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翼翔中风入院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水潭的巨石，在恒远集团内部激起了滔天巨浪。而紧随其后的另一则消息——凌霄被罢免一切职务，由姜焕宇暂代其位——则让这场风暴变得愈发诡谲莫测。
权力的交接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姜焕宇掌权的第一天，是以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状态开始的。他站在凌霄那间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城市的轮廓踩在他的脚下。他张开双臂，像一个新晋的君王，贪婪地呼吸着属于胜利者的空气。
他做到了。
他花了半辈子的时间，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爬到了这座商业金字塔的顶端。他扳倒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凌霄，赢得了凌翼翔的信任（或者说，是最后的托付）。他仿佛已经看到，整个凌氏帝国，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成为他姜家王朝的基石。
阿灿，你看到了吗？哥为你报仇了。
他在心里默念着，眼中闪烁着泪光与疯狂交织的光芒。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紧急高层会议。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天起，恒远姓姜。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所有部门的主管都正襟危坐，噤若寒蝉。他们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姜焕宇，那个曾经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男人，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属于胜利者的傲慢与威压。
“从今天起，由我暂代凌霄先生的所有职务。”姜焕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有很多都是凌总的老部下。没关系，我不是个记仇的人。只要你们从现在开始，忠于我，忠于公司，以前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像是在检阅自己的军队。“现在，我需要你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稳定。金融部，密切监控股市，任何异常波动，立刻向我汇报。法务部，准备好应对一切可能的诉讼和调查。技术部，加强所有核心系统的安保，确保万无一失。至于其他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厚重的木门突然被推开了。
是凌霄的秘书，不，现在应该是他的秘书了。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女人，此刻却脸色惨白，手里拿着一部平板电脑，声音颤抖地几乎不成调：“姜……姜总，不好了！”
姜焕宇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最讨厌在这种宣示主权的时刻被人打断。“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欧洲那边的几个主要合作方同时发来解约函，说我们的核心技术专利涉嫌泄露，要求我们立刻赔偿天价违约金！”
“股市！姜总！股市崩了！开盘不到十分钟，我们旗下所有上市公司的股票全部跌停！有……有不明的巨大资本在疯狂做空我们！”金融总监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像一发发精准的炮弹，密集地轰炸着这个刚刚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会议室。
姜焕宇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
姜焕宇坐在曾经属于凌霄的、象征着恒远最高权力的办公室里，却没有一丝一毫品味胜利的闲暇。从他宣布暂代CEO职务的那一刻起，坏消息就像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姜总！北美数据中心的加密通道被不明来源攻击，我们暂时失去了对那边核心数据的控制！”技术总监满头大汗地冲进来，声音都在发抖。
“什么？”姜焕宇猛地站起身，“怎么可能？我们的防火墙是世界顶级的！”
“对方……对方似乎拥有最高级别的管理权限，是直接从内部瓦解的！”
技术总监的话还没说完，金融总监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背景音嘈杂得像是战场。“姜总！股市出事了！开盘不到十分钟，我们旗下所有上市公司的股票都遭遇了巨额抛售，有不明资本在疯狂做空我们！股价已经开始断崖式下跌！”
“稳住！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稳住盘面！”姜焕宇对着电话咆哮，他引以为傲的冷静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海外事业部、法务部、投资部……一个又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冲进他的办公室，带来的全是足以让任何一家企业瞬间毙命的噩耗。欧洲的主要合作方以“核心技术专利涉嫌泄露”为由，同时发来解约函并索要天价赔偿；银行方面突然收紧信贷，要求提前偿还巨额贷款；几个正在进行中的重大项目，也因资金链突然断裂而被迫停摆。
整个恒远集团，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艘四处漏水的破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沉向深渊。
“凌霄……”姜焕宇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他本能地将这一切归咎于那个被他赶下王座的男人。这一定是他的报复！是他临走前设下的陷阱！
他立刻下令，动用一切资源调查凌霄的动向，试图找到他暗中操盘的证据。然而，反馈回来的结果却让他愈发心惊。凌霄在离开恒远后，便和白茗一起住进了郊区的一栋别墅，深居简出，除了偶尔见几个律师，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他所有的个人账户和已知的秘密账户都没有大额资金流动的迹象。
