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娘——”小男孩端着碗一气儿跑回家，扯着嗓子扑到他娘怀里。
“肉！好香好香的肉！”
“哎呀你慢点儿，别撒了。”妇人伸手接过孩子手里的碗，心疼地擦擦他额头上跑出来的汗珠。
“快歇一歇，咱们分肉吃。”
“嗯！”
饭桌上一盘水煮菜，饭是一人一个粗粮饼子，唯一的好菜色便是陶兴洋给的那碗卤肉了，油汪汪红彤彤得惹人注目。
“阿洋这孩子真实在，说给一碗就给了。正好，本来晚上我还想着蒸点鱿鱼，这下省了，明天一早我就都拿去卖钱。”
妇人用筷子把几块肉肉拨到各人的碗里，剩余的半碗都搁在自己眼前。几个女孩子分到肉立马往嘴里塞。
小男孩一口肉一口饼子吃得香，偶尔张嘴喝下娘喂的一口汤往下顺顺，听到这话跟他娘撒娇：“你要给我留着几个鱿鱼，我明天要吃一大碗…”
另一半，李余抱着稀罕了好一会儿小狗才舍得放下，让它自己在院子里玩耍。
又进屋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实在破的穿不了的衣服打算用稻草给小黑豆做个狗窝。
编窝这事儿不难，村里孩子从小就学各种手工活儿，李余到灶房里抽出几把稻草和草绳，坐到院子里就开干。
黑豆跟过来在他脚边嗅来嗅去，小鼻子耸动个不停。
“这是给黑豆做的窝哦，晚上你就睡这个。”
李余用手比划了一下，小黑豆现在还没他的手臂长，身子细细的一条。
可是小狗长得快，窝还是要做大一点，省得过几天不够用了。
李余又回想了一下它妈妈的体型，按这个尺寸做，应该能够用吧？
“这是哪来的小狗啊？这么俊。”王秀水一进门就笑了。
“娘，我们上午刚抱回来的，就在刘老伯旁边那婶子家。”李余一边接过王秀水身上背的草叶放到院里。
“奥，你庆婶子家嘛，阿洋，你怎么又在灶房里？”王秀水逗着小狗，听着灶房里的动静，有点无语了，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爱往灶房里钻。
“娘，你回来正好吃饭。对了，这桶鱿鱼是哪里来的？”陶兴洋刚一进灶房就瞧见了，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安排所以他还没敢做。
“奥，你五叔刚送来的嘛，和你前后脚的功夫。下午再做吧。”王秀水顺手掀开锅盖：“唉？咱家卤肉少了？”
陶兴洋顶着他娘坦白交代的视线，嘿嘿笑着往外示意：肉换成小狗了，在院子里面趴着呢。
王秀水立马明白了，她儿子从来对这些猫猫狗狗不感兴趣：“是给小余抱的小狗吧。”
一句话，让陶兴洋佩服得不行。
本来陶兴洋已经做好了他娘听了这事儿生气的准备，而且这婆媳之间自古以来都不对付，他打算将这件事全揽在自己身上。
结果没想到：她娘一没生气，二没问前因后果就已经知晓了一切。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陶兴洋这个现代人都这样想，更不要说李余。
他逃避式得在院子里摸着小黑豆，只竖着耳朵听灶房里的娘俩讲话。
片刻前拥有小狗狗的兴奋还让他昏头，现在李余只恨不得回到庆婶子家，在陶兴洋提出用一碗肉换小狗的时候一把堵住他的嘴。
或者他们今天不应该去找狗，直接从五叔家去海滩多好，说不定还能遇上鱿鱼抓点回来。
唉！之前娘对自己的态度是好，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娘，现在为了一只狗送出去一碗肉，娘要是恼了可怎么办？
李余想到阿奶之前对他娘那刻薄凶狠的样子，担心着撸了一把小狗头，手上没轻没重的劲儿让小黑豆差点撅过去。
它张开嘴筒子呜呜嘤嘤地叫唤表示抗议，又舔了一口李余的手。
灶房里的情形和李余想得完全不一样，王秀水面对陶兴洋“为什么对小鱼这么好”的疑问表情一脸得意，她咬牙切齿地生动描述了陶兴洋奶奶对几个儿媳妇的刻薄行为。
“幸好你爹是个明白人，又心疼我，后来你爷爷给我们分了家，日子才好过起来。我那时候就想，要是以后我有了儿媳妇，一定要好好疼她。”
王秀水说这话的时候吊着眉毛斜了陶兴洋一眼，那种有对坏婆婆的鄙夷，还有藏不住的小傲娇。
陶兴洋更佩服他娘了，看看，看看，一个在古代深受压迫的农村妇女，都能有这种先进思想，他觉得王秀水女士值得一个锦旗。
现在嘛，他能做到的就是多抓鱼赚钱，“娘，您太明事理了，有大智慧的人，儿子和小鱼一定多多向您学习！还有，以后家里挑水、做饭，下地干活赚钱我都包了，让您在家里享福！”
陶兴洋挥舞着手中的铲子，拍着胸脯保证，逗得他娘直乐。
盛汤摆饭，借着洗手的功夫，陶兴洋让小夫郎放宽心：“我都说了，娘才不会为这个生气，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李余吃饭的时候还是不放心，一直悄悄观察娘的脸色，结果一顿饭吃下来和睦无比，好像是特别为了宽他的心，他的碗里堆满了肉菜。
