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宴后，除了李昭华天阙仙的名头更响了，陇西李氏也出了好一阵的风头。
长安城里，茶余饭后，都在谈论李氏家族的勃勃野心。
当然，是谣言还是事实，这都是两说。
“看看李氏这些年出生的孩子名字，哪一个不是沾龙带凤的！”一位方脸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贼兮兮道。
谣言中心之一的人此时就坐在李昭华对面，两人默契地饮了一杯茶，继续听着楼下的议论。
在珍馐楼菊室的是陇西李氏中排名第三的李颂钦，她今日约了李昭华见面，恰好听了自家一耳朵的谣言。
李昭华回想了一下，李瑞璟，李宸屹，李颂钦，李靖川，嗯，要这么说的话，那也确实是。
下面还在谈论中:“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谁说不是啊！”
李昭华笑出声来:“三叔母，这么一说，你们的司马昭之心是什么啊？”
李颂钦也无奈一笑:“这我怎么会知道，这你得问我的两位哥哥啊！”
李昭华不语，挑起一颗红烧狮子头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继续听。
“李氏是既要皇帝姓李，皇后也要姓李啊！”
“难道说这李氏是要双王啊？”
“对啊，当今皇上不得支持，不就是因为他母亲是出自琅琊王氏么。”
“那是啊，旗帜上都是双龙并天呢？要说没点什么心思，谁信啊！”
众人大肆谈论，兴致勃勃。
……
李颂钦看着这一出好戏，心里直发笑，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别的不说，这下面人谈论还真是她那大哥的所思所想，他也确实看不上李平恭这个皇帝，只是没想到就这样被人捅了出来，现在只怕是焦头烂额呢。
人杀人，有时候勿需见血，唾沫即可。
李颂钦摇摇头，她今日可不是为此事而来的，而是有更加重要的事。
李昭华见三叔母端正了神色，也老老实实坐好了，等待下文。
李颂钦肃言道:“嘉时，青山院与济安堂如何了？”
青山院就是李昭华所创办的女子院校，现在所收学生寥寥无几，有愿意上学的但家里不同意的，有订婚了准备成亲而不能继续学习的，还有要维持家里生计而无奈放弃的……可以说理由千篇一律，简直困难重重，招收速度更是快不得。
济安堂稍好一些，毕竟都是些流浪儿童，如今已经收容了众多儿童，还请了教书先生带着他们学习，倒是一派欣欣向荣。
李昭华苦着脸道:“还行，只是还需要更加努力。”
李颂钦喝完一杯茶，思量片刻后，将杯子轻轻“叮”的一声磕在在桌面上，声音略小，态度严肃道:“嘉时，上次我与你说的话，你思考的怎么样了？”
李昭华沉默，放下筷子，抿了一口茶水，眼眸低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李颂钦又道：“还请殿下好好考虑，我们时间不多了。”
李昭华喝水的动作一顿，依然不发一言。
李颂钦见状叹了一口气道:“今日我过来就是为了此事，你再好好考虑一番，想想我上次所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
见李昭华态度不明朗，李颂钦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嘉时，你什么时候有答案了什么时候告诉我，我会等着的。”
李昭华对此只能无言点头，看着李颂钦下楼，消失在轿子里。
……
“哼，无知小儿！！！”李瑞璟狠狠一甩袖子，眉毛高高挑起，眉头皱得死紧，气得在龙阳殿走来走去。
“大哥，消消气！”李宸屹从旁递上一杯茶，以作安抚状。
李瑞璟接过茶捏在手里，还是气不过，恨恨道:“李平恭这斯，二十多年前让他娶他表妹他不愿意，非要娶那个铜臭味满身的叶氏女，白白坏了我们的好事！”
“大哥，只怕当时那种情境下也娶不了，毕竟他母后可是琅琊王氏的，当时不也让他娶他侄女么，他不也拒绝了。”李宸屹劝解道。
“哼，这还阴差阳错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要是真被他娶了王氏女，这李家天下还姓不姓李都不知道呢。”
“既然他做不到让任何人满意，那就让任何人都不满意，大哥，你看，他如今皇位不也安安稳稳坐到现在了吗？”
李宸屹倒是觉得李平恭这皇帝当的还算可以。毕竟，他一开始可是不被看好的。
李瑞璟又哼道:“还有王守拙那个老匹夫，天天算计来算计去的，一张老脸皱皱巴巴，还总是笑呵呵的，整一个笑面狐狸，也不知道肚子里装着什么坏水！这次李氏被泼脏水还指不定是谁干的呢！”李瑞璟骂起琅琊王氏家主来毫不留情。
