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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死时,镜子碎了

马尔福庄园的地牢里,德拉科握魔杖的手在抖。

“波特……”他嘶声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哈利抬起染血的脸,突然笑了:“你耳朵红了,马尔福。”

他愣神的刹那,哈利撞翻他逃入风雪。

第二次见面是在森林边缘。

纳西莎确认哈利生死时,德拉科藏在树后捏碎半块面包。

他听见母亲说谎时声音发抖。

听见哈利轻声说:“我欠她一条命……和你。”

决战时绿光撕裂天空。

伏地魔的魔杖对准了哈利后背。

德拉科像断翼鸟般扑下钟楼。

他看见咒语洞穿自己胸膛时,哈利举起了魔杖——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高亢笑声鞭子般抽在冰冷的地牢石墙上,尖锐的回音激得德拉科头皮发麻。空气里混杂着霉味、尘土和隐隐的铁锈腥气——不知是来自墙壁深处的污迹,还是他自己嘴里因为过分紧张而咬破的口腔。

“小德拉科!”贝拉像一只扭曲的夜枭,猛地在德拉科面前停住,灰败的皮肤贴近他的脸颊,那双闪烁着疯狂的眼睛死死锁定他,混合着泥土和血迹的长发几乎扫到他的下颚。“荣耀的时刻来了!主人赐予你殊荣,让你亲手料理这只……肮脏的小泥巴种!”她拖长的腔调里裹着令人作呕的陶醉。

德拉科感到胃部一阵冰凉的下坠。他机械地接过贝拉塞进他手里的魔杖——他那根山楂木魔杖,冷硬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像握着一截寒冰。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指节用力到发白,试图压抑那份失控,但指尖依旧僵硬得不听使唤。

几米开外,肮脏的草堆里,哈利·波特蜷缩着。他那头从不驯服的黑发□□涸的血块和污泥粘成一绺一绺,倔强地支棱着。破败的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碎了一角,裂开的纹路后面,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却如同淬了火,直刺刺地穿透镜片和污迹,灼烧着德拉科。那眼神不像猎物,倒像是燃烧的审判者。

“动手!”贝拉猛地一推德拉科的后背,力量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干涩得发痛。脚步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德拉科一步步拖着,被迫挪向那个草堆中的少年。

他停在哈利面前,投下的阴影恰好能将对方完全笼罩。他能清晰地闻到哈利身上浓重的血味和汗味,还有风雪裹挟而来的一丝残存的凛冽寒气。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变形,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软弱挣扎:“波特……”握着魔杖的手垂在身侧,骨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格格作响,“现在……现在认输还来得及。”这警告虚弱得如同叹息。

草堆里的哈利抬起那张青肿、染血的脸,沾着泥土和血痂的嘴角费力地向上牵扯了一下。德拉科的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耳际全是血液奔流的鼓噪。然后,他听见那个可恨的疤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近乎戏谑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你耳朵红了,马尔福。”

这句话如同一个滚烫的烙铁,狠狠戳在德拉科最隐秘又猝不及防的痛点上。一股灼热瞬间涌上他的耳朵和双颊,他甚至能感到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在疯狂扩张。这不合时宜的反应瞬间冻结了他的思绪。

就是这短暂得如同冰晶融化的失神刹那!

一股蓄积已久的、不顾一切的力量猛地从下方爆发。德拉科还没明白过来,整个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冲撞力狠狠掀开。天旋地转,他狼狈地向后摔倒,手肘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等他喘息着撑起身体,视线模糊地聚焦时,只看到一条决绝的背影如同挣脱囚笼的兽,撞开了那扇沉重的、并未被咒语完全锁死的牢门,冲进了外面呼啸的、裹挟着巨大雪片的狂风暴雪之中。寒风卷着密集的雪花灌入地牢,冷得刺骨。门外,无垠的黑暗和漫天肆虐的白色瞬间吞没了那个奔逃的身影。

