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马赛港已十分热闹:塔楼上粗壮的铁链被解开,转运货物的小船在港口停得满满当当,渔民、水手来来往往卸货,东方的香料、丝绸、棉花、西班牙的羊毛、北非的黄金源源不断地从这里涌入法国。
皮靴踏在木制平台上,木头发出的吱呀声以靴跟接触地面的轻响作结。码头边上挤满了露天摊位,叫卖声络绎不绝,鲜鱼、腌肉、干果,还有阿拉伯商人兜售的象牙和琥珀。塞尔索斯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包——码头上的扒手实在很多、并且比海鸥还要敏捷。
拎着皮箱稍微转了一转,马上有水手来招呼他:您就是要来乘船医生?我们的商船在这边,我领您去。是了,当下黑死病已从港口流入,船上多一个医生——哪怕只是同一段路,也可以降低在航行中患病死去的风险。
踩上登船梯,心里也略有些小小期待。船票的票根贴进手帐细细保存,塞尔苏斯摩挲着上面的钢印,他考察过,从法国出发,要依次经过义大利、埃及、印度、暹罗最后才能到达中国。神秘的文明古国,一路上可以游历三个。那些遥远的国家,会有多么精妙的医法。那里的人和我们的生理结构一样吗?还是说会有什么不同?他们的理论会是什么样?有什么不同的依据?
引擎开始轰鸣,浓黑的烟雾在天空中画下标记路线,塞尔苏斯透过玻璃镜看着港口渐渐变小,消失,融化在天与海中间。笨重的商船一刻不停地运作着,水手们和船几乎是螺丝钉和机器的关系,商船航运最重要的就是把握时间,把握商机。他们要趁着风赶回威尼斯,他们的家乡,浪漫的水城,亚得里亚海明珠。
海雾已经散去,太阳光照在海上,粼粼波光像千万枚宝石火彩。海鸥很大胆地停在甲板上梳理羽毛,凑在一起呱呱嘎嘎乱叫。观赏完风景,塞尔苏斯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得不说,他很庆幸自己选择了威尼斯商船而非柯克号——一个用橡木板隔出的卧室,有着带储物箱的木床、一张小小的折叠桌、一个固定在船体上的烛台、和一个用以挂衣服或是武器的挂勾。
塞尔苏斯收拾好行李,决定去拜访一下船长。船长是典型的威尼斯人长相:一头深棕色的卷发,橄榄色的皮肤,用以抵挡寒风的茂密的络腮胡。肌肉紧实,肩膀宽阔,简直像一座雕像。船长叼着烟斗朝他笑:久仰大名,塞尔苏斯医生。
喔,那就是在客套了。于是塞尔苏斯伸出右手同他相握。
你以前去过威尼斯吗?船长缓缓吐出一口烟。
塞尔苏斯很诚实地摇头。
那你也没吃过胡椒蜂蜜火腿啰?
塞尔苏斯继续摇头。
船长哈哈大笑,神神秘秘地拍他的肩膀:那么,尊敬的医生,今天中午我就送您一样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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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体在轻微地晃动。水手哐哐敲了两下门,粗着嗓子喊:午饭到了!
塞尔苏斯急忙开门,却只看到一个放在地上的托盘,人早就不知道去哪了。商船上的人总是这样,永远来去如风。
打开餐盘的盖子,一份煮的烂糊糊的鹰嘴豆配两块硬饼干,一小杯散发着酸咸味道的葡萄酒,和一小块明显于其他食物不同的、散发迷人香味的火腿。
他一边嚼着口感奇特的鹰嘴豆,一边忍不住为自己的旅行感到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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