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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渊薮暗涌

东宫的别院清幽雅致,与太子的主殿相隔不远不近,既显重视,又予人清净。

一名精神矍铄的老妇人正立于门口,朝怀郁尘几人的方向倾身,甫一靠近,便高兴地迎上来:“可算谈完了!”

蓬逸飞几步并作一步跳到老妇人身边,挽着对方手臂撒娇:“可不嘛!您知道殿下一说起事来便不带停的。”

老妇人拍他脑袋:“就属你嘴贫,看我告诉殿下去。”

“别呀嬷嬷!这是咱们的悄悄话呢!”

眼见蓬逸飞还要作闹,老妇人抬手止住了他,看向怀郁尘与陆元,声音洪亮又不失温和:“老身李嬷嬷,向二位问好。”

“嬷嬷客气,辛苦您在此久等。”

蓬逸飞想起正事,嘴里念叨着“对对对”,立刻引荐道:“这位是李嬷嬷,从前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太子殿下和瑢王殿下还有我,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东宫的起居用膳皆由李嬷嬷来管。”

“哪里就‘管’了,不过是我一个老婆子闲来无事照顾你们罢了!”李嬷嬷笑道,“怀公子与陆侍卫既已入东宫,往后便是东宫的人,有任何吃住不惯的都可以告知我,切勿见外。”

李嬷嬷瞧着怀郁尘清俊却单薄的身形和那双视物不清的眼睛,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语气更和蔼了些:“到了东宫,就跟到了家一样。殿下他啊,面冷心热,就是政务太忙,常常顾不上自己。还有蓬修这皮猴儿,毛手毛脚的,你们多担待。”

“李嬷嬷!”蓬逸飞不乐意了,“我办事很可靠的好吧!”

怀郁尘本欲客套,却不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竟让他心中滋生起亲切感,他答应得诚恳:“日后就麻烦您了。”

陆元见自家公子不似平常,也开口言谢:“有劳李嬷嬷。”

待蓬逸飞吵着要吃藕粉桂花糖糕,拉着李嬷嬷走远了,别院彻底安静下来。

怀郁尘行至廊下,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视线的柔和:“这宫内,竟也有这般......充满烟火气的人。”

次日清晨,雨住云未散。用过早膳,便有内侍来请,说太子殿下在书房相候。

再入书房,姜以霖已端坐案后,今日他一身玄色常服,少了几分威仪,多了几分清贵之气。见怀郁尘进来,他抬手免了礼,目光落在他持杖的手上:“昨夜歇得可好?别院久未住人,若有短缺,直接告诉李嬷嬷便是。”

“劳殿下挂心,一应俱全,甚好。”怀郁尘在他对面坐下,感觉到那缕清冽的木质气息再次萦绕过来,比昨日更清晰了些。他心中微动,是了,这香,是云雾缭绕的悬崖峭壁、风雨洗礼后的古老松柏,是雪中破浊扬清的坚韧生机。

“那便好。”姜以霖将几卷文书推至他面前,“这是初步查到的,关于绛河堤坝劳役征收的一些记录,你看看。”

怀郁尘微微倾身,将文书拿到近前仔细地看起来。他的阅读方式与常人不同,需要将内容几乎贴到眼前,速度却不慢,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

姜以霖并不催促,执起瓷杯吹散热气,目光却并未从怀郁尘身上移开。他看着对方因专注而微抿的唇线,还有那根放在椅边触手可及的纫兰木手杖,以及嵌在杖首顶端、昨日被怀郁尘掌心盖住、他没注意到的白玉珏。姜以霖心中盘桓起一种微妙的感觉。这人像湖,表面平静无波,偶尔被风吹皱,却只泛起一圈清浅的涟漪,转瞬便消融无迹。

少顷,怀郁尘放下文书,抬起眼:“殿下,记录看似工整,但征役时间与农时略有冲突。潼州一带春耕最忙,此时大规模征役修坝,于理不合。而且,名册上的人数,与潼州刺史上报的也对不上。”

姜以霖略感惊讶。抱朴轩也是反复核对才发现的细微出入,怀郁尘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抓住了关键。“你的意思是,有人虚报役工人数,中饱私囊?”