地牢里死寂了一瞬。

“你这愚蠢、无能的废物!”贝拉特里克斯的尖啸如同金属刮擦石板,刺得人耳膜生疼。她狂怒地冲过来,一脚狠狠踢在德拉科刚刚砸痛的手肘上。

德拉科闷哼一声,蜷缩着,额头抵着冰冷刺骨的地面,任由那粗粝和疼痛侵蚀自己。

风雪没有给霍格沃茨的废墟任何喘息的机会。

数周后的禁林边缘,战场的气息无处不在。烧焦的木头、翻出的湿泥混合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腥甜味道,黏稠地悬浮在冰冷的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沉重的灰烬。树木大部分断裂扭曲,留下狰狞的黑色断口,雪覆盖在焦黑的枝杈和倒塌的石墙上,暂时掩盖了一部分惨烈,却更显出这份苍凉的死寂。纳西莎·马尔福的金发在肆虐的风雪里显得格外黯淡,几乎失去了所有光泽,凝结着冰冷的白霜。她的手指同样冰冷,像一截冻僵的树枝,颤抖着伸向那个伏在泥泞和雪水混合的地上的躯体。

她的手悬停在哈利的胸膛之上,冰冷的指尖感受着下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断绝的起伏。

德拉科缩在远处一棵半倾的古树后,粗糙的、带着焦痕的树皮膈着他的后背。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紧紧缚住,无法从母亲微微颤抖的脊背和雪地上那毫无生气的躯壳上移开一分。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撕裂般的……他不敢辨认那是什么,在心口冲撞,几乎要挣裂他的胸腔。他死死攥紧的拳头里,无意识地握着半块从霍格沃茨废墟里翻找出来的、干硬冰冷的面包。粗糙冰凉的碎屑深深硌入他的掌心,带来些微尖锐的疼,这点疼痛奇异地将那几乎要撑爆心脏的情绪,强行压制在一个勉强可以忍受的临界点。

“他死了吗?”伏地魔冷酷尖利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破开风雪传来。

有那么一瞬间,德拉科的世界抽离了声音和画面,只剩下自己那颗心脏狂跳失控的轰鸣。这轰鸣声震得他整个人都麻木了。

然后,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那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却在他熟悉的音调下难以遏制地微微发抖,透出一种濒临极限的紧绷,像是下一瞬便会彻底崩断。

“死了。”纳西莎说。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线。

雪地上,那双紧闭的眼睑之下的眼球,似乎在眼睑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又或者,只是他因为过于焦灼而产生的错觉?

伏地魔那可怕的嘶笑声在风雪中扭曲地远去了,如同地狱的回响。杂乱的脚步声也渐渐被风雪吞没。

死寂笼罩下来,只剩下风扫过焦黑树桩的呜咽。纳西莎僵立的身影紧绷得像一张拉满后静止的弓。直到那些不祥的声音彻底消失,她才猛地松懈下来,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塌陷,如同被抽去了一部分支撑。她几乎是踉跄着起身,最后一眼望向雪地里的青年,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混沌的夜空,随即飞快地转身离开,融入远处更深沉的阴影之中,步伐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仓促。

原地只剩下德拉科,还有那个雪泥地里一动不动的身影。他屏着呼吸,仿佛自己也成了一座凝结在树后的雪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被寒冷和恐惧拉得无限漫长。

雪地里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又痛苦的呛咳。哈利侧过头,大口地吐出血沫,黏稠的红色在纯白刺目的雪地上绽开惊心的大片污渍。

德拉科的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他僵硬地、像一具刚被施了蹩脚移动咒的木偶,跌跌撞撞地从树后走出来,脚步陷在厚厚的积雪里。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惊愕过头后近乎梦游的笨拙。最终停在离哈利几步之遥的地方,隔着一小片被血浸染的脏污雪地,不敢再靠前。

哈利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明显的呜咽和血沫的噗噗声。他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自己的视线从雪地上移开,慢慢转向僵立在那里的德拉科。那目光沉沉的,湿冷得如同他身下的雪泥,但其中的锐利并未因虚弱而消失半分。

“你母亲……”哈利声音嘶哑微弱,几乎被风声盖过,每一个音节都艰难地挤出来,“她救了我……的命……”血沫从他苍白的唇角不断溢出。“……和你。”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含在喉咙里的一声气音,伴随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但那“你”字,却像一块滚烫的石头,准确地砸在了德拉科心上。那双翠绿的、因失血而有些暗淡的瞳孔,直直地锁住他,仿佛穿透了他所有虚假的躯壳。