一切看起来，都与他无关。
这怎么可能？姜焕宇不信。他认定这是凌霄更高明的手段，是他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受害者。
“他想让我背这个黑锅！”姜焕宇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吼，眼中充满了血丝。他不能输，更不能在这种时候乱了阵脚。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调动自己经营多年的人脉和资源，试图挽救这艘即将沉没的巨轮。
他通宵达旦地开会，亲自飞往各个城市与银行家、合作方谈判，他甚至不惜动用自己多年来通过洗钱等非法手段积攒下来的秘密资金，孤注一掷地投入股市，试图对抗那股神秘的做空力量。
他像一个疯狂的赌徒，将自己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这张赌桌上。他相信，只要撑过这几天，只要让他找到凌霄的破绽，他就能反败为胜。
然而，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对手，而是一个蛰伏了二十多年、早已将整个棋盘都布满炸药的复仇之神。
第二天，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急剧恶化。他投入股市的资金如泥牛入海，瞬间被那股更为庞大的做空力量吞噬得无影无踪。更多的合作方宣布解约，银行的催款函堆满了他的办公桌。恒远集团的信誉已经彻底崩盘，墙倒众人推，曾经的商业伙伴如今都变成了嗜血的秃鹫，盘旋在上空，等待着分食它的尸体。
到了第三天，姜焕宇彻底绝望了。
集团全线溃败，资金链完全断裂，面临的债务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他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商业攻击，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系统性的、无法挽回的毁灭。这股力量的精密和庞大，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瘫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无力。他奋斗了半生，算计了一切，最终到手的，却是一片焦土和废墟。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
城郊的别墅，壁炉里的火焰正静静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
白茗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斜倚在沙发上。他看着对面那个同样悠闲的男人。
远处电视机里新闻播报着凌氏企业的惨状，白茗原本做了凌霄各种复仇的猜想，怎么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庞大的商业帝国瞬间溃败……
他的能力，简直令人发指。
白茗玩味道：“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
“我没打算瞒着你，只是最近事情太多，太突然，我没机会讲。”凌霄自嘲，他缓缓开口，将那盘早已布好的棋局，第一次完整地展现在了白茗面前。
“从我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不能只靠蛮力。我要毁掉的，不仅仅是那些仇人，更是父亲建立在这个罪恶之上的整个帝国。所以，这些年，我以‘企业杀手’的面目，将那些仇敌的公司一个个并入恒远。每并入一个，我就像一个病毒编写者，将我的权限和钥匙，植入到集团庞大系统的最深处。”
“集团的金融系统、专利库、海外数据中心、甚至每一个重要部门的管理架构……我都留下了我的‘钥匙’。这些‘钥匙’环环相扣，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自毁程序。它很安静，平时不会有任何人察觉，但只要有一个最终的指令下达，它就会在瞬间引爆，让整个帝国从内部开始瓦解。”
白茗静静地听着，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知道凌霄在布局，却没想到这个局布得如此之深，如此之广，如此……决绝。
“我其实早就可以这样做，只是，一直没狠下心。”凌霄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可能我一直都是需要一个契机吧，例如现在，一个能让父亲在盛怒之下，做出这个决定的契机。而姜焕宇就是递出这把刀的人。”
白茗点头，“可是，这一切，原本也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吧？”
“或许吧。”
白茗：“他以为他拿到了你的把柄，以为可以借此登上王位。他太想赢了，所以他一定会去找你父亲告密。而你父亲，那个掌控欲极强、绝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权威的男人，在得知自己被儿子‘背叛’后，也一定会做出最激烈的反应。这一切都是必然会有的结果，姜焕宇以为在和你斗，其实，他只是我用来引爆一切的，一颗最好用的棋子而已。”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落在了白茗的身上。
“你的出现。”他轻声说，“你的复仇，你的决绝，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也让我明白，有些事，迟则生变。姜焕灿的死，是一个意外，但也是一个最好的催化剂。它让姜焕宇彻底疯狂，也让我……再也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白茗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无意中，也成了推动凌霄这盘棋走向终局的关键一步。他们两人，就像两只在冬日里挣扎的寒蝉，彼此吸引，又相互影响，最终共同奏响了这曲毁灭的终章。
窗外，风雨欲来。
恒远集团的崩塌，姜焕宇因凌霄的布局陷入谷底，阴差阳错，白茗的复仇来的如此简单。
白茗突然看向凌霄，或许，自己早就是他棋盘上的一粒棋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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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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