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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栖灵

郎晴使了理由,拒绝将军派兵跟从。她背着竹蒌在山间采了些益气补血、安神静心的药材。

颜琋现身,“思远,那红狐到了蓬丘,暂且被浓雾迷困。”

郎晴道:“那狐王给父帝找到过柒茝草,胡岩又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是知道路径的,这浓雾也难不倒他,只是他想冒险找碧棘草的解药红荆花,就根本没那么容易了。”

红荆花和碧棘草相伴相生,郎晴早些年就开始收集药草,找到双株时便将其连根拔起,移至岑丹山。只是,她在蓬丘寻了许久都找不到柒茝草,此番正好让胡岩去替她寻来。

柒茝草之花入药需得薜萝果作引,克制其霸道的毒性,否则服用后会在强烈运转内力之时暴毙而亡。狐王正是利用这一特点,给一无所知的狼帝下了毒。

“他从蓬丘出来,必然会去沧岛寻薜萝果,我们在途中将他截下,用解药与之交换柒茝草。君瑶,务必要盯紧他。”

“好!”

颜琋正欲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口抽出一张纸,递给郎晴,道:“我在扬州城道拾到的,听说是咏鹅才子写的传遍各地的檄文。”

郎晴翻开折页,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念道:“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经叛乱这么一闹,那落入人间旳紫微星很快便会称帝的。西王母的赌局就要赢了。”

夜晚,杜蘅舟醒了,方才做了一个漫长而诡异的梦。

他卧在床上,摸着心口完整的皮肉,奇怪道:“明明中了箭,却不着痕迹。”

换了一身布衣的将军将热粥递给他,“杜公子,是一位姓郎的女神医救了你,她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神医?”

杜蘅舟正问着来龙去脉,却见郎晴推门而入,然而,他看到的是郎晴的真身,一头灰狼。

“狼!是狼!”

杜蘅舟从床上弹了起来,指着门口,大喊大叫,随即因受惊过度,又昏倒了。

郎晴恍然大悟,那杜蘅舟的双眼正是她的狼眼——睛目,能识妖魔,辨鬼神,方才在他眼中真是可怖之极,失策啊!

将军一头雾水,“确实是郎……郎先生啊!”

郎晴慌忙跑去把住杜蘅舟的脉。

“郎神医,这是怎么回事?”

“不碍事,这只是大伤之后常见的离魂之症。”

她故意支开将军,又道:“我在厨房熬了汤药,这会儿时辰差不多了,有劳将军去取来,我在此处给杜公子施针。”

将军前去端药。

“对不住,吓着你了!”

郎晴笑了笑,在杜蘅舟的眼上结了一道法障,封闭睛目的作用。随即,她一拍他的肩膀,他就再次苏醒过来。

“杜公子,觉着怎么样了?”

杜蘅舟瞧着眼前女子,着了一身海棠色衣裳,发丝轻柔垂落,眉如远山,眸若春水。她俯下身子,冲着他迷蒙的双眼,笑靥如花。

“是神医?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郎晴直起腰,背着手,笑着点头,“不必多礼!”

将军将药端了进来,郎晴嘱咐杜蘅舟将药喝下,安心入寝后,便走回自己寝房。

“将军,我昏倒前,是谁进来了?”

“就是方才的郎思远大夫。”

杜蘅舟还在奇怪,今夜他分明看见的就是一头狼,还有他的伤怎么莫名其妙就好了?莫非这女子有何通灵之术?

深夜,杜蘅舟辗转反侧,坐卧不安,自扬州起兵以来,他便是这般夙夜忧叹。

翌日清晨,郎晴是被树叶摩擦的声响吵醒的。她来到院中,见杜蘅舟在仔仔细细地打扫。

“杜公子!”