德拉科猛地吸了一口气,冷冽的风雪瞬间呛进肺里,尖锐的寒意仿佛直接冻结了血液。雪地上的那片血色刺得他眼球生疼。他想说什么,想反驳,想否认,想用恶毒的话语来掩饰自己此刻难以言说的震动和狼狈——他下意识攥紧拳头,可手里那半块冰冷坚硬的面包却突兀地提醒着他。他低头,看着掌心里碎裂的、被体温焐得微温的面包屑,又看看那张苍白脆弱却异常平静的脸。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冰雪彻底封死。

哈利的目光沉静地掠过他紧握的拳头,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弱叹息融在风里。随即,他吃力地、以一种极其艰难的方式,试图撑起身体。

“别动!”德拉科的声音冲口而出,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急促几分,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命令。他往前不受控制地踏了一小步,靴子踩在脏污的雪泥中,发出嘎吱的声响,溅起点点血色的雪沫。他停住,身体在寒冷的空气里微微发僵,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那双熟悉的灰蓝色眼睛里,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情绪——恐惧,挣扎,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被强行压抑着的钝痛。

他几乎是泄愤般,猛地将手里那半块硌得他生疼的硬面包,狠狠扔在两人之间空白的雪地上。面包弹了一下,滚了几圈,沾满了泥污和雪渍,静静地停在一片狼藉的血色边缘。

“脏了,”他偏过头,声音沙哑别扭,眼睛死死盯着旁边一截焦黑的树桩,仿佛那是世上最值得研究的东西,“别碰。”

空气凝固了几秒。哈利的喘息带着血沫的呜咽在风里飘着。

终于,哈利再次开口,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我欠她一条命……和你。”

那“和你”两个字,像带着无形的钩子,再次狠狠扯动了德拉科的心脏。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猝然转身。高大的少年黑袍在呼啸的风雪中剧烈地摆动,荡开沉郁的弧线,头也不回地朝着霍格沃茨城堡那片惨烈的废墟深处奔去。步履踉跄而沉重,在身后厚厚的雪层上留下一行仓惶而凌乱的足印,迅速被漫天飞舞的雪片覆盖、抹平。

城堡残骸如同被巨兽噬咬后留下的嶙峋骨架。崩落的巨大石块堆叠倾轧,折断的橡木梁柱斜插在瓦砾之中,像狰狞的肋骨刺向铅灰色的天穹。墙壁上遍布焦黑的烧痕和被强力魔法撕裂开的巨大豁口,风裹挟着雪片和碎屑从中呜咽穿过,带出尖锐刺耳的呼号。空气里厚重的烟雾尚未完全散尽,浓烈的焦糊味、尘土的呛鼻气息和挥之不去的铁锈般的血腥味纠缠在一起,构成了战争废墟最底层的呼吸。食死徒残存的嘶吼、负伤者的痛苦呻吟、惊慌的奔逃脚步声……各种混乱的音浪在断壁残垣间互相拍击、回响,汇成一片末日的嘈杂。

德拉科隐在一堵仅剩半截、遍布裂纹的高墙后的阴影里。冰冷的石头缝隙紧贴着他的脊背,寒意直透骨髓。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入都像是吞咽着火场余烬。视野穿过石墙崩塌出的巨大缺口,清晰地将远处平台上的景象尽收眼底——如同锁定在聚焦镜片下。

伏地魔那张惨白的蛇脸扭曲着无边的狂怒,如同地狱深处爬出的鬼怪。他那猩红的细长瞳孔里翻腾着要将整个世界烧成灰烬的恶毒火焰。

哈利站在他对面稍低的地方,背对着德拉科的方向。那个伤痕累累的身影挺得笔直,单薄、疲惫得几乎下一秒就会被狂风吹倒,却像一根顽强的、钉在大地上的铁钉,无声地诉说着绝不屈服的韧性。残破的巫师袍在狂乱的气流中猎猎作响,肩胛骨线条透过布料清晰可见。他周身似乎弥漫着一种看不见的张力,一种混杂了绝望却仍不肯熄灭的微光的倔强。

两个宿敌,一方是彻底陷入癫狂的黑暗之主,一方是浴血奋战至极限的救世之星,在世界的尽头做最后的、孤注一掷的对峙。时间仿佛被无形的魔法胶着,连飞舞的雪片都显得滞重起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对峙中,伏地魔脸上狂怒的扭曲突然诡异地凝固了。猩红的瞳孔里骤然闪过一丝极其纯粹的、志在必得的阴毒!那眼神里的信息瞬间被德拉科解读——对方捕捉到了彻底毁灭眼前这个顽强敌人的唯一、不容错失的时机!

