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厚重天鹅绒,将整座城市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白茗回到公寓时,张思思已经因公出差了两天,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呼吸的声音,显得愈发寂静。
他踢掉鞋子,甚至懒得开灯,径直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窗外虚假的繁华如同另一个世界,光怪陆离的霓虹在他手中的玻璃杯壁上折射出迷离的光斑,却照不进他心底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斜倚在沙发上,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点燃。猩红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像一只窥探着人间的、疲惫的魔鬼之眼。
过了一会,他平静地将烟头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然后缓步走进卧室,从床头柜的暗格中,取出了一柄祝爷爷为他特制的、薄如蝉翼的短刀。
刀身在从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下,泛着幽冷的寒芒。
他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门把手传来极其轻微的转动声。紧接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那人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中。他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像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贪婪地扫视着这个房间。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床上的男人。
姜焕宇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从腰后抽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剔骨刀,朝着床的位置猛冲过来!
那把刀,刀刃狭长而锋利,是屠宰场里用来分解牲畜的凶器。此刻握在一个疯子的手里,带着撕裂一切的决心,划破了沉寂的黑暗。
就在剔骨刀即将劈中的瞬间,白茗动了。
他的身体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从床铺侧面滑开,手中的短刀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以一个刁钻狠戾的角度,直刺姜焕宇的肋下。
月光下,姜焕宇惊诧的神情对上了白茗胸有成竹的笑。
他早知道他回来!
姜焕宇来不及多想,白茗这一击,快、准、狠,他闪避的时候被划上了脖颈。
然而,此刻的姜焕宇,早已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伪君子。绝望和疯狂,是最好的兴奋剂,将他的潜能激发到了极致。
他不顾一切的朝白茗再次劈来,白茗一只手臂挡住他的刀,另一只手向他刺来。
他似乎预判了白茗的动作,身体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手中的剔骨刀由劈转为横扫,险之又险地格开了白茗的短刀。
“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公寓里炸响,迸溅出点点火星。
一击不中,两人迅速拉开距离,在客厅中央对峙着。
姜焕宇喘着粗气,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他脖子上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裂开,鲜血流下来,浸染了衣衫,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死死地盯着白茗,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你以为你赢了?”姜焕宇的声音里充满了嘲弄,“你毁了我的一切,很好……很好!今天,我就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去喂狗的!哈哈!”
他咆哮着,再次挥舞着剔骨刀冲了上来。
他的刀法毫无章法可言,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和疯狂的恨意在胡劈乱砍。但正是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反而充满了难以预测的威胁。
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白茗冷静地应对着。
他的身法比姜焕宇更灵巧,祝爷教给他的,不仅仅是制作机关暗器的手艺,更有在狭小空间内闪转腾挪的步法。他像一只在刀尖上舞蹈的寒雀,每一次闪躲和格挡都精准而致命。
匕首与剔骨刀在昏暗的客厅里不断碰撞,交织出一曲死亡的华尔兹。
他们从卧房打到客厅,昂贵的家具在这场疯狂的舞蹈中被一一摧毁,真皮沙发被划开巨大的口子,红木茶几被一刀劈成两半,水晶吊灯在激烈的震动中摇摇欲坠,洒落一片细碎的光芒,如同破碎的星辰。
白茗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他虽然身手不错,但力量和耐力终究是他的短板。姜焕宇的每一次攻击都像是在燃烧生命,那种不计后果的疯狂,让他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一个疏忽,姜焕宇的刀锋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剧痛让白茗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迟滞,而姜焕宇抓住的就是这一瞬间。
“去死吧!”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手中的剔骨刀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直劈白茗的面门。
白茗心中警铃大作,他来不及多想,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以一个近乎“铁板桥”的姿势,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
锋利的刀刃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划过,带起的劲风让他皮肤一阵刺痛。
他顺势一个后滚翻,试图拉开距离。
但姜焕宇的动作比他更快,如同跗骨之蛆般再次贴了上来,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小腹上。
“唔!”