郎晴脚步轻盈,杜蘅舟没发觉她靠近,听到声音便又是吓了一跳。

“啊!是郎大夫。”

“大病初愈,不好好休息,就干起和尚的活儿了?”郎晴寒暄调侃道。

“这人间世道,污秽不堪,也该及时清扫了。”杜蘅舟语气沉重地说着,“否则,我寝食难安。”

他又用力拢起地上的树叶,捧进竹筐中。

“哦?杜公子此话似有禅语真意,郎某愚钝,参破不透。”郎晴瞧着眼前人的执拗,摇了摇头。

好歹她与武媚娘也算有过两面之缘,是时候下山去瞧瞧武太后的江山,这也不算多管闲事。

昨日,李敬业不敌,已然带兵逃窜去往润州。整个扬州城经过战乱肆虐,百废待兴,一片寂然。烟雾笼罩着街头巷尾,郎晴依稀辨认出一间粥铺的旌旗,风吹过,浓郁的香气扑鼻。

她进店,向店家要了一碗荠菜鲜肉馄饨,贪婪着这条冷清道上独一无二的温暖。

“这馄饨真好吃!”

“这位客人,看你衣着打扮,是大户人家出身吧?吃惯了山珍海味,这野草猪肉竟也能入你的法眼。”

看着郎晴啜了几口汤,回味的模样,店家转而又道:“不过也是,好吃便是,果腹即可,管它什么馅呢!”

“店家,怎么这么早就开了张?”郎晴诧异。

“不早,不早,我还嫌那朝廷的将军来得太晚了,让我这粥铺都关了许久,一家老小还指望着这小生意呢!”

仅此寥寥几语,已然足够确证这天下时局,那民心向背。

店家又讲了许多,听罢,郎晴将最后一口馄饨吞完,笑着留下一锭银子,道:“我明日还会再来,给我留些馄饨。”

她又在扬州城内逛了许久,回到山上已是暗夜。

郎晴在一片漆黑中跨过长长的步阶,转角抬头忽见佛堂亮着一团光。她推开佛廊的一扇小门,只见杜蘅舟踩着腐朽的矮木凳,端了一盏油灯,在长墙泥壁上一笔一画勾勒神佛。

她从门口摩挲着年久失修、斑驳脱落的壁画,向杜蘅舟一步一步踱去,走近时,才兀然发觉他眼中缀满晶莹的泪光。凛冽寒风穿堂而过,将杜蘅舟一袭烟色衣衫吹起,飘飘荡荡。

杜蘅舟仿若朦胧月色下的湖水,被风吹皱,泛起涟漪,又如那素白玉胚的青瓷,摇摇欲坠,几乎碎裂。

郎晴觉着他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轻声唤了一句:“杜公子。”

杜蘅舟还未从沉溺的思绪中抽离,又被她吓到了,从木凳跌下,幸得郎晴及时将他扶住,稳住身形。

相见三次,他就被她吓了三回,郎晴在杜蘅舟的生命中出现到底是不合时宜的。

“杜公子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杜蘅舟将油灯置于矮桌,拢袖擦了擦泪,“我在想这世间可有神佛,若是有,他们怎么不显灵呢?”

郎晴看着他笔下生出的众菩萨,眉目慈悲柔和,姿态流畅优雅,色彩斑斓盎然。

“千事万物本就有其去处,天地法则当顺应自然,由心性造出结果,神佛何须显灵?”

“可若没有神佛,我为何总能看见妖怪呢?既然有妖,便会有神。”

凡人拥有一双睛目并非好事,杜蘅舟确实见了不少鬼,以至于总是被惊扰,神志混乱,又因为追魂钉扎根体内,损了根骨,疾病缠身。

“天子座后,垂帘之中,有妖怪吗?你看我,也是妖怪吗?”

杜蘅舟注视着郎晴的双眼,目不避闪,“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栖灵寺中,可我曾看见你是一头狼的模样,我的眼睛从未欺骗过我。”

“以前有个瞎子跟我说过,眼睛看到什么不重要,要用心去看。其实,妖怪也好,神佛也罢,和人并无二致。这墙壁上的菩萨,是你造出来的完美形状,你分得清这究竟画的是人还是菩萨?”