伏地魔的手臂以一种几乎撕裂空气的速度抬起!他手中那根苍白的紫杉木魔杖顶端爆射出刺目欲盲、代表着纯粹死亡的恐怖绿光!那毁灭的光束无视空间的阻隔,甫一射出就挟着贯穿天地之威,直取哈利毫无防备的后心!

“阿瓦达索命——”

那冰冷可怖的咒语名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德拉科的颅腔里轰然炸响!震得他灵魂出窍!前一秒所有的隐忍、恐惧、算计、家族的枷锁……在那一抹代表终极死亡的翠绿光芒骤然耀起的刹那,彻底灰飞烟灭。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操控着每一丝神经纤维。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他的身体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抛出!动作决绝得如同扑向永恒烈火的飞蛾,又像一只翅膀已然折断却仍要冲向闪电的鸟!那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大得惊人,脚下堆积的碎石瓦砾被他猛地蹬开,发出沉闷的滚动声。

黑色的长袍在刺骨的风中呼啦一声猎猎狂舞。他像一道撕裂雪幕的黑色闪电,裹挟着全身所有的重量和速度,从高处的断壁后猛然俯冲而下!视野里的景物在高速下坠中模糊拉长,只剩下那一点对准哈利的、越来越近、越来越亮、蕴含着终极冰冷的翠绿光点!

他准确地、毫无阻滞地楔入了那道毁灭性的绿光和哈利毫无防备的后背之间!

砰!

时间被无限拉长。咒语结结实实撞上德拉科后背的声音沉闷得如同骨骼碎裂的脆响。一股难以想象的、瞬间蔓延全身每个细胞的极致冰凉轰然炸开!这不是低温的寒,是剥夺一切生机、来自死亡本源本身的彻骨冰冷!没有剧痛,只有身体存在感的瞬间瓦解,意识被巨大的虚无瞬间接管前的最后感知。

下坠。失重的感觉淹没了一切。

在意识即将被冰冷吞没的模糊罅隙里,在失去所有感官链接、彻底陷入虚无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德拉科仿佛用尽了灵魂残存的最后一丝燃料,看到——

在他视野尽头、因高速移动而扭曲的画面中,因惊变而猝然回身的哈利脸上,那双因极度震惊而猛然睁大的翠绿色眼睛。那眸子里燃起的,不再是恐惧或绝望,而是一种骤然被点燃、要将整个惨淡天空烧穿的通红烈焰!愤怒!纯粹的、足以焚毁规则的愤怒!紧接着,他看到哈利那只紧握魔杖的右手闪电般抬起!

还有,哈利右手衣袖破碎下裸露的一小段手腕上,那道标志性的、此刻却诡异地发出灼热金色光晕的闪电形伤疤!那光芒烈得刺目,像一小轮在手背上燃烧的太阳!

一道庞大到难以形容、纯粹到不带一丝杂色、仿佛凝聚了整片战场不屈意志的灿烂金光,从哈利的魔杖顶端喷薄而出!那光芒带着一种撼天动地的巨兽苏醒般的怒吼声浪,笔直地、狂暴地轰向前方那张蛇脸上凝固着猝然与惊愕的惨白面孔!

伏地魔那张因为阴谋得逞而瞬间浮现的狞笑尚未成型,就被猝然降临的、超出理解范畴的恐怖金光狠狠撞上!赤红的蛇瞳里,残忍的得意被极致的惊恐瞬间覆盖!

然后——

轰!!!

一场无声的、纯粹由光和能量构成的剧烈爆炸在两者之间炸开!炽白的光团瞬间膨胀,吞噬了视野里所有残存的影像——惨白的蛇脸、猩红的瞳孔、苍白的魔杖、高举的冬青木魔杖……一切都被这爆发的、湮灭性的光芒彻底吞没、撕碎、气化!