吃完饭，李余收拾完屋子，抱着木盆打算去河边洗衣裳。
“小鱼，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挑担水回来。”
他们这村靠海近，背靠山崖，不知从哪条大河分出一条支流经过定舟村，村里人吃水、种地、洗洗涮涮，都靠这条叫小满的河。
陶兴洋拿着扁担和木桶跟在小夫郎后面，走出家门不久迎面碰见了同样提着木桶的阿伟。
“阿洋哥！你去打水啊？”阿伟快走两步迎上来，拉着陶兴洋的胳膊嘴里开始突突。
“我跟你说阿洋哥，昨天回去半夜里我躺下没一会儿，石头就来敲我们家门，砰砰砰的，那叫一个着急啊，你猜怎么着…”
陶兴洋只好放下桶，给了小夫郎一个无奈的眼神，让他先走别等自己，不然太阳下山也洗不完衣裳。
李余见了阿伟几面，觉得陶兴洋这兄弟挺有意思的，话又多又密，于是点点头先走了。
那边阿伟已经从昨夜被叫醒，讲到了他在海面上大杀四方，一手几个大鱿鱼的战绩。
陶兴洋很有经验地没有插嘴，只是耐着性子嗯嗯哦哦的应和着，等他终于讲得酣畅淋漓、口干舌燥之后，才悠悠地问了句：“所以你今天早上才没来我这里学钓鱼。”
“嗯、嗯，咳，那我这不是来给你送鱿鱼了嘛。”阿伟卡壳了，他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提着半桶鱿鱼说了半天，于是赶紧递了过去。
“哈哈，逗你玩儿呢，我是想说今天早上我炖了一大锅卤肉和猪蹄子，哎呀可惜你没来，没赶上热乎的。”
虽然他身体还是十**岁的小伙，可心里年龄已经是个大叔了，和这些小伙伴在一起总觉得他们身上有一股天真幼稚的气质，这两个词都不是贬义，而是只存在于少年身上的感觉。
让他回忆起前世在奶奶家时村里的那些朋友，还有年轻时候的自己。
尤其是阿伟，对他尤其的坦诚，每次见到便老想逗逗他。
陶兴洋拍拍阿伟的肩膀：“要是你不嫌弃，现在去我们家给你盛一碗，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走！”
阿伟一口答应了，临进门时却好像想起什么来，冲着陶兴洋不好意思地笑：“阿洋哥，你先把鱿鱼拿进去，我给你打水去啊！”
说完抢过陶兴洋手里的东西就跑。
“这小子！”陶兴洋被他这一出差点摔了个趔趄，回过神来只能看见他飞奔的背影，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实心孩子！
“娘！我又回来了，你看看，阿伟送来的鱿鱼。”陶兴洋对看到他这么快回来的娘举了举手里的桶，笑道：“这下咱们不缺鱿鱼吃了。”
“阿伟是好孩子，惦记着你。”王秀水接过木桶，把里面的鱿鱼倒进自己桶里，感叹道。
“我请他来尝尝我烧的卤肉，结果他非要给我挑水，都到门口了抢了我的扁担就跑。”
陶兴洋征求他娘的意见：“我估计他钓鱿鱼到现在，应该还没吃饭就来了，要不我再给他烧个汤？”
于是阿伟回来后见到的就是一桌子专门给他准备的饭菜：一碗鸭蛋青菜汤，半碗卤肉和一盘杂粮饼子。
“呜呜呜哥，泥都唔今好…”阿伟边吃边热泪盈眶，他才提了半桶鱿鱼，就能吃这么好吃的肉，还有蛋汤喝！
幸好石头不愿意来，要不肯定不够吃。唉，这么想好像不太好，明天去县里卖鱿鱼的活儿就让给他吧。
阿伟有点良心不安地又往嘴里拔了一块肉。
“行了行了，你先吃完再说话，唾沫星子快喷我脸上了。”陶兴洋看他那个感激不尽的样儿还有点别扭，至于嘛
“你慢点儿吃啊，喝口汤顺顺！”
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这有肉有蛋的饭菜对于经常吃不饱的村里人有多丰盛。
对于村里人来说，因为靠着大海，鱼肉是经常能吃上，可是别的东西就不敢保证了。
因为前靠海，后靠山，村里的人多地少，还贫瘠，靠地里产的粮食连吃饭都不够，打渔收入不稳定，得来的钱勉强能让家里人填饱肚子，十天半个月吃上一回肉已经不错了。
像陶兴洋这种两天干完了几斤肉的人只能叫老人骂败家子儿。
马上有金手指出没，古代平民生活条件太恶劣了，我有点受不了，疯狂想给他们改善生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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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婆媳 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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