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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五十三

歆荣早派人打扫出北院十几间房来,供汪媃与薛姑母住下,又想着母女二人身边只两三个人听差,一时未必趁手,另拨了四个稳妥的丫头去,跑腿传话更方便些。

事事打点周全,复差人回禀薛盟一声。薛盟年后不知忙什么,愈发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到东跨院都常是戴月而来、披星而去,此时自然由得歆荣安排,并无异议。

薛姑母既是长辈,又是客居,歆荣便依着定省的规矩,每日过北院一趟,奉上几样鲜花糕果、说上一回家常,取些产育经,尽足了礼数方告辞,转去探望梵烟。

如此五六日下来,薛姑母体谅她道:“侄儿媳妇家里多少事操持不完,咱们骨肉至亲的何必还讲这些虚礼?没得累着了你。我见这院子里景致好,一开春正是花红柳绿的,就让你妹妹陪着四处逛逛,消磨时光,又活动了筋骨。趁道再去与梵烟拉些闲话解闷儿,岂不两全其美?”

歆荣知她这话是真心体贴,怎有不从善如流的道理?且年后诸事兴立,亦须她过目定夺,实在算不得清闲。似这般日日来往于两院之间,周全礼数是一层,防备薛姑母偶有些没依据的陈规陋习传到梵烟耳中也是一层,而今暗中试探了几番,略略放心了些,便松口笑道:“姑妈疼我,我便偷个懒了。偏劳表妹替我多多孝敬着长辈,千万不要客套了,务必当作自己家里才好。”

自此,汪媃便成了连接北院与东跨院的桥梁。她白日里或是陪着母亲说话,或是到院子里漫步,更多的时候,则是径直去寻梵烟。二人未必特意找一桩消遣,或者做些针线,或者谈些诗词,或者说些莳花弄草的心得,颇觉怡然安乐。

不但梵烟的心情日益舒缓开来,薛姑母瞧着女儿的脸上也少了许多郁色,心下到底欣慰。

又住了一程,薛姑母终究惦记着家中上下,因自觉已功德圆满,趁势向歆荣辞行。临走前,特意将汪媃叫到跟前,细细叮嘱:“我明日便家去了,你再住几日,与兄嫂们多亲近些是好的,亲戚情份原该这么维系着。只不过——自己的家业也不能松懈了。如今姑爷不催促你,是明白你的劳苦功高,可等日子久了,难保人心易变,以为你眼里只有娘家,没有婆家…”

汪媃垂首静听,心中五味杂陈:她极知母亲原与夫婿志向相投,自己这做女儿的不够玲珑剔透,反而像个外人了,低声应道:“女儿晓得,母亲放心。”

这些时日的静好淡泊不过是场短暂的梦。薛姑母离去后,汪媃又在薛府逗留了几日,接到冯固差人送来的笺子:“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难为他肯写下这样的话。梵烟坐在一旁,觑见她的神情,放下手中的《遗山乐府》,莞然道:“若为留得堂堂去,且更从教缓缓回。”

汪媃心中微动,知晓她有心劝慰,只得收拾起心肠,为归府做些打算。

梵烟因这笺子,只当不必发忙,一面帮着汪媃清点衣裳、自己并歆荣的赠礼,一面尚计议着下回见面如何取乐云云。不想下半晌便有冯家几个仆妇来拜,要接汪媃回去。

汪媃情难自抑,一时眼泪涟涟的,当着众人,又不好十分舍不下,唯有强颜欢笑,穿戴整齐了,到正院辞歆荣。歆荣、梵烟也明白挽留不住,无谓作出些叫人多心的姿态,依依送了她到二门前,等她上车去了,方才进来。

九莺等候多时,忙不迭催梵烟换下大衣裳,单着家常软旧服色,关切中大有不赞同梵烟送客去这样久的意思。梵烟懂她的用心,笑道:“天儿也暖和了,我多走几步,也不怕什么。这孩子也没法儿更歪了。”九莺这才不言语。

孰料这肚子里的小东西气性大,梵烟说完这话没多久,夜里便被一阵阵的腹痛惊醒了。

临产期还有二十来天,九莺十锦都在外间上夜,梵烟只消张一张口,唤她二人过来就是。然而喉头一呼一吸尚且艰难,竟没有挤出几声气音的空隙。

寝衣被冷汗浸透,变得分外湿重,她挣扎着欲伸手,掀开那密不透风的重霞锦帐,胳膊却软得抬不起来——她整个人都困在了这花团锦簇的、生机盎然的胞宫里。

“嘶拉”,极轻微的裂帛一声,天光再现。随即,一双沉稳有力的臂弯接住了她。

是薛盟。他一面温声唤着梵烟的名字,一面示意人去把王太医和稳婆召来。暂且顾不上发落上夜的丫头不经心:原是他漏夜过来,九莺十锦又要支应他,又唯恐惊醒了梵烟,一心如何二用?

