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砚尘站在村口，望着玄冕在虚空中划出金色的符文。这一次的光门与北极冰原截然不同，门内是望不见底的黑暗，隐约传来凄厉的风声。
"幽冥深渊。"玄冕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万年灵芝只生长在生死交界之处。"
砚尘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这几日的修炼让他恢复了些许修为，但面对传说中的幽冥深渊，依然感到本能的畏惧。
"跟紧。"玄冕率先踏入光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可能致命。"
砚尘紧随其后，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腐朽的气息。脚下是松软的黑色土壤，四周弥漫着灰色的雾气，隐约可见扭曲的枯木在雾中张牙舞爪。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月光，只有永恒的昏暗。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光点，像是无数亡魂在游荡。
"别碰那些光点。"玄冕警告道，"它们是未散的精魂，触碰会被拉入幻境。"
砚尘谨慎地避开飘来的光点，忽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低头看去，竟是一截白骨。
"这里曾是古战场。"玄冕解释道，"万年灵芝就生长在战场最中心，吸收着亡魂的怨气。"
两人在迷雾中前行，每一步都格外小心。越往深处走，地上的白骨越多，有些甚至还挂着残破的铠甲。
"仙长以前来过这里？"砚尘忍不住问道。
玄冕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或许来过。"
这个答案让砚尘心中一动。或许来过？是因为记忆尚未完全恢复吗？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浓雾中，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显现——那是一只三头巨犬，每个头都咧着血盆大口，六只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绿的光芒。
"地狱犬。"玄冕将砚尘护在身后，"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巨犬低吼着逼近，涎水从利齿间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退后。"玄冕指尖凝聚金光。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他下凡时已封印了九成神力，但即便只剩一成，也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危险。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手时，砚尘却上前一步："让小人来试试。"
玄冕挑眉看他："你确定？"
"是。"砚尘握紧手中的剑，"小人需要实战来熟悉恢复的修为。"
玄冕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后退半步："小心它的毒液。"
地狱犬似乎被砚尘的挑衅激怒，中间的头颅猛地喷出一股墨绿色的毒液。砚尘侧身闪避，毒液擦着他的衣袖飞过，将身后的枯木腐蚀殆尽。
好强的毒性！
砚尘不敢大意，运起涅槃诀，剑身上泛起淡淡的金光。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真正对敌，生疏是在所难免的，但骨子里的战斗本能正在苏醒。
地狱犬三个头颅配合默契，毒液、火焰、冰锥轮番袭来。砚尘在攻击中灵活闪避，偶尔挥剑格挡，渐渐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左边！"玄冕突然出声提醒。
砚尘下意识地向左横移，险险避开从地下钻出的骨刺。原来地狱犬的尾巴不知何时已经潜入地下，准备偷袭。
"多谢仙长。"砚尘惊出一身冷汗。
"专心对敌。"玄冕淡淡道，"它的弱点是中间的头颅。"
砚尘凝神观察，果然发现地狱犬在攻击时，中间的头颅总是下意识地保护着另外两个头。他心念一动，佯装攻击左侧的头颅，在地狱犬防守的瞬间，剑锋突然转向，直取中间的头颅！
"嗷——！"
地狱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中间的头颅被剑气所伤，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另外两个头颅顿时变得狂躁，攻击也失去了章法。
就是现在！
砚尘抓住机会，剑光大盛，一道金色的剑气直劈而下，将地狱犬从中劈成两半！
巨犬轰然倒地，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砚尘拄着剑喘息，额头上满是汗水。这一战虽然短暂，却几乎耗尽了他恢复的全部灵力。
"不错。"玄冕走到他身边，递过一颗丹药，"比本座预想的要好。"
砚尘服下丹药，感受着灵力在体内快速恢复："多谢仙长。"
"走吧。"玄冕望向迷雾深处，"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两人继续前行，越往深处，雾气越浓，脚下的白骨也越来越多。偶尔有幽魂从雾中飘过，发出凄厉的哭嚎。
"闭上眼睛。"玄冕突然道，"接下来的路，本座带你走。"
砚尘依言闭眼，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下一刻，他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带着向前飞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玄冕松开了手："可以睁眼了。"