世界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白光。

德拉科的身体终于重重摔落在地。没有痛感。只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唇边涌出,沾染了他苍白的下颚。血液滚烫的温度与身体内部肆虐的死亡寒意形成了可怕的、最后知觉上的冲突。后背下方的地面冰冷刺骨,带着冰雪的气息,迅速汲取着他体内残存的那点可怜的温暖。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沉重地压下来,之前战场上的所有喧嚣——食死徒的残嚎、魔咒的尖啸、建筑的呻吟、风声——仿佛都被这道毁灭性的金光瞬间抽走了根基,戛然而止。

这片死寂被艰难、沉重、如同在粘稠糖浆里跋涉的脚步声打破。

一只手带着巨大的力量,猛地抓住了德拉科的手臂,滚烫得如同熔岩,与他正在急速冷却下去的身体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视线一片模糊,被泪水或者死亡的雾霭浸染。但依旧能感知到那个唯一身影的靠近——哈利几乎是扑跪在了他的身边。

“为什么?!”那个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喘息,像是在忍受着内脏被撕扯的痛苦。“你为什么……”剩下的话语被浓重的哽咽彻底堵死,每一个音节都在剧烈的颤抖。

是愤怒?是震惊?还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悲伤?

德拉科用尽全力,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每一次细微的动弹都牵扯着身体内部迅速溃散的感知。终于,一线混沌灰暗的光艰难地投入视野,世界如同蒙着厚重的水雾。

水雾晃动不稳的背景里,是哈利那张同样血迹斑斑、布满烟尘硝色的脸。少年脸上布满灰尘和干涸的血迹,汗水浸湿了额发,黏在额头上。眼镜早已不知所踪。然而此刻,真正刺穿德拉科模糊视线的,是那双睁到极致的眼睛。翠绿色的瞳仁深处,倒映着自己此刻必然极度苍白的面孔,而更深处,却剧烈燃烧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赤红火焰——是惊涛骇浪般的愤怒?还是因无法承受而濒临爆裂的某种东西?

那张脸……靠得前所未有的近。以前无数次在走廊上针锋相对的时刻,或者在魁地奇赛场上咬牙切齿的时刻,也从未如此靠近过。他看到对方嘴唇在剧烈地发抖。

“……救世主……”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气流摩擦,仿佛下一秒就会散落在风里。他费力地牵扯了一下嘴角,想维持住那个惯有的、带着点嘲弄的弧度,哪怕在这种时刻。但那点弧度刚刚成型,就被胸腔深处涌上的、带着腥甜铁锈味的热流击溃。

“蠢问题……”每一个字都消耗着他最后的气力,如同风中残烛,“当然是为了……让我妈继续当……你的救命恩人……这个头衔……挺好笑的……不是吗……”他想笑,想扯出一个真正的、恶意的笑容,但更多的温热液体从喉头和嘴角不受控制地涌出。

意识正在沉入冰冷的深渊。模糊的世界开始破碎、摇动。

有什么冰冷坚硬的物体边缘膈着他胸前靠近心脏的位置。那触感……好熟悉。意识在混沌的泥沼中迟钝地挖掘。思绪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了几圈。是……碎片?

半块碎裂的镜子。

脑海中突兀地闪过一个被战火和恐惧掩埋的画面:几个星期前,马尔福庄园那冰冷得如同坟墓的起居室里。母亲最珍视的茶几上,放置着这对古朴的双面镜中的一半。那天他心神不宁,手臂甩动幅度过大,长袍的衣角扫过桌面——

啪嗒。

清脆得令他心脏骤停的一声。半面镜子摔在地毯上,精致的银质镜框扭曲了一角,镜面上蜿蜒开蛛网般丑陋的裂痕。

母亲还没回来。庄园里只有贝拉姨妈那尖锐得能刺穿鼓膜的笑声在走廊某处回荡。

他……他竟然立刻扑跪下去。掌心被那锋利碎片划开了口子都没察觉。不顾一切地用咒语小心翼翼地修复,拼凑着那些细小的碎片,修补裂痕……他记不清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或许是畏惧母亲的责备?或许是……不想那承载回忆的旧物碎裂在他手中?