梵烟有了支撑,终于竭力睁开眼睛,呻|吟里似带着控诉:“疼…”

“我知道,我知道。”薛盟用指腹揩去她的眼泪,却不敢再挨着那饱满得骇人的腹部,生怕加剧她的痛楚,波澜不兴的口吻里听不出惊慌:“太医马上就到了,必是这小东西急着见爹娘呢,再不会有差池的,你别怕,别怕…”

他还穿着外头的衣裳,缀珠镶宝的,也不知是去会的何方贵客,香醪芳篆萦身,馥郁得风雅又缠绵。

梵烟恢复了些知觉,便嫌他硌着自己,手掌向外推他。薛盟不解其意,反将她的手握住,正待再开口,包氏先进来了。

她是老妈妈,眼观手探都方便,一番仔细诊视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模样儿来:“家主放心,姨娘这是产前正常的宫缩,并非即刻就要临盆。最可喜的是——”她又一脸柔和地望了望梵烟的肚子,“老妇方才细细摸过,胎位…竟已自行转正了,头下臀上,是顺产之兆!”

王太医隔着屏风听罢,也是连连称奇,与包稳婆互相道贺起来,一个称对方的艾灸管用,一个赞对方的药散见效,当然,姨娘自身福泽深厚,得家主夫人仁德庇佑,方有今日的转危为安。

薛盟紧绷多时的肩膀不觉松弛下来,无声地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向怀中的梵烟,见她虚脱的面色上亦浮着一层淡淡的喜悦,心底五味杂陈最终化为深沉的温柔,千言万语不过等闲,只管替她拭着额角的汗,声音暗哑:“你可听到了,咱们的孩子,知道心疼娘了。”

梵烟乏力地微微颔首,劫后余生的滋味自比他更真切。此时此刻二人一同历经,那些暗涌的猜疑彷徨都显得无关紧要了,她依赖地靠着薛盟,任由丝丝缕缕的馨甜与困倦相携而来,安适地落入睡梦的陷阱。

薛盟将她轻轻放回枕上,为她掖好被角,命九莺等送太医他们回客房歇息,自己在外间倚着熏笼守着。

十锦挪了个褥子在脚踏上打坐,两只眼睛盯着床帐,不肯漏过里头一丝一毫的动静。九莺犹打了把热巾子来,供薛盟擦脸,又一盏漱口茶。

薛盟悄没声儿拾掇利爽了,后知后觉,先前梵烟原来是在推自己。

当下月已中天,清凌凌地洒在槅扇上,万籁俱寂,不久前的丝竹管弦仿佛一场泡影。薛盟醉过了头,越发清醒起来,暗想:等春闱事了,很该离这些酒色财气远一些。

曙色成霞,贺夫人来了。

薛盟接得消息,连忙披衣去迎,澜序忙不迭劝道:“爷且不必慌,老夫人原当爷忙于公务,径直往正院去了。”

“那也不能躲这个懒。”薛盟说着,好歹不必过于手忙脚乱,片刻穿戴整齐,并没扰着梵烟好睡,轻手轻脚出了东跨院。

贺夫人亦备了一大堆布匹、药材、小儿鞋袜及各色平安符、金银锁片,不过尽到礼数而已,实则知晓女儿这边不缺这些东西,故此只交给七巧等人慢慢归置,母女俩单聊些体己话。

“我还担心你似从前那般,虽有主见,性子太散漫些,又到底没经历过,万一有个想不到的,委屈了梵烟,那孩子心实,轻易不肯开口的。谁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而今果然是当家做主,的的确确有个大人样儿来,倒是我小瞧了你。”究竟至亲母女,纵是夸赞之言,不必过满,殷殷牵挂之心却叫人动容。

歆荣一笑:“女儿要向娘讨教的地方还多着呢,怎么一来就给我戴高帽了?”

她自幼少有撒娇撒痴的小女儿模样,如今出了阁,倒比早先圆融许多,贺夫人听在耳中,不免另有一番感想:“难道自家孩子就只能或打或骂、在他人面前就一味自谦吗?你又从不是那轻狂的。我见你比在娘家时更勤勉了,这时辰已然开始理事,若不是你自个儿的主意,那便是梵烟劝诫得好。”

歆荣会意,再开明淡泊的慈母,也不能不在意女儿在后宅之中的地位权势,人心易变,反而是这些鄙俗的东西不易变:“她现下可算能受用两日了。昨儿半夜听见动静,我心里跟着悬起来,闹腾了一场,因祸得福,胎位顺下来了。我想不如等她好生松泛松泛,晚些再过去扰她。”

女儿的态度轻描淡写,不知是不曾听懂,还是不以为意,贺夫人敁敠一时,着实不便追问下去——贺学士年轻时清贫且迂,兼正逢王朝末世,并没有置簉纳侧的闲情,及至中年,更无谓耽误好人家的女儿。贺夫人于妻妾之道上,委实仅限纸上谈兵。

偏生这姑爷是富贵堆里的玲珑人。梵烟倒罢,西边儿院里那一位是长公主府出身,外头又新添了一个不知底细的,真是按下葫芦又起瓢,贺夫人哪能一笑置之?

正欲言又止,外面丫头报:“家主来问老夫人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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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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