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薄雾未散。
砚尘早早醒来,坐在床沿,心中既期待又忐忑。今日起,他将重新踏上修炼之途,这本是他三年来想都不敢想的事。
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玄冕的身影出现在晨雾中,依旧是一袭玄衣,神色清冷。
"准备好了?"他推门而入,目光在砚尘脸上停留片刻。
砚尘站起身,恭敬行礼:"是。"
玄冕微微颔首,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符文缓缓成型:"你经脉受损严重,需先用神力温养。"
符文没入砚尘体内,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开始在他经脉中流转。与昨日破咒时的剧痛不同,这次的力量如春风化雨,细细修补着每一处暗伤。
"盘膝坐下,凝神静气。"
砚尘依言照做,闭上双眼,感受着那股力量在体内循环。三年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经脉,虽然残破不堪,却依稀可见当年的根基。
"你的天赋本就不差。"玄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非遭此劫难,如今也该触摸到渡劫期的门槛了。"
砚尘心中微震。渡劫期......那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境界。若不是那场变故,若不是凌渊......
"静心。"玄冕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过往种种,皆为历练。今日起,你当以全新的心境面对修行。"
"是。"砚尘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摒除。
玄冕在他身后坐下,双手虚按在他背心:"本座今日传你一套心法,名为'涅槃诀'。此诀专为经脉受损者所创,修炼过程虽缓慢,却最为稳妥。"
随着他的话语,一段玄奥的法诀传入砚尘识海。这心法与他以往所学的任何功法都不同,讲究的是循序渐进,以水磨功夫重塑根基。
"多谢仙长。"砚尘由衷感激。
"开始吧。"玄冕收回手,"本座为你护法。"
砚尘凝神静气,按照心法开始引导体内那股温和的力量。起初很是生涩,毕竟他已经三年未曾修炼,对灵力的掌控早已生疏。
但奇怪的是,那力量仿佛有生命般,自动沿着正确的路径运转,几乎不需要他过多引导。
"不必惊讶。"玄冕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这是本座的神力,自会助你。"
砚尘这才明白,原来玄冕一直在暗中相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更加专注地投入到修炼中。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日上三竿时,砚尘才缓缓睁开双眼。
令他惊喜的是,不过几个时辰的修炼,他竟然已经能够自行运转一个小周天。虽然速度缓慢,但经脉中久违的灵力流动感,让他几乎热泪盈眶。
"感觉如何?"玄冕站在窗边,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峦。
"很好。"砚尘的声音有些哽咽,"比想象中还要好。"
玄冕转身,丢给他一个小玉瓶:"每日服用一粒,可助你加快修炼速度。"
砚尘接过玉瓶,发现里面是数颗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丹药。以他的见识,竟完全看不出这丹药的品级。
"仙长的大恩,砚尘不知该如何报答。"
"不必报答。"玄冕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好好修炼,就是对本座最好的回报。"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透过砚尘的眼睛,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砚尘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仙长为何对小人......对我如此照顾?"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就算玄冕真的是阿弃,以他如今的身份,也大可不必为一个凡人如此费心。
玄冕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或许是因为,你让本座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什么事?"
"一些......本该忘记的事。"玄冕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每次看到你,本座的心就会痛。但奇怪的是,这种痛楚并不让人讨厌。"
砚尘的心猛地一跳。这句话,比任何直白的承认都更让他确信——玄冕就是阿弃。
只有阿弃,才会在失去记忆后,依然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
"仙长......"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玄冕注视着他,忽然话锋一转:"凌渊此人,本座可以替你除去。"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只需一念之间,他便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你可愿意?"
