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欢紧张地看了一圈偏殿的陈设,这比较像一间小型会客间,看见付女官她们出去后要关上殿门的动作,沈世欢着急询问:“付内司,我为何要单独留在这里?”
付女官浅笑:“等一下沈姑娘就知道了。”
虽然付女官看起来没有恶意,可是她还是心里发慌,为什么一句话的事都习惯拐弯抹角,她本来还想问一次能不能见一下郡主的……
索性没让她焦虑多久,殿门再次打开了,来的人正是郡主,她的后面还跟着许星也。
还没等沈世欢行礼,郡主就箭步向前拉住她的手道:“对不起,上次都怪我无理取闹害了你和你的哥哥,让你被迫接下了军令状。”
郡主突如其来的亲切让她有点不太适应,“没事的郡主,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许星禾之前还怕沈家人记恨,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我听南卿叫你笙笙,那我也随着他叫你笙笙妹妹了,你不介意吧?”
一旁的许星也听堂妹这句话后也是满脸期待的看着沈世欢,他能不能也叫这样叫,他是想的。
沈世欢现在有求于郡主,加上她本就喜欢交朋友,她在京城还没有认识新的朋友呢,在京城的时日都是自己一个人闷着,也总不能什么事情都缠着两位哥哥。
而且她依稀觉得和芷妍姐姐之间的关系已不似从前那般了。
沈世欢笑道:“不介意,都可以的。”
郡主拉着她坐到椅子上,宫女陆续端来了酒水点心,郡主递给沈世欢一块品貌精美的点心,“方才白伊伊为难你的事情我都听宫女说了,有机会本郡主定会替你好好修理她一顿。”
沈世欢微笑,轻轻接过点心,“谢郡主,我都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是她被我气得不轻。”
郡主听了轻笑出声:“哈哈~也对,我都忘了你一向聪明,从不吃亏的。”
沈世欢边吃点心边思索怎么开口询问郡主关于王骗子的事情,她一来就问会不会很唐突?
可此事刻不容缓,也不知道下次再见郡主是什么时候,“郡主认识王爷让我调查的王骗子?我想问一下他除了上次玛瑙一事,从前还做过什么勾当?”
“正好,我们来这就是为了和沈小姐聊这件事的。”许星也自进这偏殿后就一直偷偷关注沈世欢。
看出她欲言又止时,就在猜想她是不是想问这件事,一听她开口,他便马上回应,一刻也不想让她忧心思虑。
郡主点头,手搭在沈世欢的肩上,郑重地说:“笙笙妹妹你放心,我们一起查,一定能抓到王骗子的!”
沈世欢由衷感谢,下意识地跟着郡主点头的动作,无论如何她一定能平安度过这关。
郡主细说了两次被骗经历,沈世欢总结出来这王骗子口才好,演技精湛堪比戏子,更善于编织谎言和骗局。
第一次是元宵灯会,见郡主满心欢喜地拿起他摊位上的一个蝴蝶灯,他便说蝴蝶灯里养了只百年桑蚕,蝴蝶灯灭桑蚕便会破茧而出,长成灵蝶,有七彩之色,通人性能活百年,还有可能会修炼成人。
再万分不舍地说,是家里祖传之物,不幸家遇变故不得已才拿出来摆摊出售的。
郡主听了异常兴奋,豪掷三个大金元宝买下,结果可想而知,拆开蝴蝶灯里面只有烛火燃尽留下的烛芯。
……这是沈世欢无法想象的,她难以置信道:“郡主,这您都信呀?”
不愧是从小在福泽里长大的,果然天真懵懂,真好骗呀。
郡主汗颜,怪不好意思地嘟囔道:“整日看话本嘛~以为是真的。”
而且那时候她真的很想养一只像话本里一样的灵宠,出了这件事之后她便再也不敢想了,说出去很丢人,她都不敢跟母亲说。
第二次是郡主偷偷溜出宫和堂兄许星也一起到京城的地下鬼市玩,没曾想又遇到王骗子,他竟然支着一张桌子买起了灵丹妙药,便想着教训他一顿洗清上回被骗的耻辱。
没料想那王骗子开始卖惨,说老母亲病重性命垂危,他受生活所迫不得以才骗她一次,现在是正经营生……
他哭得梨花带雨,郡主心软又信他一回给了不少银钱买完他的灵丹妙药。
把药拿回去后,太医一看说全是低端劣质的药材制成的,甚至有些不小心食用了会中毒。
郡主一气之下命人到官府出了悬赏通缉令,骗她也就罢了,竟然丧良心卖这种东西,若是让寻常百姓吃了,岂不是旧病未消又添新毒!
沈世欢听的细致,她大概理清楚了王骗子的逻辑,“他是每大赚一笔之后就换一个地方,换一种营生。”
郡主点头认同道:“没错,而且他每次都会乔装改扮,第二次若不是我看着身形外貌眼熟,留神瞧了一会,不然都认不出他,第三次在异宝行则是完全认不出来了。”
许星也回忆补充道:“他身形是偏高瘦的,在异宝行时故意穿得身宽体胖,扮作了胡人模样。”
沈世欢面露难色:“他每一次现身不仅换地方,换营生,还改头换面一次比一次难以辨认,又善逃脱之法,海捕文书也撤下了,这次再想找到他岂不是难如登天?”
