饥肠辘辘。

“沈姑娘,我们喝着酒等你,不介意吧?”包奕举杯冲她笑着说。

沈知意拂裙坐下,“吃呀,等我/干嘛,我来迟了,那就自罚一杯吧。”

她端过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咋舌品评道:“这酒挺香甜啊,有股青桔的味道,没什么辛辣味。”

袁衡指了指桌面上的两瓶酒壶,这瓶是我和包兄喝的,这瓶是给你准备的。

沈知意:“吼,小看我?”

袁衡轻笑出声,笑声里似带着雪水烹茶的清冽,“怎会小看你,你今日可是带我们逃出生天之人,只是猜想着,你会喜欢这酒,便特意为你准备的。”

沈知意拱手客气道:“诶,要不是袁谋士,我也不会这么快算出卦来,我敬你一杯。”

包奕瞧着两人客气样子,白眼一翻,“就没有我功劳了是吧?那我走,不耽搁二位了。”

说着,包奕作势起身要走,沈知意连忙拽住了他的胳膊。

“诶,包兄,怎么能这么说呢,要没有你,袁衡的保护罩也坚持不了那么久,你说是不是?”

袁衡点头,“包兄有力挽狂澜之势,是在下所不及。”

包奕笑呵呵坐下,举起酒杯,“那就敬我们所有人!干杯!”

“干杯!”

三人一起吃饭喝酒,聊着各方见闻,眼见着太阳落入西山,月亮从另一侧升了上来,照进亭中,朦朦胧胧地照在人脸上。

远处侍女打来灯笼,给路上点亮,亭子也霎时亮堂了许多。

包奕喝酒豪放,喝到最后直接拿起酒坛子豪饮,看着千杯不醉、架势十足,结果最先倒下的却是他。

亭外云海翻涌,山中鸟鸣被雾气渐渐吞没,亭子旁的松枝撞碎了烛火的光影,酒杯在石桌上晃出琥珀般的纹路。

沈知意隔着酒杯看向袁衡,见他缓步走上石墩举杯邀月,迎着长风,袖管满盈,吟出一首诗来:

“青山醉碰月流杯,

风带河声入袖飞。

说到平生鹏云志,

满湖星影不敢归。”

末尾结束时,他声音渐缓,回眸看向亭中的沈知意。

她正撑着脑袋看他,脸颊一片温红,好看的杏眼带上点迷蒙,长发用暗红色发带束起,垂落肩头,无意间滑落进衣领里。

袁衡喉结滑动,跌跌撞撞从石墩上下来,来到桌前,趁着酒意,低头问道:

“你当真,已有婚配?”

沈知意觉得他头后方的烛光晃眼,鼻尖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苦橙花蜜的味道,隐忍的,苦涩的,牵动心中苦楚的味道。

她闭着眼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你问这些做什么?说起就烦。”

她骤然起身,撞得桌面的杯盘歪斜,发出一阵杂乱之音,“今天就喝到这里吧,我要回我的凌峰阁了。”

袁衡看着她桌上的衣袖抽离,下意识牵住她的衣袖,“沈知意,我——”

“袁公子,不如就让我送沈姑娘回去吧,奴婢看您也醉了。” 点灯侍女在一旁说道。

袁衡回过神来,任手中的衣袖如流水般溜走,只留一瞬的温香拽在手心,让人心神恍惚。

沈知意歪歪斜斜地靠在侍女身上,回头说道:“你侍女送我下山,你就早些歇息,明早说不定又有什么难题等着我们呢,”

“知意——”他正想再说什么,被一旁的包奕拽住了衣角。

包奕:“袁兄,继续喝!”

包奕人还趴在石桌上,双眼半睁不睁的,嘴里咂巴咕哝着。

再转头看去时,沈知意已和侍女拐弯出了蜿蜒的石子路,只灯笼里的烛火晃荡着,幽幽地燃在寂静的夜里。

下了山,沈知意放了侍女的手,拍着她消瘦的肩膀道:“好了,你也别送了,回去早点休息。”

“可是大人,不亲自送您到凌峰阁,袁公子会怪罪我的。”侍女为难地拧着眉头。

沈知意宽慰道:“我呢现在想一个人走走,到时候他要是怪罪你,看我不揍他。”

侍女被逗笑了,俯身行礼,“那大人您路上小心,不过暗阁内部到处都有暗卫,肯定是很安全的。”

沈知意轻轻挑眉,暗卫?

倒是藏得挺好,那她想随意逛逛很可能会受到限制咯?

她辞别了侍女,也没到处乱走,只是多留意了下周围的暗卫布局。

他们只有在换班轮岗时会引起风动,其余时间,像是墙上的壁虎,一动也不动。

行至一处水上长廊,沈知意发现暗卫少了些,可以说她已经感受不到一名暗卫的气息。

正当她疑惑,见着长廊尽头走过来一个男人,身形欣长,脚步沉稳,看上去不显山露水,可越近,沈知意越发觉得这人高深莫测。

一股警惕涌上心头,她却没法突兀地调转头去,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

贯穿廊上的河风吹着,吹着她耳侧的碎发无端干扰着视线,却无法使她落在男人脸上的视线挪开一寸。

这男人像是在哪儿见过?

