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休息得早,又在下半夜做噩梦受惊而醒。
她在自己院里逛了一圈后,抱着膝盖蜷缩的坐在银杏树下的大秋千椅上,冬喜想推她荡秋千,她拒绝了。
昨日让小七去打听王骗子的底细,一无所获。
明日的宫宴她可怎么办?每遇见王爷一次,就被他整治一顿,一次比一次惨。
她现在思绪很凌乱,讨厌面对死亡的威胁,恐惧和压抑的情绪过重,她再也忍不住放声抽泣,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滑落。
冬喜见状心疼地红了眼眶,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沈世欢把头埋在膝盖,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冬喜绕到前面抱着她安慰。
如今的恐惧比小时候更甚……
小时候有几个恶仆伺候过她一段时间,她们总是乘四下无人的时候,阴着坏笑轻声在她耳边说她不日将死之言。
“胎投得再好也是短命一条,无福消受。”
“伺候这个病得快死的小丫头,真是晦气!”
起初她不懂死这个字的意思,“嬷嬷,什么是死?我要死了吗?”
那些恶仆听了笑得更阴险邪恶,“死呀,就是像膳房里的鸡鸭、猪和小鱼要被人给杀了剁了,它们血流干了就死啦,你是要病死的,得埋到地里……”
她被吓得大哭,连着做了好久的噩梦。
明明她现在没有了疾病缠身,健健康康的,是祖父用尽毕生所学把她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了回来。
现在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再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放空了许久之后,决心奋力扭转局势。
沈世欢在自己的妆匣柜里挑了一个祥云纹金球香囊和一个牡丹纹金球香囊,把香囊球拿出来后推回抽屉关上柜门时,她忽然像被点了穴位一样定在原地。
她让东喜叫来了她这个朝槿轩的大管事女使夏晴。
沈世欢厉声质问:“我不在的时候谁动了我房里的东西?我这填金绘彩楠木柜分明是上了铜锁的,现在铜锁不见了,柜门也有损坏的痕迹!”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的屋里强行破锁!”她几乎是低吼出声的。
自遇见了萧景安后,她就一直是势微受挫的一方,这已经够让她终日不安的了,如今在她的闺房里不知何人乱动她东西,连柜子都敢砍坏了,何况屋里的其他东西。
夏晴被主子质问,也依然保持稳重、波澜不惊的模样,“小姐息怒,这柜锁是昨日锦衣卫以及巡防士兵挨家挨户巡检的时候破开的,那时小姐不在家中……”
沈世欢的怒火瞬间平息,她疑惑道:“挨家挨户巡检?”
夏晴:“是的,昨日巳时来到了沈家。”
沈世欢:“那你为何不说?”
“……昨日小姐回朝瑾轩的时候脸色不好,又不让我们伺候,没多久就歇下了,奴婢没机会说。”夏晴也知道她一回家就去跪了祠堂,但她可不敢说。
沈世欢:“那你也该提前告诉冬喜,而不是等我发现了传你问话。”
沈世欢走近到夏晴面前认真严肃道:“你虽然是朝瑾轩的大掌事,除了我是你的主子外,你的上头还有一个冬喜,以后冬喜吩咐你就是我在吩咐你,你有什么事禀不到我跟前就得禀到冬喜那,知道了吗?”
夏晴:“是,奴婢知道。”
沈世欢不喜夏晴,就如夏晴一开始就不喜她这顽劣的性子般。
夏晴整日端着礼仪教条,又见多识广,自持不凡,确是聪明优秀的,很多高门大户花大价钱也未必寻到她这样的女使。
夏晴又与冬喜和秋意不一样,即没有和她一起长大的情谊,也不与她亲近,她也舒心不用整日对着古板之人。
夏晴下去了之后,沈世欢让东喜去打听了官府巡检之事,原来是因为宫宴在即,京城欢庆永安王凯旋,民间也会举办平安灯会。
挨家挨户巡检是防患于未然,搜寻是否有奸细暗探乘机混入京城,或有心怀不轨之人私藏武器趁明日热闹扰乱秩序。
沈世欢总觉得此事没明面上说的那么简单,而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和时间细想琢磨此事。
早膳过后,她去大哥哥的药房里配了一副驱蚊虫的香囊配方放进两个香囊球里,这是祖父留下来的花草药材配方之一,能驱散普通的蛇虫鼠蚁。
回到朝槿轩,她再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红色瓷瓶,倒出两颗药珠,藏进香囊顶部的机巧处,唤东喜拿两个礼盒把香囊球装好。
这是她最能拿得出手且最实用的礼物了。
午憩后,锦绣坊送来了母亲提前订制好的,去参加宫宴的礼服,她过去拿顺便问清楚沈家为何能去参加宫宴。
“笙笙来得正好,快看看这几套衣裳,你喜欢那套?选一套明日去参加宫宴穿。”母亲叶氏把她拉到衣架前。
沈世欢微笑道:“母亲眼光都是极好的,女儿都喜欢”
叶氏:“那就都留下,明日穿这套嫣红色百迭裙怎么样?还是这套月白沙鹅黄色襦裙?你以前最喜欢穿鹅黄色的衣裳了。”
沈世欢见母亲推荐的都是些颜色鲜艳的,明日她可不能穿得太显眼,越无人瞧见越好,“明日我穿这套浅云纱金秀莲花白裙就好。”
叶氏走到女儿指的那套衣裳面前端详起来,“这套确实是清雅贵气,只是……”
沈世欢拉过母亲走到桌案休息,“母亲坐下歇歇吧,女儿将到及笄之年,不用事事都劳母亲操心。”
叶氏欣慰的笑了,有些感慨道:“嗯,我最小的女儿也长大了。”
沈世欢装作不经意间想到的样子,提道:“按晟朝常律,官阶四品及以上的朝中官员才可携家眷参加宫廷的正式宴会,而父亲官阶五品还是不入朝堂的医官,我们凭的是何缘由,能参加明日宫宴?”