白茗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落地窗上。
“哐当——”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面钢化玻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他的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手中的短刀也脱手而出,当啷一声掉在了不远处。
姜焕宇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像一头终于捕获了猎物的猛兽,咆哮着扑了上来,将白茗死死地按在地上。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剔骨刀,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复仇的快-感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白茗!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我要让你去地狱里,陪你的好姐姐!”
冰冷的刀锋,在窗外城市的霓虹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朝着白茗的喉咙,狠狠地刺了下来。
他看到白茗因恐惧瞳孔骤然收缩,这让他更为亢奋,但下一秒,他身体突然僵住,白茗嘴角咧开邪恶的弧度。
他的脖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套上一套陶瓷链子,那链子带着锯齿,随着他的动作伸缩着,不断切割他的头部,他的疯狂让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放血放的太久,身体逐渐冰冷。
“血滴子。”
白茗淡淡道,然后张开双手,手指上套着极细的金属链,正牵引着姜焕宇脖子上的机关。
“只需我轻轻一用力,你的脑袋就会跟身体分家。”
姜焕宇身体彻底僵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不怕死了,看来我高估你了。”
姜焕宇的头和眼珠轻轻晃动,露出恐惧和求饶的神情。
白茗缓缓起身,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姜焕宇也僵硬站起,“你、你杀了我,也不会有好下场,你会进监狱,你也会跟白玉蓉一样死掉!”
白茗哈哈大笑,“从决定复仇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想活着!”
“你!你这个疯子!”
白茗眼神转冷,不打算跟他废话,双手使力,拉动了机关。
“不!不!”姜焕宇不顾双手,抓住自己脖子上的刀片,刀片太过锋利,几乎隔断他的手指,即将死亡的恐惧蔓延他的全身,夹杂着致命的疼痛,让他抽搐着跪在了地上。
就在白茗即将斩首姜焕宇的刹那,两个人影突然闪了进来,一人从身后抓住了白茗的双手,一人开枪打断了锁链。
房间突然被点亮,他挣脱开钳制自己的人,惊讶的看向那人。
“凌霄!”
凌霄走到他面前,“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死,但不能是你亲自动手。”
“用不着你管!”
白茗抄起匕首,朝昏迷的姜焕宇刺去。
凌霄猛地抱住他,死死困住,任凭白茗如何打骂都不松手,甚至被匕首划伤也坚定不移。
旁边的张靳没去管两人,只是走到姜焕宇面前,大概检视了一下,道:“还没死,现在送到医院还来得及。”
凌霄道:“快送医院!”
白茗:“不!让他死!”
凌霄紧紧抱住白茗,“不,我不想你有事,相信我,我有办法让姜焕宇死!”
白茗不管不顾,发疯似的挣扎着,匕首甚至戳穿了凌霄的肋骨,他也不放手。
凌霄耐心的劝他:“张靳,是他提前接走了万光弘,他有姜焕宇的全部证据,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但绝对不是牺牲你自己!你还年轻,有美好的未来,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白茗反应了一会,才停下了挣扎,像是终于恢复了理智,泄气的瘫倒在凌霄怀里。
凌霄心疼的抚摸白茗的头,眼神示意张靳,张靳识趣的叫保镖过来,把姜焕宇抬了出去。
白茗摸到了一手粘腻,他麻木的抬起手,看到了满手的红色,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见凌霄的浅色卫衣已经血红一片。
“你!”他瞬间清醒。
凌霄微笑:“没事,小伤。”
“快,我带你去医院!”
白茗想要起身,却被凌霄紧紧抱入怀中,身体隐隐的颤抖着:“我真的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
一股暖流破开寒冰,直达他冰冷的四肢,白茗彻底放松下来。
他也抱紧了凌霄,两人就这样依偎着,许久许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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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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