“或许不止。”怀郁尘指尖在名册的一处轻轻点了点,“若只是贪墨银钱,何必在农忙时节强征,惹人非议?除非......这些被征调的劳力,并未全部用于修坝。”

书房内静了一瞬,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某种无言的默契悄然滋生,仿佛两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交叠,试图捕捉隐藏在水下的真相。

“殿下,”怀郁尘忽然微微侧首,鼻翼轻轻动了动,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亲昵的探究,“您今日熏的香,似乎同昨日一样?”

姜以霖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答道:“是崖柏,”他顿了顿,反问,“你对香方亦有研究?”

“略知皮毛。”怀郁尘垂下眼,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又出现了,“只是觉得,崖柏之气很合殿下心绪。”

这话带着一丝逾越的试探,拂动了心湖的止水。姜以霖看着他低垂的、显得格外顺从的眉眼,心中那点微妙感再次浮现。他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有趣。

“是么?”姜以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些许距离,那气息几乎要将怀郁尘包裹,“那你说说,我此刻何种心绪?”

怀郁尘被他突然的靠近惊了一下,握着文书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并未后退。他沉默片刻,才轻声道:“殿下心系灾民,忧心国事,自有沉郁之气。但......”他稍作停顿,像是在仔细分辨那气息中更细微的层次,“沉郁之下,亦有破局之决断,如崖柏生于绝壁,苦寒中自带峥嵘。”

姜以霖凝视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不大,却带着胸腔的轻震,传入怀郁尘耳中,令他指尖隐约发麻。

“怀郁尘啊怀郁尘,”姜以霖似乎能洞彻他,语气说不清是赞叹还是别的什么,“你这双眼……看得倒比旁人更‘清楚’。”

这话意味深长,怀郁尘心头一凛,面上依然平静:“殿下谬赞,郁尘惶恐。”

“殿下——”

“公子——”

蓬逸飞和陆元的声音一齐在门外响起。

姜以霖神色自若,回身端坐:“进。”

“方才承顺殿来人,说是让殿下去一趟......”蓬逸飞瞥了瞥陆元。

“还说让公子也去。”陆元接道,看怀郁尘的眼神有些担心。

怀郁尘了然:“既是陛下传旨,想必是要事。”

“这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姜以霖掸掸衣袍,“且去看看。”

甫进承顺殿,直扑而来的龙涎香好似盖住了一切气味,只余下沉闷的威压。

大宣皇帝姜成烨斜靠紫檀木螺钿罗汉床,双目微阖,面色在殿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只透出一股久居病中的疲惫与深重威仪。

一名身着圆领袍衫、身形微胖的官员躬身立于一侧,额间竟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正是工部尚书朱伦。

“陛下,太子殿下和怀公子到了。”皇帝身边侍立的吴公公弯腰,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闭目养神的天子。

姜以霖稳步上前:“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召儿臣来所谓何事?”

皇帝这才悠悠然睁开眼,目光先是在姜以霖身上停留一瞬,随即落在了垂首而立的怀郁尘身上。那眼神浑浊却锐利,带着审视的重量。

怀郁尘停在姜以霖身后稍侧的位置,那明黄的龙袍色彩夺目,让人难以忽视其存在感。他依礼深深一揖:“草民怀郁尘,给陛下请安。”

“草民?”这话像逗笑了皇帝,他喉咙里发出几声低沉的气音,抬了抬手,示意怀郁尘再近前些,“摇光营怀煦川与尹念之子,怎会是无名之辈?”

