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晚餐时一时无言,鸡肉的肉质细嫩鲜美,又用草药去了腥味,两个字,“能吃”,总归少了调味品,有些食之无味 。
但来了这种试练营,就别想着是来度假的,能活着走出去都不错了。
所以不仅不能挑食,还要多吃,谁知道下一个地点还能不能找到食物呢。
吃过晚饭后,也可以称做夜宵,汤圆默默收拾着残局,将工具拿到河边去洗。
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觉着他好像有些落寞,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就是得知她已经成婚开始。
沈知意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汤圆洗了工具回来,见沈知意躺在草堆上闭着眼,一手掌着后脑勺,一手搭在腹部,一动也不动。
木柴在火焰的吞噬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某种呻/吟,从裂开的木缝里,流出黄黑色的油脂。
他拿着还在滴水的竹筒木筷,站在洞口许久,就像是被下了咒,不敢踏进洞口的光亮里。
他闭了闭眼,将吃饭工具轻声放在洞口,盘着腿坐下,闭眼享受夜晚的凉风。
不知过了多久,终抵不过内心的煎熬,他复又起身,朝她走去。
幽微的火光,将他的影子照得暗淡,他蹲在她的身侧,看她面具良久。
伸手,触碰到了她的面具边缘,冰冷,生硬,没有生命之物。
突然,女人开口,传来冰冷的警告声:“你想死吗?”
汤圆哈哈一笑,以掩饰自己的局促,“姑娘误会了,刚刚有只虫爬过,我帮你捉了下来。”
沈知意睁眼,果然看到他手中有只虫子。
沈知意:“上半夜我先睡,你守着,下半夜你叫醒我。”
汤圆:“好,一切听姑娘的。”
可下半夜叫醒沈知意的不是汤圆,而是一阵细微的打斗声。
她坐起身来,见汤圆坐在洞口背靠着石壁,微微垂着头,呼吸匀称,像是睡过去了。
沈知意小声喊道:“汤圆,你睡着了吗?”
汤圆没有动静。
于是沈知意准备单独行动,查探下什么情况。
她来到山坡下,摸到垂下来的藤蔓,用力扯了扯,还算结实,于是借着藤蔓的力量,跃身爬上山坡。
她寻着声音的方向,匍匐到一处草丛后面,见着远处有两个人正拿着兵器在战斗。
一个持长剑,一个拿大刀,清晨熹微的天光之中,刀刃相接,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沈知意嘴角一勾,心想:当真好运气,这么好的兵器都让他们找到了。
不过运气最好的是她,因为这两样兵器马上就归她所有了。
等到两人都精疲力竭,难分胜负,站在远处气喘吁吁之时,沈知意从地上捡来两颗石子,看准目标,正中两人的穴位。
两人后颈一麻,都以为着了对方的道,下一瞬,便两眼一黑,重重地向后倒去。
沈知意连忙跑过去捡了漏,顺便摸了两人的腰牌,心理美滋滋地想: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左手提大刀,右手拿长剑,脚上勾着藤蔓滑下山去,到了山洞门口,发现汤圆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还没有醒。
沈知意盯着微亮的洞口,微微皱了皱眉。
她走过去,踢了踢他盘着的双腿,“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他睡觉的地方比刚刚挪进去了至少一掌距离,衣服堆叠的褶皱也不一样,明显刚刚跟踪过她。
而她刚刚却并未察觉。
沈知意眯了眯眼,心里升起一阵冷意。
她怀疑,这男人武功可能在她之上,可他一直表现出人畜无害、真诚待人的样子,这就很可疑。
汤圆悠悠醒来,“你去哪儿了?”
沈知意将长剑和一腰牌给他,“拿着,以后路上用。”
汤圆谢过,抱着剑摸索着上面的纹路,“是把好剑,暗阁出手果然大方。”
沈知意看他一眼:“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汤圆抬头,眸子里闪着清幽的光,像是一对清凉的泉眼:“解释什么?”
沈知意:“你刚刚出去过,为什么还表现出刚睡醒、不知情的样子?”
汤圆似乎没想到她如此警觉,眼里闪过一瞬慌乱。
他低下头去,嘴唇微张,几经开口,又咽了回去,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怕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就偷偷跟上你,后来看你要返还回山洞,怕你生气,便连忙跑了回来。 ”
沈知意冷笑:“很牵强的理由,我为什么会跑?为什么会生气?”
汤圆看向远处升起的霞光,像是沉浸在了以前的回忆里。
他起身,慢慢走出山洞,沐着暖黄的光,身后是没有散开的黑夜。
他缓缓道:“很小的时候,我母亲丢下我跑了,我怎么喊她她都不回头,所以我害怕你也一声不吭地离开。”
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笼在光雾里,有些不真切。
她懂这种感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就像是用旧了的物件,没有价值了。
沈知意许下承诺:“我们现在是休戚与共的战友,取得胜利之前,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话音刚落,他蓦然回首,发丝也带着飞扬的弧度,虽戴着面具,却能感受到他的惊喜与雀跃,“真的吗?”