这人的骨相极佳,面容冷峻,眉眼似带着与生俱来的淡漠与疏离,将要与她擦肩而过时,他微微转眸,与她的视线毫不避讳地撞在了一起。

沈知意的心跳骤然慢了一节拍,她硬生生将视线扳直,若无其事地目视着前方,四肢僵直得都快同手同脚了。

“沈——知——意。”

那人突然开口,字字迟缓,又似别有意味,吓得她身形一顿。

沈知意机械地转身,“阁下叫我?”

男人微微扭转脸来,月光正照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郁的暗影,微微勾起的嘴角似能蛊惑人心,是让人能停止呼吸的程度。

但他说话的语气又欠欠的:“这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其他人吗?”

他缓慢地转过身来,随意地活动着自己的手指关节,不得不说,那是一双堪称艺术品的手。

手指修长匀称,关节分明,泛着冷白,如竹似玉,要是掐在人的脖子上,又是怎样的美感。

沈知意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瞬间想拍死自己的冲动,她是有点手控,但不至于到这种变/态的程度。

不对,他手上的伤,是他!

“有事吗?我行程很忙的。”沈知意抱手看他,语气随意闲散,装作没有认出他来。

忽而,他勾起唇角,声音懒散又嚣张:“自然是奉宫主之命,来测试你的功底!”

话音刚落,就见他投来一记严峻的目光,刚刚还如世家公子般清俊端秀,此刻竟像是饱经杀场的刽子手。

他骤然出手,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可言。

沈知意连忙下腰躲避,袖子擦脸而过时,风里卷来一股极淡的沉水香,似带着千年古木的悠远与深邃。

她牙关一咬,右脚极为狠厉地朝他脸上踹去,让他仗着这副小白脸的面容来迷惑人心!

魏衍稍一侧身,轻松躲过这一脚,反手就掌在她的脚踝上。

她虽从小练武,但终究是女人,骨架小,皮肉薄,轻易便握在手心中,感受到她筋骨的搏动。

要是他想下死手,这条腿,可就废了。

他往旁一推,沈知意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朝河中飞去。

她慌忙中拽住廊上的红绸,死死缠住脚背,绕着柱子划了个圈。

趁着风起,松散开来的绸缎扰乱了敌人的视线,她猛地蹬下柱子,一个跃身,将绸缎系在了他脖子上。

沈知意隔着若隐若现的红纱看他,眉眼带笑,“你觉不觉得,我们在哪儿见过?”

魏衍眉头微蹙,语气讥诮,“这招未免太拙劣了些。”

沈知意心中吃瘪,知晓他误会了她的话。

魏衍徒手撕碎了红绸,与她隔了一步之遥,他低眸看她,神情极冷淡,却又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你还欠着气候,好好练练吧。”

话音落时,红绸片也都坠到地上,铺就了一地,像是廊上开满了花。

沈知意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残屑,“我那是让着你。”

他身上有伤,她才没下狠手的。

魏衍面上早写着不悦,“你喝了酒,身形是乱的,出任务前,别再喝酒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沈知意向前一步拽住他的肩膀,神情也变得严肃,“不许走,今天我们决个胜负。”

魏衍冷笑一声:“你几斤几两我早已有数,声势大雨点小,程镜的亲传弟子,也不过如此。”

听他这样嘲讽,沈知意的火气瞬间冒了起来,她二话不说,握紧了拳头就砸过去,不料半途,他张手包住了她的拳头。

沈知意又提起另一个拳头朝他脸上呼去,又被他轻易识破,死死握住了手腕。

见双手被擒,只得动用腿上功夫,却还未提脚,便被他一只腿缠住,将她摔倒在地。

沈知意被困得动弹不得,脸因为气愤变得涨红,胀鼓鼓的像是一只河豚:“你可以说我,不许说我师父!”

以前练功她经常偷跑下山去玩儿,师父对她纵容宠溺,长老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好在她年年考前三,堵住了同门的悠悠众口。

她六岁到峈谷拜师学艺,没有远大的抱负,最初的想法是逃离沈家内宅,悠然度日。

后来练着练着就想强身健体,保护自己。

再后来是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今日却不想丢了师父脸面。

“程镜的亲传弟子,也不过如此嘛”。

这句话像是针扎一般,扎在她的自尊心上。

魏衍:“你在我这里获胜没用,任务里的歹徒,可都是穷凶极恶之人,输了,就得命丧黄泉了。”

他松了手,留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上,河岸吹来冰凉的晚风,带着河底的土腥味。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告诉她,任务比比试残酷千万倍,这三日,正是抓考试重点的时候。

沈知意霍然坐起,一手撑着膝盖,一手理了下肩上的长发,对着那个宽大的背影喊道:

“我知道你是谁,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对吗?”

男人的步子明显缓了一拍,像是戳中了他的心事。

他没再回话,只是一人兀自走出了长廊,孤身走进了漆黑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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