怀郁尘神色未动,仍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唇角噙着得体的浅笑:“郁尘白身,不敢妄藉父母功勋。”

皇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像是想起一事,复又看向姜以霖,语调平和了些:“津州那边,受灾最重。长霁那孩子,体恤朕心,已主动请缨,前往安抚流民、发放赈灾物资了。”他话语微顿,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父亲的宽慰,“瑢王能不畏艰苦亲赴险地,为父......朕心甚慰。”

闻言,姜以霖冷峻的眉宇柔和了一瞬:“阿曜虽还年轻,但既是瑢王也是巡察使,此为职责所在。”

皇帝点头,似乎无意再多言,目光转向一旁冷汗涔涔的朱伦:“朱尚书,你将方才禀报之事,再与太子和怀公子说一遍。”

朱伦如蒙大赦,又似被架在火上,连忙用袖子擦了擦额角,语速急切地转向姜以霖:“殿下,怀公子。绛河堤坝决口,实乃天灾突发,水量远超预期所致!工程图纸、用料皆是按规制办理,绝无疏漏!只是......只是负责现场督造与部分设计的都水监丞赵明常,此人好大喜功,或是在细微处擅自改动,加之监管不力,才酿成此祸!臣已将其停职查办,定当严惩不贷!”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抬眼觑着皇帝和姜以霖的神色,急于将这顶“失职”的帽子牢牢扣在赵明常头上,将自己与此事撇清。

姜以霖静立听着,面上看不出喜怒。

怀郁尘却在此刻微微抬眼,视线投向朱伦的方向,声音温和又清晰:“朱尚书,绛河春汛水位,历年最高亦低于堤坝设计标准五尺有余。您方才所言‘水量远超预期’,不知是超出了多少?可有具体勘测记录佐证?也好让我等知晓,究竟是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天灾,还是......**计算错了尺度。”

他语气平和,仿佛只是纯粹求知,却让朱伦瞬间语塞,脸色一阵青白:“这......具体数据,还需、还需进一步核查......”

怀郁尘不再言语,适时垂下目光。

皇帝半眯着眼,手指轻轻叩着罗汉床的扶手,将目光投向姜以霖:“太子,此事朕已命工部与潼、津二州协同处理,你既协理监督,有何看法?”

姜以霖拱手,言辞沉稳:“回父皇,儿臣以为,天灾**,尚需实证。朱尚书既言赵明常有责,怀公子又对规制存疑,不若双管齐下。一则,彻查赵明常是否确有擅权之举;二则,复核工程各项记录、账目及实际用工用料情况。孰是孰非,证据说话,方能不负圣托,亦给受灾百姓一个交代。”

他这话,看似公允,未偏袒任何一方,却将调查的范围从朱伦想要限定的“个人失职”,扩大到了整个堤坝工程链条,无疑是在朱伦试图捂住的盖子上,敲开了一道缝。

皇帝深深看了姜以霖一眼,又瞥向安静侍立、仿佛刚才那句关键质疑只是无心之语的怀郁尘,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既然如此,此事便依太子所言去办。朱伦。”

“臣在!”朱伦赶紧应声。

“你工部需全力配合太子查证,不得有误。”

“是!臣遵旨!”朱伦连忙躬身,后背已是一片冰凉。

“都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重新阖上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仿佛刚才一番情景只是闲暇时随口一问。

姜以霖与怀郁尘行礼告退。直至将承顺殿的龙涎香气隔绝于身后,日光隐隐绰绰,洒落在廊下的石阶。

“看来,这潭水,比想象的更深。”姜以霖眺望天边云散后露出的光辉,“工部、潼州、津州,甚至可能牵连更广。”

怀郁尘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摩挲着手杖顶端的白玉珏。

姜以霖回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忽然道:“此事了结前,恐不太平。”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话语里的关切超出了君臣的界限,“你目力不便,若要去何处,务必让陆元跟随,或者......告知我。”

怀郁尘的心似是被什么轻轻烫了一下,他攥紧手杖,显得疏淡:“谢殿下关怀,郁尘自会小心。”

姜以霖走近几步,恰恰停在他面前三尺之处——那是怀郁尘能看清的极限。他蓦地伸出手,拂去了怀郁尘肩头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落叶。

那拂过树叶的动作仿佛携着一缕流光,怀郁尘感觉到姜以霖的视线如有实质,牢牢锁住自己。

“所以,作为我的谋士,”姜以霖收回手,语调又贯似平常,“不日便随我启程,前往潼州一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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