他又顿了顿,“我今日之事,确非君子所为,那我们以后有事都敞开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决定与人合作,便先拿出自己的肚量。
沈知意拿了洞口的家伙事,也没深究,“嗯,反正也睡不着了,吃点东西准备上路吧。”
两人吃过早饭后,继续向雪山进发,路上遇到野果便上树摘一些,看到野味便打些,多囤点食物在背篓里总是好的。
后来又遇到两队人打劫食物、兵器、腰牌的,沈知意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也没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三下五除二直接将人给打趴下。
但她会从汤圆背的背篓里取出多余的食物,放在手下败将的脸前。
然后慢条斯理地告诉他们:“我可以把多的食物送给你们,但兵器和腰牌我路上要用。”
肿着脸流着鼻血趴在地上的人,连连感谢道:“谢谢女侠,谢谢女侠!”
沈知意也不看他的惨状,只看着远处的树林子:“野鸡野鸭都捕捉不到呢,劝你们还是趁早放弃,跑这么远来干嘛,也不嫌累得慌?”
“迷,迷路了。”那人坦诚道。
沈知意无语地摇摇头,“给你们食物呢,有个条件。”
“您请说,您请说。”
沈知意:“以后你们逢人就说,‘代号稀粥,在雪山之巅取得了白鹰兽的鸟蛋,’听懂了吗?”
趴在地上的人肿着半边脸,卖力地看她一眼,没想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答道:“知、知道了,小的一定完成稀粥大人的命令。”
沈知意将食物放在地上,顺带拿了他们捡到的绳索,带着汤圆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人将食物拦到自己怀里,竟抽泣起来,留下几滴感动的眼泪。
他们已经两天没吃过像样的食物了,这顿打,也算值了。
越靠近雪山,温度越低,沈知意尚且会用内力保持身体暖和,但汤圆的实力就不得而知了。
她回望汤圆一眼,见他步子缓慢,像是脚上拖了一对铅球,双手也下意识地抱着双臂,尽可能地减少温度的流失。
沈知意停下,等着他走近。
汤圆歉意一笑,“姑娘,抱歉,在下延误了你的进程。”
沈知意:“要不你下山等我吧,我估摸登上这雪山之巅得花费至少半天的时间,你这样下去,身体可能支持不住。”
汤圆摇头,“既然我们是队友,我就不会一个人下山坐享其成,让我跟着你吧,你走你的,我慢慢赶上。”
沈知意看他倔强,也不便多说什么,她环视了下周围,将他朝一处树下拉,“过来,盘腿坐下。”
“这是要干什么?”虽然这样问着,汤圆还是乖乖照做。
沈知意和他面对面坐在雪树之下,四周空旷,洁白一片,像是天空之境。
她将双手平举,掌心对着他,“照我这样做。”
汤圆学着将手举起来,尽可能与她的手心保持着距离,“这样吗?”
话音未落,沈知意就将手心印了上来,掌心相对,温度流转,一时世界寂静,像是连雪花落地的声响都能听得见。
他屏着呼吸,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手从温润,变得炙热,像是野火从春天烧到了夏日,肆意而又不可阻挡。
汤圆有些受不住,腔内发出一声轻闷,“姑娘,已经够了,你内力太强了。”
沈知意:“别说话,先忍着,我自有数。”
过了会儿,沈知意舒缓睁眼,见着他脖颈变得通红,像是被烤熟了一般,心里不免诧异:真受不住了?
双手没了内力的贴合,汤圆的手柔若无骨地垂落下去,整个人也变得单薄,像是被烤蔫了的花朵儿,沈知意向前将他揽住,“你没事吧?”
汤圆微微喘了喘:“让我缓缓就好,心里像是有股火在烧。”
沈知意怎么也没料到,汤圆的体质内力竟然这么差。
她刚刚用内力在他体内晃悠了一圈,顺便查验了下他的真实实力,是普通武艺人的体质,按理说这点内力他是受得住的,可偏偏成了这般局面。
她看着怀中娇弱的男子,心中不禁爬上一缕懊恼,早知道该早点结束的,让人遭罪。
没过多久,他咳嗽了两声,猛地翻身往一侧呕了一下,晶亮洁白的雪地上,豁然绽开一朵艳丽的血花。
因为没来得张开面具一角,连带面具下方也沾上了血,滴落在洁净的衣襟上,像是被污物玷污了的白茶花。
沈知意用手顺着他的背部,却发觉他背脊纤细,“好些了吗?”
汤圆从衣襟中拿出帕子擦拭,“嗯,现在那股火温和多了,可以支撑我陪你走到山上。”
沈知意轻叹一声,“都怪我,让你遭了罪。”
汤圆摇头,“怎会,你好心传给我内力,是我自己身体受不住,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再耽搁时辰,今天别想到山顶了。”
沈知意:“嗯,好,你要是坚持不住,随时可以停下,身体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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