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难道都是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嘛。
前有地痞流氓,现有流浪煜璋,给彼此间留点余地不行嘛。
苏糯糯无奈,脑子里正好突然冒出自己高中时期应付语文老师写的八百字长篇大作,便也就这么信手拈来胡编乱造道:“呃,作者叫……好像是叫麦瑟尔夫……”
“……麦……瑟……尔……夫……”周煜璋呆站在原地,瞪大双眼望向这边,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名字。
“是啊,这名字听着奇怪吧。不奇怪!他来自遥远的西域古国,你没听过是正常滴。”苏糯糯低着头,将挑好的土豆放进竹篮里,继续胡说八道起来。
“那你呢,你是来自哪里?”周煜璋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他有十足的把握确定,眼前的这个叫苏糯糯的小娘子,她肯定不是庄国人。
“我?天机不可泄露也!”苏糯糯随手拿起一个小土块向他扔去:“别看了!快干活!”
因周煜璋扒土豆损坏了许多,苏糯糯决定一定要好好罚一罚他,以惩罚他浪费粮食之过,虽然他并不是故意的。
这不,第二天站在“苏式薯片”布幡下的正是这个临危受命的周煜璋。
其实说是惩罚,不如说是捉弄。
面对这些来来往往的食客,周煜璋不断回想着前几天苏糯糯临危不惧得心应手的表现,可就旁观那么一次,就这么让他当街现场模仿吆喝还是太尴尬了。
“这苏糯糯说是去小解,怎么去了这么久啊?”他四处张望,人呢。
躲在对街屋檐底下的苏糯糯,将手里瓜子都磕完之后,终还是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侧身拍落衣裳上粘碰的灰尘,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开始活动活动筋骨。
还是不能太指望周煜璋,这人真的什么都不会,她还是自己上场宣传吧。等他开口,薯片早就要软透了。
她刚扒拉一个挡住她去路的赶市集的食客,前方人群竟也有了异样耸动,怎么就突然都躁动起来了。
竟还同时。
“让开!让开!府衙办事,都让开!”
苏糯糯的手还放在那人的臂膀上,她倒是十分自然的就借助了他人的力量,踮起脚尖,伸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热闹。
有一中年人走在前面,瞧着有些眼熟,但一时间苏糯糯没想起来他是谁。
他后面跟着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好像是电视剧里负责升堂的衙役。
中年人环顾四周,不出所料的和她对视了。
她静静回望着,也不知怎么的,右眼皮忽然跳了跳。
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果不其然只见他用手遥指着她,并大喊:“大人!在那呢!就是她!”
苏糯糯灵光一现,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不正是前几天穿着深蓝色长袍来阴阳她卖薯片的地痞流氓嘛。
“拿下!”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几名衙役就快步走上前来,然后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她五花大绑带回府衙了。
吃瓜竟吃到自己身上,这是苏糯糯万万没想到的。
她才来这个世界几天啊,就犯事了?
“堂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知府正襟危坐于高堂上,醒木重重一拍。
“我……民女,名叫苏糯糯……就是那个香香的糯米的糯。”
“家住何方?”
“金陵城,城南梅花山,山脚下有一茅草屋,就是我家。”
“祖籍何处?”
“呃……”苏糯糯将头低下,小声嘟囔着,穿过来的时候也没人告诉她这副瘦骨嶙峋的原身祖籍是何处啊。
还未等她想好该如何应答,那个跟来的如今就站在一旁的蓝袍地痞,十分狗腿子替她说道:“报告大人!这,苏糯糯,不仅不是金陵人氏,甚至她连户籍都没有,恐怕都不是我们庄国的人,小人甚至怀疑她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还请大人明鉴!”
苏糯糯侧头,无语的看着他,心想:“大哥,我就卖个薯片而已,怎么就成奸细了?你有见过帮助敌国发展经济的奸细吗?”
“来人!给她上刑!”知府从案桌的签筒里抽出令签:“让她从实招来!”
知府大人啊,这么荒唐的话,你都能相信?你这个父母官当的也太简单了些,过于不动脑子了啊。
“大人!民女不是奸细!我来自姑苏,前几年家里闹饥荒,这才逃难来的金陵……”胡编乱造吧,她这副身子可万万受不住大刑啊,况且就算受住了,也没银钱看大夫啊。
“正巧,本府就是刚刚从姑苏调任来的金陵,也省得我派人快马去核实了,你只要将户籍文书给拿出来,我一看便可知真假,也可尽快还你清白,免得你被人白白冤枉。”令签没被放回签桶里,而是被知府用右手拿着轻拍着左手掌。
一拍又一拍,敲着他的手,也敲着苏糯糯的心。
这么巧的吗?知府你倒是巧了,可户籍证明她是真的拿不出来啊。有点感觉羊入虎口的意思了,现在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了。
“大胆刁民!竟敢诓骗本官!罪加一等!给本官上大刑!”
知府手一挥,两三秒后,令签从空中落下,在地上还反弹的跳了跳,苏糯糯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也跳了跳。
刚开始,她还有心思数打在自己身上的板子的数字,后面实在受不了了,就晕了。
但是在彻底晕过去之前,隐约间,她似乎听见有人说话,好像是从衙门口处传来的,好像是周煜璋的声音。
“板下留人!”