砚尘愣住了。他没想到玄冕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以玄冕的实力,要杀凌渊确实易如反掌。
然而,玄冕紧接着又说:"但本座知道,你不会愿意。"
砚尘抬头,对上玄冕了然的目光。这一刻,他明白玄冕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
"是。"砚尘的声音坚定起来,"凌渊的仇,我要亲自去报。他欠我的,欠阿弃的,我要亲手讨回来。"
玄冕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果然如此。"
他早该知道,眼前这个人虽然温和,骨子里却有着不容践踏的骄傲。有些仇,有些债,必须亲自了结。
"很好。"玄冕颔首,"那就要加快你的修炼进度了。"
"继续修炼吧。"玄冕挥了挥手,"午后再来寻本座。"
砚尘躬身告退,走出村塾时,脚步都比往日轻快了许多。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玄冕的眉头微微蹙起。
方才为砚尘护法时,他又感受到了一些记忆的碎片。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在风雪中艰难前行,口中不停地唤着"哥哥"。
那个身影,与砚尘口中的阿弃如此相似。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当他看到那个身影时,心中涌起的不仅是痛楚,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种感觉,对创世神而言太过陌生,却也太过真实。
"罢了。"他轻叹一声,"既然天意如此,便顺其自然吧。"
接下来的几日,砚尘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修炼中。
有玄冕的神力相助,加上涅槃诀的玄妙,他的进展可谓一日千里。不过短短五天,他已经能够自如地运转大周天,经脉的损伤也好了大半。
这一日,他正在院中练习一套基础剑法,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掌声。
"不错。"玄冕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看来你的根基比本座预想的还要扎实。"
砚尘收剑行礼,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多谢仙长夸奖。"
玄冕走到他面前,伸手搭在他的腕脉上:"恢复得确实不错。明日,我们就可以出发去寻找万年灵芝了。"
"这么快?"砚尘有些惊讶。
"你的时间不多了。"玄冕的神色略显凝重,"凌渊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在他找到我们之前,让你恢复足够的自保能力。"
砚尘的心沉了沉。是啊,凌渊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仙长,凌渊他......"
"本座已经在你身上布下禁制,他暂时找不到这里。"玄冕打断他的话,"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最好的防御,就是让你重新强大起来。"
砚尘握紧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明白了。"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卑微求存的教书先生,而是重新找回了当年霁尘仙尊的锋芒。
玄冕看着他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很好,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夜幕降临时,砚尘独自坐在院中,望着天边的明月。
这几日的经历,如同做梦一般。从绝望到希望,从卑微到重新拾起尊严,这一切都来得太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睡不着?"
玄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砚尘回头,看到他站在月光下,玄衣如墨,神情却比往日柔和了许多。
"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砚尘轻声道。
玄冕在他身旁坐下:"在想凌渊?"
砚尘摇头:"在想阿弃。"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仙长,如果......如果您真的是阿弃,您会恨我吗?"砚尘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恨你?"玄冕挑眉,"为何?"
"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他。"砚尘低下头,"我答应过要护他周全,却让他为我而死......"
他的声音哽咽了,那些压抑了三年的自责与痛苦,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玄冕静静地看着他,心中那股熟悉的痛楚再次涌现。这一次,伴随着痛楚的,还有一些模糊的画面——
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说:"别怕,哥哥在。"
那是......砚尘的声音。
"傻瓜。"玄冕突然伸手,轻轻揉了揉砚尘的头发,"他既然愿意为你而死,就说明你值得。"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曾经做过千百遍。
砚尘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动作......阿弃小时候,每当他难过时,自己总是这样揉着他的头发安慰他。
"仙长......"
玄冕也愣住了。方才那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而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两人在月光下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许久,玄冕才收回手,站起身:"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
他转身离去,脚步比往日匆忙了几分。
砚尘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方才那一刻,他几乎可以肯定,玄冕就是阿弃。那个下意识的动作,那种熟悉的眼神,绝不会错。
"阿弃......"他轻声唤道,眼泪终于滑落,"你真的回来了......"
而此时,回到房中的玄冕,正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发愣。
方才那个动作,那些突然涌现的记忆,都指向一个他不愿面对的事实——
他真的就是那个为砚尘而死的阿弃。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与砚尘之间的羁绊,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刻。
"真是麻烦。"他轻叹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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