那双映着自己的翠绿眼睛……好像晃动得更厉害了。像一片被疾风吹得几乎破碎的绿色湖泊。

“……你赢了……波特……”喉咙里的声音低微得几乎听不到,每一次气流冲击都带出血沫翻滚的呼噜声,像破旧的风箱在做最后的喘息。视线开始碎裂成无数灰色的光斑,边缘模糊不清,哈利的影像也如水中的倒影般剧烈摇晃、变形。

“别……”嘴唇艰难地翕动着,感觉不到舌头存在的位置,“……死得太早……”

黑暗温柔的潮水彻底漫上来。最后一丝感知里,身体似乎被那滚烫的手指抓得更紧了些。但这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雪,还在下。大片大片,无声地落在烧焦的土地上,落在倾倒的石块上,落在远处伏地魔那具支离破碎、冒着诡异青烟的躯壳上,落在哈利低垂在德拉科胸前的凌乱黑发上。

哈利的身体僵直着,如同冻在冰雪中的雕像。只有紧抓着德拉科手臂的那只手,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透出死寂的青白色,像凝固的玉。魔杖从他另一只手中滑落,悄无声息地跌入下方积着薄雪的碎石堆里,没有激起一丝尘埃。

那双翠绿色的、曾经燃起焚天之焰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大着,虹膜的颜色深得像不见底的沼泽,映着天空无穷无尽飘落的冰冷白絮,倒映不出任何有温度的光泽。没有泪水。只有一片干涸的、灵魂被骤然抽空后的死寂茫然,比四周呼啸的风雪更冻人骨髓。他甚至忘了呼吸。

脸上……是温热的感觉?像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滑过鼻翼。

是雨吗?

不……不是。

雨不会带着这么重的铁锈味。那是混合了硝烟和死亡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冰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气息在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刺耳的锐响,扯得整个胸腔剧痛。眼前晃动的灰白光斑瞬间变得更加破碎混乱,几乎让他晕厥。下意识地,他空着的那只手摸索过去,颤抖的指尖急切地向德拉科冰冷的颈侧探去。

冰冷……僵直……毫无……一丝……

嗡——

脑海中最后的、绷紧到极限的弦,在这一指触到的彻底死亡的冰冷中,轰然断裂!

他发出一声完全不像人声的、从撕裂的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尖啸!那声音短促、凄厉、绝望得如同失去幼兽的困兽,瞬间就被狂风吹散在废墟之上。

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不是来自身体的伤口,是来自胸腔深处某一个地方,被无形的巨力瞬间轰出了巨大的、无法弥合的破洞!里面呼啸着灌满了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风雪!

所有的死寂、所有的茫然都在这一刻被这灭顶的痛彻底冲垮、取代。他的身体剧烈地筛动起来,如同秋风中最后的枯叶。那只一直紧抓着德拉科手臂的手猛地收得更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指甲隔着薄薄的衣料,深深陷入对方冰冷僵硬的肌肉里,指节因为极致的用力而根根青白突出。

“……为什么……”

含混破碎的音节从他剧烈颤抖的唇间逸出,被冷风吹散。

“……马尔福……”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无法理解的困惑,还有被这困惑撕裂出的愤怒,“你怎么……敢……”最后几个字被浓重的哽咽彻底吞没,只剩下喉咙里模糊的呜咽。

你凭什么……替我做选择……

“我……我还没……”他猛地低下头,额头重重地、失控地撞在德拉科冰冷僵硬的胸膛上。额头贴着那片沾着脏污血渍的、毫无生命气息起伏的衣襟。身体无法遏制地弓起,肩膀剧烈地耸动。他想怒吼,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极致的悲恸哽在喉咙,最终化为一阵阵压抑到极致、从齿缝间强行挤出、沉闷而断续的抽噎。

空旷的废墟上,只有风声更烈了。

在那些压抑得让人窒息的抽噎间隙里,哈利的手指,无意识地、仿佛是被某种执念牵引着,微微动了一下,指尖触到了德拉科胸前的黑袍。

冰冷的布料下方,膈着坚硬不平的棱角。

他混沌的、被痛苦冲击得一片狼藉的意识中,有什么东西微弱地、极其固执地一闪。是记忆的碎片?

半面镜子……扭曲的银质镜框……上面还有新鲜魔法的修复痕迹……带着血迹的掌心……

他的手颤抖得如同风中枯叶,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极度的恐惧,循着那冰冷却顽固的触感,探入德拉科胸口被咒语撕裂的衣袍破口之中。

指尖,碰触到了冰冷坚硬的物体。

他的动作骤然僵住,凝固成了废墟风雪中的另一座雕像。

几秒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掌心里,躺着一块破碎的银质镜框残片。断裂扭曲的边缘参差锋利,只有小半个手掌那么大。仅存的一小片暗色玻璃上布满放射状的裂纹,倒映着天空惨白的光和他自己模糊不清的、极其扭曲的面孔。银框上,还残留着一小块深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印痕——是血。不知是德拉科的,还是很久前就沾染上的。

一片带着奇异规则缺口的闪电状银质纹样碎片,镶嵌在扭曲的边框中央。

哈利的呼吸骤然停止。翠绿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逆流、冰冻、然后又在下一秒被无法理解的狂怒点燃!