砚尘睁开双眼，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空地中央，周围是堆积如山的白骨。空地的正中央，一株通体漆黑的灵芝静静生长，散发着幽幽的荧光。那灵芝有九片叶子，每片叶子上都有着血色的纹路，仿佛血管在跳动。
"万年灵芝......"砚尘喃喃道。
就在他准备上前采摘时，玄冕却拦住了他："等等。"
话音刚落，灵芝周围的土地突然裂开，无数白骨手臂从地下伸出，疯狂地挥舞着。紧接着，一个由白骨组成的巨人缓缓从地底爬出，眼眶中跳动着绿色的鬼火。
"守墓者。"玄冕的神色略显凝重，"看来要取灵芝，得先过它这一关。"
白骨巨人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震得整个空地都在颤抖。它抬起巨大的骨掌，朝着两人狠狠拍下！
玄冕抬手结印，一道金色屏障瞬间成型，轻松挡下了这一击。即便只剩一成神力，对付这等妖魔也绰绰有余。
然而就在他准备反击时，守墓者突然改变目标，骨掌朝着砚尘拍来！原来方才的攻击只是佯装，它的真正目标是一直被保护的砚尘！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玄冕若要救援，就必须动用超出限度的力量。但看着砚尘危在旦夕，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做出了选择——
"小心！"
玄冕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砚尘面前，金色的神光暴涨，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强大的冲击力让他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金色的血液。
"仙长！"砚尘惊呼。
玄冕强压□□内翻涌的神力，手中法印再变。无数金色锁链从虚空中射出，将守墓者牢牢捆住。
"趁现在！"玄冕喝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采摘灵芝！"
砚尘不敢犹豫，快步冲向万年灵芝。就在他的手触碰到灵芝的瞬间，整个空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不好！"玄冕脸色一变，"它要自爆！"
守墓者身上的白骨开始寸寸断裂，绿色的鬼火疯狂跳动，恐怖的能量在其中凝聚。
玄冕一把抓住砚尘的手，另一只手采摘下万年灵芝："走！"
金光闪过，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就在他们消失的下一秒，整个空地轰然爆炸，恐怖的能量将一切都夷为平地。
光门在村塾外缓缓关闭，砚尘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方才若不是玄冕反应及时，他们恐怕就要葬身在幽冥深渊了。
"仙长，你的伤......"他担忧地看向玄冕。
玄冕抹去唇角的金血，强压□□内翻涌的神力。方才情急之下动用的力量已经接近这个世界的承受极限，若不是及时收手，恐怕会引发空间崩碎。
"无妨。"他淡淡道，脸色却比平时苍白了几分。
砚尘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仙长是为了救我才......"
"与你无关。"玄冕打断他的话，"是本座自己判断失误。"
这话说得冷淡，但砚尘却从中听出了维护之意。他想起方才玄冕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画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先回去休息吧。"玄冕将万年灵芝交给砚尘，"明日开始炼制丹药。"
砚尘接过灵芝，突然注意到玄冕袖口处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正在缓缓消退。他这才明白，方才那一瞬间，玄冕动用了远超平常的力量。
"仙长......"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玄冕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不必多想，这是本座自己的选择。"
他转身走向村塾，脚步略显虚浮。
砚尘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道："阿弃......"
玄冕的脚步猛地顿住。
这是砚尘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喊出这个名字。那一刻，他感到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一些模糊的画面——
漫天飞雪，悬崖边，一个瘦弱的身影挡在他面前，鲜血染红了雪地......
"哥哥，快走......"
那个声音......是他的声音。
玄冕缓缓转身，看向砚尘的眼神复杂难明："你......叫我什么？"
砚尘的眼中含着泪水，却带着温柔的笑意："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叫了。"
玄冕沉默良久，最终轻叹一声："随你吧。"
他继续向前走去，这次脚步稳健了许多。
砚尘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方才那一刻，他分明看到玄冕眼中的动摇。那些被遗忘的记忆，正在慢慢苏醒。
而在远处的山巅上，凌渊通过水镜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得可怕。
"幽冥深渊......"他咬牙切齿道，"那个玄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村塾的方向。
"不管你是谁，敢坏我的好事，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夜风吹过，带来他阴冷的低语，如同毒蛇在黑暗中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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