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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父亲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个下午,窗外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像稀释的蜂蜜,缓慢地流进病房。姜小早看着监护仪上平稳起伏的曲线,感觉胸腔里那块梗了太久的东西,终于松动了一些。

母亲趴在床边睡着了,头发里新生的白发在光线下格外刺眼。他轻手轻脚地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杯底接触台面的轻微声响,却让母亲惊醒了。

"几点了?"她茫然地问,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四点。"他把水递过去,"爸刚才醒了一下,又睡了。"

母亲接过水,没喝,只是看着父亲沉睡的脸,眼神里是劫后余生的空茫。

病房里的空气混杂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气味。邻床是个老爷子,收音机里咿咿呀呀放着粤剧,声音开得很小,像远处的蚊蚋。姜小早坐在床尾的椅子上,拿出手机。屏幕上有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是工厂领班发来的排班表。下周的夜班减少了,因为临近春节,订单量下降。收入又要减少了。他盯着屏幕,刚刚松快些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另一条是汪无限发来的,只有三个字:

「怎么样」

他知道这是在问手术情况。这种简洁到近乎粗暴的关心方式,现在他已经能读懂其中的意味。他回复:

「成功。醒了」

那边很快回过来:

「嗯」

就这样。没有多余的话,像完成了一道工序确认。

"小早,"母亲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要是太累......书就先别读了。"

他锁上手机屏幕,抬起头:"不累。"

"你瘦了很多。"

"冬天嘛。"他扯了扯嘴角,"等爸好了,我就能胖回来。"

母亲看着他,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那动作很轻,却让他鼻子发酸。他不敢告诉母亲,为了凑手术费,他已经拖欠了下学期的学费。更不敢说,辅导员前几天找他谈过话,暗示他如果这学期成绩再不达标,可能会被劝退。

傍晚时分,他借口去买饭,走到医院楼下。冷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是汗。手机响了,是汪无限。

"下楼。"电话那头的声音简短有力。

"什么?"

"门口。"

他走到医院大门口,看见汪无限推着自行车站在街对面。天色将暗未暗,他的身影在暮色中像个剪影。车把上挂着一个塑料袋。

姜小早走过去。汪无限把塑料袋递给他:"水果。"

袋子里是几个苹果和橙子,普普通通,但个个饱满。

"谢谢。"

"你爸怎么样?"

"醒了,能喝点流食了。"

"嗯。"汪无限点点头,从工装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这个。"

姜小早接过纸包,打开一看,是几张折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这......"

"预支的工资。"汪无限打断他,"领班让我带给你。"

姜小早知道这是谎话。工厂从来不会预支工资,更不会让一个技工来送钱。他捏着那个纸包,纸张粗糙的触感硌着指尖。

"我......"

"走了。"汪无限跨上自行车,很快消失在车流中。

他站在原地,手里的纸包还带着对方的体温。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他和汪无限的关系,已经无法用简单的"朋友"或"大哥"来定义。那是一种在底层摸爬滚打中生长出来的藤蔓,没有名字,却紧紧缠绕——

是债主,是工友,是偶尔的庇护者,是这冰冷城市里唯一知晓他全部狼狈的人。复杂,粗糙,但真实。

回到病房,母亲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到个同学,多聊了几句。"他把水果拿出来洗,"他听说爸手术,非要给点水果。"

母亲没怀疑,只是叹气:"你同学人都挺好。"

他低头削着苹果,刀刃划过果皮,发出细碎的声响。苹果皮一圈圈垂落,像某种倒计时。

晚上他要去上夜班。母亲送他到电梯口。

"别太累着自己。"母亲替他整理衣领。

"知道。"他按下电梯按钮。

回到工厂,熟悉的轰鸣声包裹了他。流水线永不停歇,塑料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他戴上指套,站到自己的工位前。

拿起,检查,分类。

动作已经变成肌肉记忆。

休息时,王姐凑过来:"你爸怎么样了?"

"醒了,能喝点流食了。"

"那就好。"王姐拍拍他的肩,"最难的一关过去了。"

他喝着水,看着流水线缓缓移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一台刚刚经过大修的机器,每个零件都在重新磨合。父亲的病情、即将到来的退学危机、打工的疲惫,还有与汪无限之间那种粗糙又牢固的关系,都在这个磨合期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凌晨三点,他累得眼皮打架。恍惚间,手指被一个特别锋利的外壳划了一道深口子,血瞬间涌出来,染红了指套。他默默走到角落,用纸巾按住伤口,看着窗外的夜色。

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分不清哪一盏属于医院,哪一盏属于学校。他想起白天的谎言,想起那个装着钱的纸包,想起辅导员欲言又止的表情。

下工时,天还没亮。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走出厂房,发现外面下起了细雨。正准备冒雨跑向公交站,却看见厂门口的雨棚下放着个塑料袋。

里面是两份肠粉,还温着。旁边放着一小瓶碘伏和几个创可贴。

没有纸条,没有留言。但他知道是谁。

他站在雨棚下,就着渐亮的天光吃早餐。雨水顺着棚沿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厂区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光晕。

肠粉很嫩,酱油恰到好处。他吃得很慢,仿佛在品尝某种陌生的滋味。创可贴粗糙地贴在伤口上,有点紧,但血止住了。

这个冬天格外漫长,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这寒冷的磨合中,悄悄生长。不是温情,不是浪漫,而是一种更坚韧的东西——像焊接点,在高温和压力的作用下,把原本不相干的金属熔接在一起,留下丑陋但牢固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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