她执笔蘸了朱砂,点在普贤菩萨的眉间,又润了泥金粉,描绘佛辉光晕。

“这金粉从何而来?”郎晴突然想起这栖灵寺贫苦,而杜蘅舟已是毁家纾难,身无分文。

“我自幼体弱多病,父亲便打了一把金锁,去寺中开光铸灵,护佑我平安康健。而今,我把金锁碾成了金粉,给菩萨上妆,好衬托他们的神采。”

人若是把最珍重的东西都舍弃了,大约已是知道自己黄泉路近,大限将至。杜蘅舟魂若枯木,心如死灰。

“时辰不多了,我今夜要将它们画完,郎神医请回吧!”

“月黑风高,更深露重,若君执意如此,某只得劝君添衣。”

郎晴把笔递还他手中,随后默不作声走开,她无可奈何地关上门,任由那迂腐之人顾影自怜。

杜蘅舟将壁画完成,便不知不觉卧睡于地。

噩梦渐渐生出,饥肠辘辘的食梦兽嗅到了食物的气息,来到他身边疯狂吞噬着他的梦。这梦越是诡异恐怖便越是美味可口,杜蘅舟的梦确实让神兽大饱口福。

食梦兽吃完了餐,穿过窗户跳了出来,却被一声叫住。

“伯奇!”

“谁在唤我?”食梦兽觉着声音有些熟悉。

郎晴心忧佛堂之人,睡得很浅,听见了动静,就来此候着。

她提着一个灯笼,从墙角边走出来,照着自己的脸。

“大公主郎靥!”伯奇吓得后退了三步。

“伯奇大人,许久未见,吃着什么好东西了?不分我一点儿?”郎靥伸出一手,手心向上。

伯奇想起了多年前偷吃郎靥的梦,被她逮个正着,揪着脖子往火里烤的不堪回首的往事,汗毛都竖了起来。后来,郎靥还曾威胁过他去盗狼后的梦。

“把梦交出来,院子那头还有十几个兵将,他们睡得不安稳,那些梦够你吃的。”郎靥又将手抬了抬,向前靠近。

“又遇见你,可真够倒霉的。”伯奇不情不愿地将梦吐了出来,化作一卷竹简,丢到郎靥手中,随后去吃别人的梦。

郎靥打开窗户,见杜蘅舟睡在佛廊的地上,怕他着凉,随即给他垫了草席,盖了被子。

她回到屋内,将沾满了食梦兽涎水的梦简洗净擦干,梦简开卷,窥探着杜蘅舟的人生。

他的梦很长很长。

杜蘅舟出生于相州官宦之家,自幼熟读诗书,通达礼法。二十五岁时在洛阳邂逅了一名姓上官的女子,两人以文会友,诗歌唱和,互相交好。当时,上官已是随侍武太后身侧,素有惜才爱才之名,见他才华横溢,文采飞扬,遂向太后举荐入仕。

杜家三代均在朝列,对李氏忠心耿耿。四年后,武太后权倾朝野,如日中天,大有揽权专政之势,事态严峻,只怕改朝换代。辅政大臣联合各家势力,准备在武太后出游龙门时,发起兵谏,逼迫太后还政于皇帝李旦。不料被上官识破计划,令武太后反制,以逼宫犯上罪名下狱,这其中也包括杜家。

彼时,杜蘅舟恰恰出使幽州,并无参与之实,又得上官出面求情,才免受死罪,夺了官职,贬作庶人,而他的祖父与父亲在狱中饮鸩而死。杜蘅舟本就心仪上官,可上官分明助纣为虐,二人隔了血海深仇,此生此世都不可跨越。

这年,杜蘅舟流浪到扬州,遇见了一群失意落魄的文人政客,他义无反顾加入,重蹈祖上之覆辙。这群人打着章怀太子的旗号,志在勤王,匡扶李唐,在扬州短短十日就集齐了十万兵马,一篇讨伐武太后的檄文传遍天下……

郎靥读罢,长叹一声,用火咒将梦简付之一炬。

她何尝不是站在杜蘅舟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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