许星也安慰道:“无论多难,我都会帮你揪出他的,不会让你代替那骗子落入王爷之手。”
沈世欢看此时许星也说话时眸光幽幽,怎么有点像父亲哄母亲时的神情。
她的真诚中带点尴尬,“谢谢。”
皇宫之内戒备森严,有禁卫军值守,偏殿的门敞开着也无人知道他们三个人在这里谈事。
这时宫女步伐轻盈稳当走进偏殿,“郡主,许首辅差人来报,宫宴已散天色将晚,是时候该出宫回府了。”
许星也站起来道:“我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等一下。”沈世欢这时已下了决心。
她从腰带处拿出两个绸缎锦袋递给郡主和许星也,“我一早准备好送给你们兄妹两的礼物,这是我祖父特意给我做的护身香囊球,我从小就戴着这个,能防特别厉害的蛇虫。”
池州灵山乃是上古险山,有毒胀气弥漫,毒物尤其之多,寻常百姓上山都是有去无还的,渐渐的就传言出灵山上闹鬼,有凶兽吃人等,无人再敢前往。
祖父自幼习医又是灵和县人,所以从小就把目光瞄准了灵山,上面天然灵草很多,祖父研制出抵御毒虫和胀气的药丸后,在灵山深处找到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建好竹院,待晚年之时在此隐居……
香囊球本来用礼盒装的,但是入宫前觉得拿两盒礼物不方便太扎眼,就换成了锦袋装着。
沈世欢这里撒了个小谎,另外一个本来是想送给王爷的,但想想她根本见不到王爷也不想见到他,更没胆量送出去。
再说送这个东西别说能不能讨好得了王爷了,恐怕他还会怀疑我别有用心吧,还不如送给待她真诚的许星也。
许星也扬起嘴角高兴地接过了礼物,说话方式也亲切了不少,“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郡主闻了闻里面的草药香味,她记得沈南卿戴着的也一直是这个味道。
·
许星也在回许府的途中还沉浸在沈世欢送他礼物的喜悦中,一旁的首辅伯父看出来了他入宫前和出宫后状态的变化,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星也的父亲只是个驻军校尉,是个习武的粗人,而他的大伯父不仅是当朝首辅还是长公主驸马,自然是许家的话事人。
许首辅对旁边的许星也说:“在国子学沈南卿是你的同窗,你和他交好也就罢了,今日他没来,你又盯着他妹妹所在的方向没移开过眼,我不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自己也应该知道点分寸。”
许星也的心思还在礼物上,都没琢磨大伯父的话中之意,见家人聊起自己的朋友,他笑道:“大伯父你都不知道,沈南卿沉静,在国子学门门课业都是名列前茅,而他妹妹也很聪明,那性子却和星禾一模一样。”
许星也父亲听儿子这么一说,泛起了好奇之心,沈南卿他知道,是儿子和侄女常常挂在嘴边的人,连国子学的司业也时常夸赞,“哦?和她哥哥一样聪明却和星禾的性子一样?”
许校尉想象了一下笑道:“那这很好呀,智勇洒脱的,既有文人的聪慧,又和星禾一样活泼爽朗,不沉闷。”
许星也听到父亲夸赞,心里跟乐开花似的,憨笑点头。
许首辅无奈抿嘴,这两人真是一点也没听出他的好赖话来。
他快步跟上插到相谈甚欢的父子俩中间,压低声量,厉声警告道:“他们沈家现在可是皇族的眼中钉肉中刺!星禾也就罢了她毕竟有皇室血脉,而你是我们许家独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趟这浑水,给许家招来皇族猜忌。”
许校尉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亲大哥,此话何意呀?
沈南卿父亲是医官又不在朝堂,他觉得没大哥说的那么严重吧?顶多是侄女作为郡主喜欢沈南卿引得皇室中人不满而已吧,他们这群皇亲国戚都是知道。
他整日舞刀弄剑的粗人,朝堂政局之事都是大哥看顾,更不懂文人肚肠里的弯绕,“此话怎讲?大哥你展开说说。”
许首辅剜了一眼弟弟的榆木脑壳,一时无语,“这种事情是能细说的吗?”
自王爷打完胜仗回来后,暗中调兵排阵、全城搜查,那么大的阵仗,他作为首辅虽不知全貌,但从妻子长公主那透出的细碎线索中,也能推断出一星半点。
许星也这才认真看大伯父言语间的肃然神态,他脸上的表情从喜悦变成思虑,闷堵在心里的情绪是担忧。
难怪,王骗子的事情从上元节的时候就开始闹了,也没见圣上他们有多在意,甚至一句话也未曾问过,就独独因异宝行那一场小小的闹剧,沈家兄妹却遭如此重罚。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沈小姐七月底找不出王骗子,此事就没办法妥善解决了……
这事本就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让云宝斋小二留意送消息,不带星禾跟去异宝行,她们之间的误会也就闹不起来,更不会揪着沈家兄妹羊入虎口。
许星也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抓到王骗子!万一沈世欢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根本就没办法原谅自己,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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