“……我的……”

一个极其微弱的、破碎得几乎听不见的词,从他颤抖的唇缝间溢出。

就在这时,如同火山喷发的前兆,一道无法言喻的剧痛猛地从他额头的闪电伤疤深处爆发!那痛楚来得如此猛烈、如此深邃,仿佛有一根烧红的烙铁直接烙进了他的颅骨! 比他一生中经历过的任何一次伤疤疼痛都要剧烈百倍、千倍!

“呃啊——!”

剧痛让他瞬间蜷缩起来,额头狠狠地砸向冰冷的地面!如果不是他还靠着德拉科的身体,这一下足以让他晕厥。那痛楚像活物般撕扯着他的神经末梢,又像无数根毒刺深深扎入他的大脑,并在里面搅动!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额头上那道著名的闪电形伤疤,正散发着熔金般的炽烈光晕! 光芒透过他凌乱散落、沾满汗水和血污泥垢的黑色刘海透射出来,在他眼前的雪地上投下一片诡异跳动、如同火焰燃烧的金色光影! 他能“感觉”到皮肤下血管在搏动,滚烫的能量在里面奔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混乱的、滚烫的思绪疯狂撕扯着他疼痛欲裂的大脑。马尔福庄园修复的镜子碎片……自己额头上此刻如同熔炉核心般燃烧的闪电疤……伏地魔临死前那张凝固着惊愕与难以置信的蛇脸……

他眼前突兀地闪过那道精准射向自己后心、死亡般冰冷的翠绿索命咒光芒!

在那一刻——在德拉科扑到他身前挡住索命咒的前一瞬——在那个死亡的咒语真正击中目标之前……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自己体内……或者……德拉科身上带着的什么……提前感应到了?甚至……提前触碰到了那个咒语?那面修复的镜子……是联系?还是某种……载体?

那镜子……是联系?还是……

那道被自己挥出的、裹挟着毁天灭地愤怒的金光,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爆发?为什么会带上一种……近乎规则回响的决绝力量?是纯粹的愤怒?还是……叠加了被强行阻断的索命咒中蕴含的部分……黑暗规则之力?它们纠缠激荡,如同冰火相撞……经由自己额头上与伏地魔魔法同源的、血脉诅咒的古老印记作为导火索……

轰然引爆?!

额头的灼痛如同地狱之火,猛烈地炙烤着哈利仅存的理智。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完全出于一种对抗这焚烧灵魂般痛苦的绝望本能,他猛地将流着血的额头——那光源的核心——狠狠撞向自己掌心里那块冰冷坚硬的碎镜!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冰冷的镜面碎片边缘深深嵌入他滚烫灼痛的额头伤疤周围的皮肤!

皮开肉绽!

极致的冰冷与极致的灼热猛地撞击在一起!两种截然相反的极致力量在他额头(伤疤)这个狭窄的空间点爆发了惨烈的冲突!

“啊——!!!”

比之前更凄厉、更非人的痛吼撕裂了他已然沙哑的喉咙!剧痛瞬间席卷了每一寸神经,眼前只剩下爆裂的白光。他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弹动,几乎要翻滚开去,却被那只紧抓着德拉科手臂的手死死拽住,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钉在原地。

魔法的反噬! 那被强行阻断、又被强行引导引爆的索命咒残留力量,与他体内喷薄而出的毁灭性金光,还有伏地魔施加在他额头这个永恒诅咒标记中的残余联系,这三股庞大可怖的魔法能量在此刻——以镜子碎片嵌进皮肉形成的微小伤口为物理连接点,以那道闪电伤疤为能量核心枢纽——发生了最激烈、最直接的碰撞与排异!

仿佛承受着千刀万剐,又像是被架在地狱业火上灼烤。

在这非人的酷刑中,哈利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剥离!