叶氏闻言放下茶杯,示意身边的管事嬷嬷去遣散下人,等房厅里只剩她们母女二人。
叶氏扬起嘴角,满脸骄傲道:“我们能去参加宫宴并不是凭你父亲的官职,而是凭你外祖父慧眼,辨析局势,六年前护国之战时暗中给当今陛下粮草资助。”
“六年前圣上及长公主到边境一带调兵,我与长公主结交,她筹备宫宴,不仅在我这采买许多珍宝作为赏赐品,还特许我们参加宫宴。”
沈世欢惊讶不已,“所以当年母亲把我和二哥哥又送回灵山暂避不是因为战乱,而是因为叶家站队了圣上,害怕康王势力灭族?”
“母亲和外祖父在兵乱之时还召集叶家心腹辗转各州……”
不是为了转移叶家在各地经营的产业营收,而是为了给圣上调配军资和粮草?”沈世欢回想当年所发生的怪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叶氏点头,“对,只是当年我们行事隐蔽,功成后叶家主动提出放弃功名,如今也不好再宣扬,也是怕遭到康王余孽的报复,所以就当从未有过此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沈世欢:“女儿明白。”
沈世欢指着边上两排衣架上的男装服饰问道:“这些都是大哥哥和二哥哥的衣袍吧?”
叶氏:“对。”
沈世欢:“大哥哥忙二哥哥行动不便,我顺道送去他们院里吧。”
叶氏笑道:“好~真是长大了,行事周到了不少。”
她回以乖巧的微笑,行礼告退。
出了母亲院里她卸下装模作样的神情,诸事烦扰到她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此时她的心和她的脑子就像一团杂乱的,理不齐的丝线。
沈世欢到了大哥哥院里,把他拉到药房偷偷问道:“大哥哥我都知道了,你也老实说,六年前晟国兵乱,护国之战打得火热,只有我和二哥哥两人被送回灵山陪祖母,母亲和外租父去为圣上筹集粮草,你和父亲是不是也在圣上的军队里当了军医?”
沈南厌波澜不惊,“对呀,母亲都和你说了?”
沈世欢一脸恍然觉悟:“怪不得,你们就比我早一年入京,父亲不仅入职了太医院,还仅凭一年官职就飞升到了五品,你也入了太医署,原来这一切都是有由头的。”
沈南厌点头:“嗯。”
他又看向妹妹叮嘱道:“这事现下全家都知道了,你可千万别往外说。”
全家就她最晚知道!她惊呼出声:“二哥哥也知道了?什么时候?他知道之后可说了什么?”
沈南厌回想道:“去年我们入京途中,他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看着妹妹着急忙慌跑出门外的残影,“就你反应最大……”他未说完。
沈世欢又跑回来说道:“大哥哥再给我配一副药性更强,药效更持久一点的安神药。”
她说完又走了,沈南厌只好独自无奈道:“这哪是药的问题,你别想那么不就好了。”
沈世欢到了二哥哥院里,见他卧床看书,她屏退下人,“二哥哥知道了六年前父母亲和外祖父他们做的事情之后,没和家人说我们在灵山上被一支军队围剿的事情吧?”
沈南卿:“我没说,祖母身体一向硬朗,也是因为那支军队打上灵山后,祖母受伤留下的旧疾……如今细来是不是应该和父亲母亲说了?”
沈世欢:“不可!我们答应过祖母,在没有找到祖父下落之前,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此事的。”
沈世欢走前再次提醒一番:“祖母死不瞑目,二哥哥答应过祖母的事情千万要做到,俗话说人死魂未了,不能寒了她老人家的心,否则就算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生的。”
沈南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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