*****
金陵城内凛风呼啸,牢房内红烛昏暗。
但苏糯糯面前的桌子上并没有红烛,衙役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谁的指示,竟连这一点点温暖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她双手紧紧抱着双腿,依靠着湿冷的墙壁,她必须得这样才行。因为这里很冷,冷的四面八方的寒气都往她骨头里钻,或许是因为暗无天日,或许是因为冬天本来就没什么太阳。
干涩起皮的双唇动了动,太渴了,渴的她想要探头干呕,可是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丝水源。
为什么是在冬天呢?天气冷就算了还不下雨。
慢慢开嗓,她险些认为自己把嗓子得渴的都不能说话了,喉咙缓慢地滚动,虽嘶哑,但她必须一字一句吐露清楚,才能让自己不低面前那人一等。
“掌柜的,你这人当真是小气的很啊。满打满算,我不过才抢了你半日的生意。半日而已,你就忍不了要对我动手啦……”
“呵,我倒是说错了,外面那人……”苏糯糯眯眼瞧着牢房外站着那人,不正是在公堂上诬告她的蓝袍地痞嘛。
“这人既然是你的人,那就说明我第一日刚出摊时,你便就忍不了了。我都还没开始,你就派人来砸我的场子。就这么怕我好?”
“所以,你究竟是忍不了我,还是忍不了这世间所有像我一样不安分的女子。”
最后一句是她的自嘲,也是她对这世间的嘲讽。
谁说女子不如男。
“事到如今,也不妨告诉你,别多想,那日武拳在街上遇到你出摊,真的纯属巧合……”想来,武拳应该就是那蓝袍地痞的名字了。
“巧合发展下去就是,咳,就是预谋蓄意了。也不知我倒底哪里惹到金陵城第一酒楼的掌柜了?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
“不错!绿柳居,其实是容许金陵城美食界发展的。你可以发展,但不能比我还好。或者说,我绝对不允许,有人骑到我头上去。”福楼掸了掸能面对苏糯糯的木椅上的灰尘,然后抬头挥衣坐下,继续厉声道。
“你这个黄毛丫头,也忒不懂规矩了点。干什么事都得要事先拜码头不是,而你非但不拜码头,而且竟然把人欺到我店门前了,欺人太甚了不是。”
苏糯糯头脑混乱,福楼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渐渐远去,她眼前恍惚地浮现出那日的热闹情景,前来买薯片的食客,一个接一个的连成长队,歪歪扭扭的越来越长,好像的确排到了绿柳居的门前。
恍惚间,绿柳居二楼雅间似乎开了一扇窗,站在窗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面前的绿柳居掌柜福楼。
牢房外面好像突然刮起了强风,声声呼啸,深夜的寒风从头顶的木杆窗户吹进来,木杆受了力吱吱喳喳叫着。
为什么能听见小小的木杆摇晃声呢?
因为这里太静了。
明明是庄国第二大城市金陵城的衙门,苏糯糯被关押在此一天一夜,一点声音都没有。
仿佛这偌大的牢房,只关着她一人。仿佛这偌大断网牢房,是为她而建的一般。
没有哭喊,没有悔恨,没有叫骂。
铜雀大街上不绝于耳的喧闹,她在这里听不见;牢狱之中差役们的吃肉喝酒划拳声,她在这里也听不见。
她只能听见她自己的砰砰心跳声和淡淡呼吸声,她确定她还活着就行。
她调整着呼吸,尽量减少因呼气而吹散的热量。还是太冷了,她坐在床上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应该可以称之为床吧,虽然好像只是一张门板,上面简单铺就了稻草。
苏糯糯眼神呆滞着并不回应,只一味盯着放在桌上的提食盒。
福楼拍了拍盒顶,苏糯糯神志清醒过来,与他对视。
福楼看着对面蜷缩成一团的苏糯糯,笑了笑,笑得很大声。
笑声在空荡的牢房里形成回声,一阵一阵的,让这里更瘆人了。
福楼好像只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我大发慈悲,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也不算秘密,毕竟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也就你还不知而已。”他打开提食盒,端出里面的东西。
不是饭菜,不是点心,而是一壶茶水,还冒着热气。估摸着因为是滚烫开水的时候倒进去的,不然现在也不能还热着。
“你那个,发小?就是你谎称,他是被赶出宫的小太监。呵,你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他的确是从宫里出来的不假,但他可不是什么坏了身子的小太监,他是皇子!陛下的七子!”他竟还双手抱拳向空中行礼。
苏糯糯惊得呼吸急促,但面上仍旧故作平静,她缓缓抬起头,眼神冷静的望着福楼。
周煜璋骗了她,她拿他当朋友,这个时代唯一的朋友,但是他骗了她。
“你知道?”福楼看着她,竟没有丝毫惊讶的神情,兀自点点头道:“也是,你这鬼丫头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也怪不得你狗仗人势了。”
“可似乎有一点你并不知道,这位七皇子并不受宠,生母低贱,并无外戚扶持,定是登不上那位子的。你也狐假虎威不了太长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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