他如同陷入疯狂的困兽,喉咙里只剩下破碎不堪的嘶吼,头却被镜子的边角死死钉住。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眉骨、鬓角,汩汩地流淌下来,流进眼角,模糊了他翠绿色的视线,又沿着脸颊滴落,一部分滴落在他紧扣着德拉科的手背上,一部分滴落在掌心和那块嵌入皮肉的碎镜上。

混乱的魔法能量风暴以他额头为基点肆虐。他眼前除了刺目的白光和翻滚的金色光屑外,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痛楚深渊时,异变再起!

被大量鲜血浸染的银镜碎片,上面那个闪电状的镂空缺口,突然贪婪地、如同活物般,疯狂吸纳那些顺着伤疤流下的、同样散发着微光热度的血液!

那些血液一接触到闪电状的缺口边缘,就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像是被强酸腐蚀,又像是在被一种神秘的法则转化!血液中的点点熔金光辉被迅速剥离、凝练,强行灌注入那道冰冷银质的闪电形边框之中!

哈利感觉自己的生命力、魔力,甚至灵魂的某个微末碎片,都随着这鲜血和其中蕴含的灼热金光,被那块冰冷的碎片疯狂地攫取、抽离!而额头伤疤核心处那焚烧灵魂般的剧痛,也正以这种毁灭性的方式,连同这些被抽离的部分一起被“撕扯”出去!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仿佛永恒,又短暂如惊雷。当银框上那道闪电镂空边缘彻底被凝固的金血色“血肉”填充完毕时——

喀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灵魂层面发出的脆响。

银框上的闪电缺口被完全堵死!哈利额头那致命灼痛的源泉、那道作为能量风暴核心的闪电伤疤光芒骤然熄灭!如同被彻底切断电源。

那股足以将灵魂撕碎的反噬剧痛瞬间如退潮般消失了。

哈利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的软泥,猛地瘫软下来,紧抓着德拉科手臂的手也终于失力松开,滑落在冰冷的雪地里。他伏在德拉科冰冷的胸膛上,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喘息着冰冷刺骨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遍布全身、尤其是额头上那巨大新创伤的疼痛。

疲惫感如同万吨巨石压顶,将他彻底淹没。

但他颤抖着、缓缓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用来固定镜子的手已无力抬起),摸索着,触碰向自己的额头。

触手是黏腻温热的液体和翻开的皮肉组织。剧烈的、正常的皮肉伤带来的锐痛清晰传来。

但在那剧痛的伤口中心,那道伴随他十七年、如同命运烙印的闪电形伤疤……它的灼热感、它的搏动感、它作为一个能量核心的诡异存在感……彻底消失了! 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物理意义上的巨大伤口。

与此同时,他的掌心里,还死死地握着那块冰冷的银镜碎片。碎片正面,那个闪电状的缺口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凝固的、暗金与深红交缠的、如同宝石般嵌在冰冷银框中的——他自己的血肉和凝固的金色魔法残烬。这团东西还在微微散发着余热,仿佛里面封印着刚刚那场可怕魔法风暴的残余灰烬。

哈利茫然地盯着掌心中这团嵌着自己血肉的金红色凝固物。失血、剧痛、精神和□□的双重崩溃,以及魔力本源被强行撕扯抽取后的巨大空虚感,同时袭来。

眼前的一切——近在咫尺的德拉科惨白的侧脸、远处废墟模糊的影子、以及手中这枚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银镜血肉碎片——都在疯狂地旋转、扭曲、变形……

色彩褪去,声音消失。

黑暗温柔又粗暴地笼罩下来。

哈利的头无力地垂落,血淋淋的、失去光芒的闪电伤疤位置,重重地抵在德拉科冰冷僵硬的锁骨处。最后一点微弱的意识随着温热的血液,一同渗入那片浸透着死亡寒冷的衣料之中。

风雪依然无情地呼啸着,卷过这片巨大的废墟空地。

雪片不断地覆盖在倚靠在一起的两具躯体上,试图掩埋那狰狞的伤口,凝固的鲜血,以及哈利垂落在雪地里的、那只仍然紧握着一块银色碎镜的手掌。那镜面上,暗金色的血肉镶嵌在扭曲的闪电图样中央,如同一个无声的、血淋淋的句号。

金色的光芒彻底消散,铅灰的天幕沉重地压下,吞噬了最后的回响。

一发完[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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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死时,镜子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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