至于琅琊王氏家主，李宸屹不作评价，他看好的是王稹这个后生。而且，这次还真不一定是他干的，这么拙劣的计谋对他们李氏的影响有限。
李瑞璟终于喝了那杯茶，稍微收敛了些怒气，又道:“王韵这个老妖婆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心里打的小九九可不少。珺玮，近来李乾阳表现尚可，但博陵崔氏那边似乎有小动作，正在暗戳戳地扩大谣言范围，此事你去处理一下。”
“大哥，我省得，你放心吧。”
李宸屹踌躇道：”还有一事，余杭叶氏家主叶卓凡送来一封信，他的想法，只怕……”李宸屹停顿片刻，撇了一眼李瑞璟的神色。
李瑞璟很是不耐烦，无所谓地摆摆手道:“此事休要再提，我们陇西李氏自有自己的一套做事准则。珺玮，叶卓凡此人你少与他接触，本就是下三家的末位，勿在他身上多花心思，他什么想法我们管不着，但要是引火烧身那可就不妙了。”
李宸屹点点头，眼里却是露出几分所有所思来。
“最近李靖川在做什么？”他手指点着桌面，随意问道。
李宸屹哼道:“他？还能做什么，整天不是招猫逗狗，就是花天酒地，前不久又灭了一个小家族，人家都闹上门来了。”
李瑞璟不赞同道:“要灭就灭干净点，留个尾巴干嘛，还是不成熟。对了，珺玮，告诫李靖川叫他给我收敛点，最近李氏被有心之人针对，正愁找不到筏子呢，可别让那些人抓到小辫子了。”
“我知道了，我会告诫他的。”李宸屹道。
两人品着茶，李瑞璟又道:“注意点我们的三妹，最近她太活跃了。还有，上次让你打听的消息，以及联系的人，都弄好了吗？”
李宸屹道:“都安排妥当了，就待大鱼上钩了。现在，我们只需独坐钓鱼台即可，一场大戏就要上演了。”
两人默契地碰杯，齐声道：“以茶代酒。”随即一饮而尽，相视而笑。
……
过了几天，长安城的谈论对象又变了，今儿说的是她的母亲，说变了好像也不尽然，其实还是与李氏有关。
“要我说，玉衡真人就不应该嫁到皇室，也不会早早就丢了性命！”
“你懂什么？玉衡真人是高瞻远瞩，你看她的女儿，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昭华喝着酒的手一顿，对面坐着王稹，他好似无知无觉，依然自在地喝了一小口梨花白。
李昭华顿觉有些尴尬，当人被这么夸奖，她还是有丝丝羞涩的，当然，这丝羞涩能停留多长时间就不知道了。
“还是我们陛下慧眼识珠，哪成想余杭叶氏这么个久不经传的小家族竟然会出了玉衡真人这样的紫薇星，当真天意如此哇！”
“那也不简单了，你想想，当时玉衡真人嫁给我们陛下时，那可是过五关斩六将啊！”
“也是啊，玉衡真人贵为皇后，早年间不仅陪着陛下四处征战，平定叛乱，安定民心，还用玄门术法拔除几起凶煞才坐稳皇后之位，也当真是不容易了！”
众人唏嘘:“是啊，相信七大世家之人都大跌眼镜呢，陛下竟然娶了叶氏女，还好玉衡真人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后，公主也是一个仁心仁义的好公主。”
……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谈论皇帝的私事，虽说家事也是国事，但就在这酒楼里大剌剌的谈论，李昭华还是有些汗颜。
但她能堵住一人之口，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还不是只能任他们评头论足了，她也算是陪着她的母后又出了一次名。
她为她的母亲骄傲，希望在天上的母亲，也能为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而骄傲。
李昭华举起酒杯轻轻与王稹的酒杯相碰，一杯毕，王稹开口道:“三日后，蓬莱岛要开启十年一度的仙缘大典，你可来参加？”
李昭华听闻此言，酒也不喝了，眼前一亮，大笑道:“去，当然要去，此等盛事，怎能没有我李昭华！”
王稹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嗯。”
李昭华又纳罕道:“万万没想到，王稹你居然会邀请我，还以为要等着你们琅琊王氏发的邀请帖呢！”
王稹又肃了脸:“已经送出去了。”
李昭华喜道:“那敢情好！热热闹闹才让人欢喜！”
李昭华定下了三日后出发去蓬莱的行程，与之同往的还有李祺安，而李乾阳因上殿旁听之事无法离开，只能遗憾表示来年再一起相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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