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新人有能用吗?”
画布上实时描绘着每个人的场景画面。
千年湖底,几人抢一枚夜明珠,有手脚并用,锁喉击腹的,也有拿刀剑相刺,殊死搏斗的,一团团血雾逐渐浑浊了湖水……
身受重伤者乱了心神,呛进一口水,折腾挣扎几下,失去了意识,坠入湖底。
忽然远处快速游来一条比人都大的鱼,一口将坠入湖底的人吞进肚子,转眼便不见了。
看了这场景的人,吓得连忙浮出水面爬上了岸,发疯似地边跑边喊:
“湖底有吃人的鱼!太恐怖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要求离开这里!”
正当他向天怒吼,树间便飞下几名黑衣暗卫,给他灌了药水,麻利地将人抬走了。
幻虚境、血色沙漠中也是这般快速淘汰着人员,画布的数量在不断减少,到了现在,只有二十几个人可供观看了。
黑鹰听闻阁主驾到,行了一礼,“回阁主,倒有三人表现不错,请看这边。”
黑鹰指着血色沙漠里两人,一身血迹,手里提着几壶绿洲之水蹒跚走着,他道:
“前面这人是兰国公主慕容月,虽是女子,却杀伐果断,懂得利用人心,从十几人的厮杀中成功取得绿洲之水,而且——”
黑鹰看了看阁主的神色,斟酌字句道:“她一心想进暗阁,决心可鉴。”
魏衍冷冷地瞥黑鹰一眼,“你是想说,她是太妃安排进来的人吧。”
黑鹰低了低头。
魏衍:“其余两人呢?”
黑鹰将画面切到雪山之上,银白世界中,两人顶着沉重的风雪向上走,身后的脚印,逐渐被风雪淹灭。
黑鹰道:“后面这位便是袁家庶长子。”
魏衍冷笑:“袁家说是有意与暗阁合作,送来庶长子历练,可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还得好好查查,把他盯紧点。”
黑鹰:“是,阁主。袁公子他——”
黑鹰一时不知该不该说,不说又觉得心里憋得慌:
“袁公子在这场试炼中有意隐藏实力,还让女人为他疗伤传输内力,卑职实在看不懂他的操作。”
魏衍看着画布,袁衡像是看准时机,向前拉过女人的衣袖,指了指旁边的山洞,女人领会,点点头,一起并肩朝山洞走去。
魏衍:“你所说的第三个人,就是和袁衡一起的这个女人?”
黑鹰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想着阁主终于注意到她了,连忙说道:
“对,她是峈谷谷主程镜的亲传弟子,在谷中待了有十二年,可见她身份不一般,若是将她收入暗阁内部,峈谷岂不是能为我们所用?”
魏衍:“程镜年轻时是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后来隐退入山,创办峈谷学院,名下弟子遍布天下,行军打仗中不乏峈谷学子夺得军功的,但这么多年,暗阁却没有向他们发过一封函件,你可知为何?”
黑鹰:“传闻先皇在世时,与程将军因为一个女人闹翻了,暗阁自然不想惹上麻烦,却也一直暗中观察着峈谷的动向,如今先皇驾崩,新帝登基,暗阁理应把该用的资源用起来了。”
魏衍:“此为其一,程镜这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能七进七出边境,从千军万马中取得敌军将领项上人头,光有武功可不行。”
黑鹰凝眉,“阁主是说,当初程将军有意隐瞒细节,蒙骗世人?”
魏衍没有应他,视线无端被画布中的两人牵动着。
两人坐在暖烘烘的火堆前,一边等着夜幕降临,一边将背篓里的食物拿出复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到开心处,女人扶着面具大笑,一点没有千金小姐的矜持教养。
袁衡看着她,也轻笑,保持着世家公子一贯的高雅姿态,细心翻弄着食物,然后将烤好的先递给了她。
这样和谐温馨的场面,像是两人已熟识已久。
魏衍微微皱眉,问道:“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黑鹰偷瞄着阁主的神色:“她叫——沈知意。”
魏衍看着画布,手上漫不经心地翻弄着黑色皮手套,这双手被画布的光幽幽笼罩着,显得匀称修长,又骨节分明,手套被撑得紧绷,贴合地描绘着曲折的弧度。
黑鹰屏息听着。
魏衍想了半天,道:“她是不是那个,在大门口偷笑我的女人?”
黑鹰没料到是这个问题,瞬间泄了气,无力地点点头,“是的,您还叫我以后好好教教她规矩。”
魏衍冷笑一声,“以后是得好好教教他们规矩,暗阁内部,不允许有儿女私情,若生了私情,必须得走一个。”
黑鹰汗流浃背了,“阁主,他们才认识三天,怎么就有儿女私情了,而且他们面都没有见过。”
魏衍危险地眯起眼眸:“这不就见上面了——”
黑鹰不明所以地顺着阁主的视线看去,原来白鹰兽闻着洞里的烤肉味前来觅食,为了争夺食物,竟率先发起了攻击。
它一个利爪掏进洞来,洞内顿时狂风大作,教人站不稳脚。
利爪再长,也到不了沈知意站的距离,她估摸着它攻击的频率,想着拿大刀砍下它的利爪来。
不料袁衡竟一个起身,冲过去护住沈知意,利爪再度挥来时,他已避无可避,脸上硬生生挨了这一爪!
袁衡摔倒在地,脸上的面具碎成了一大一小两半。
血液流淌着,滴落在冷硬的黑石上,他抬起颤抖的眸来,里头净是惊慌与惶然。
他面色白净,五官清秀,是钟鸣鼎食之家双手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但偏偏会竹编,会设陷阱打猎,还烤得一手好肉。
很难构绘出他拥有怎样的过去,但那双惊吓惶恐的眼睛,诉说着他的疼痛,无端牵引着沈知意的心绪。
她提起刀来向洞外走去,愤怒一时充斥着她的大脑,她现在只想杀了这只蠢鸟。
还未出洞,袁衡拉住了她的衣角,洞外雪风呼啸,洞内的人脆弱得像是瓷娃娃。
沈知意眉心微动,听他柔和劝道:“别去,现在天色已暗,对你不利,等到明天吧。”
沈知意切齿道:“可是它打伤了你,我要替你报仇!”
袁衡摇摇头,温柔得像春风细雨,分明自己受着伤,还要来安抚她的情绪:
“不要被情绪干扰了判断,白鹰兽乃神兽,夜间目力更是惊人,现在去讨不到任何好处。”
沈知意强压住心中的怒气,眼看着白鹰兽叼着烤肉飞远,在幽暗的山巅发出一声声得意的鸣叫。
她闭了闭眼,压下情绪,转身,将袁衡扶起靠在石壁上。
她从袖中拿出帕子,在外用雪水打湿,“我来帮你处理下伤口。”
袁衡这时像才想起自己脸上的伤,一时间不敢看她,垂着头,只用手去接帕子,“让我自己来吧。”
沈知意拂开他的手,“你看不见自己的脸,别逞能了。”
袁衡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太丑了,对吗?”
沈知意没领会他的意思,开玩笑似地回答:“男人嘛,有疤很正常,我身上也有疤。”
袁衡蓦然看她,“你说,我脸上会留疤?”
沈知意反应过来,“不是我说错了,不会留疤的,伤痕很浅,几天就消了,等我们出去,我把从家里带的去疤痕的药膏给你用,可见效了。”
袁衡:“既然这么有效,为什么你说你身上会留疤?”
沈知意一边说着,一边趁他不注意,将帕子捂在他脸上。
“就是因为用药膏不及时,就留下了疤,你别担心,只要我拿到那只臭鸟的鸟蛋,后面的路就好走了,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的。”
袁衡静静感受着她的擦拭,轻柔得,像是回到小时候,母亲为他疗伤,说着未来的期盼哄他睡觉。
袁衡:“这一路我给你添了许多麻烦,你会讨厌我吗?”
沈知意抽身去洞外洗帕子:“处理好啦,别去摸你的伤口。”
袁衡固执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沈知意:“队友嘛,就是要互帮互助啊,我还坐享其成你做的食物呢。”
袁衡看着她又反身回洞里,“所以,我们是朋友了吗?”
沈知意想了想,“姑且算吧,但很多朋友只在人生旅途中短暂地相逢,便又奔赴各自的使命了。”
袁衡静静看着她,声音难得变得低沉又执着,“不会的,我们会一起进入暗阁,我们会成为很久的朋友。”
沈知意耸耸肩,“但愿吧。”
袁衡静了几秒,“那既然我们终将会进入暗阁,终将会成为朋友,那是不是,为了公平起见,我能看看你面具后的面容呢?”
沈知意奇怪地看他一眼,“绕这么大一圈,就是想看我长什么样?”
袁衡温柔点头。
沈知意蹲下身,齐平看他许久,有意逗他:“想看我长什么样也可以,但千万别爱上我,你知道的,我可是有夫之妇。”
虽然她并不认可这段婚姻,但有时候拿来当挡箭牌是好用的。
袁衡勾唇一笑,浅淡的,像是他的心事一闪而过,“姑娘真是爱开玩笑。”
沈知意闷声笑了会儿,“我可不中你的计,若我们都能进入暗阁,你自然可以知道我长什么样,现在呢,我还想遵守游戏规则,保持神秘感。”
良久,袁衡点点头,“在下尊重姑娘的意思。”
他沉默着将半截面具重新系在脸上,没有了下半截面具的遮挡,露出一只浅粉的纤薄的唇。
背脊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冰凉透过衣衫传到心底,引起一阵咬噬般的,上演过千千万万遍的疼楚。
他闭着眼不敢再看,只听着洞外的风雪声,遥远的啼鸣声,静静等待着夜晚的结束……
“她成亲了?他丈夫有调查到是谁吗?”魏衍问黑鹰道。
黑鹰被这一问题问得猝不及防,“这,这个,其实……”
魏衍压着怒意:“好,我知道了,又是太妃指定的人选是吧,所以她丈夫姓甚名谁干什么营生这些基本的信息,都没有必要收集到,是这个意思吗?”
黑鹰“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属下失职,属下这就命人去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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