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部每年三月,都会举办一场庆典。庆典上族人们载歌载舞,比武,射箭,庆祝春日的到来。
时间长了,乌桓部的庆典渐渐成了远近闻名的盛事,吸引不少部落氏族前来参加。他们或乘着骏马,或乘着马车,不远千里,借此机会前来锻炼。
渐渐地,春水盛会变成了四个部落之间的比试大会。
往年都是各部落派人来参加,今年的盛会,乌桓部为了热闹些,给三部首领都发了邀请。
贺若是墨雪国主,收下帖子,自然是要来参加的。奚婵也一早接到家中书信,让她去乌桓部会合。华歆一个人无所事事,便跟着两人一同前往。
这天清晨,沧浪渡口早有不少官船停靠在岸边。
他们一行人下了马车,登上船,船板踩得咯咯响。
奚婵边走边打哈欠,睡眼惺忪只顾往前,一不小心踩在华歆的裙摆上,两人都险些跌倒。
她这才清醒了些,揉着眼睛道:“这大清早的就赶路,真困死我了。”
华歆瞧了眼下衣,上面已经染上灰迹,只道:“出门在外总有些不便,上了船,你再休息也不迟。”
一声吆喝过后,船夫解缆开船,向着江面而去。
两岸青山如黛,路树成荫,偶尔还能听见几阵鸟叫声。
上船后,奚婵找了一圈,也没有瞧见贺若的身影,朝华歆拧着眉梢道:“看见贺若哥哥了吗?”
华歆往船头望去 :“不是在那吗?”
贺若正立在船头,同船上的几人说着什么。江畔的雾气如同烟纱般拢在身上,瞧着模糊。
奚婵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拧着的眉梢并未松开,反而又多了几分担忧,缴着手上的帕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幽幽道:“你知道春水盛会的来历吗?”
华歆摇头。迎着稀疏日光,她瞧着裙面上的那一抹灰迹。方才奚婵那一下,踩在她衣裙雉鸟的长尾上,白色的长尾沾上灰迹,像是入了泥,甩一下,泥点散开了。
奚婵又朝船头瞄了眼,眉梢的闷郁消失不见,又变回了活泼的样子,同她绘声绘色地说起话来。
“话说啊,很久很久以前,天玉山附近的部落遭遇了一场大灾难,饥荒肆虐,族人们过得那叫一个苦。就在大家快撑不住的时候,天神娘娘降临了。天神娘娘把一粒种子埋进土里,告诉族人说等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时,部落就会焕然一新,繁荣昌盛起来。你猜怎么着?没过多久,那颗种子就破土而出,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大树上的果实多得吃不完,天玉山附近的部落得救了。为了感谢天神娘娘的恩赐,乌桓部每年春天都会举办一场盛会。”
华歆半弯着身,正用帕子擦着裙面上的污渍,面无表情。这样的奇闻,说书先生那里倒是听过不少,夸父逐日,东海鲛人传说,只道:“奇闻杂技,倒是喜闻乐见。”
哪知,奚婵暴跳如雷,“这才不是杂记,这是信念之力,就像...就像千年的种子一定会开花。”说到这里,她有些气急,“你一个西奉人,说给你听你也不懂。”对着她哼哧一声,扭头回舱内补眠去了。
华歆手心顿住,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看着裙面上擦不掉的灰迹,没好气朝她离去的方向瞪了一眼也进去休息。
傍晚,晚霞灼灼,将船板映成了暗红色,江面渐渐升腾起水烟,月亮也跟着一点一点浮起来,满船灯火亮起。
午后那会,莫舆捞了不少河鲜上来。
此时,炭火噼里啪啦,厨娘正手持铁钳,细心地翻着烤架上的河鲜。
奚婵一手撑着红木桌,一手用筷子在桌子上敲得当当响。
厨娘将河蟹翻个面,香气愈发浓厚。奚婵吸着鼻子道:“好香啊。”
等河蟹烤得两面金黄时,厨娘便用铁钳夹起,分别放在华歆和奚婵面前的海棠碗里。
许是饿得很了,奚婵扒下一只蟹腿,撕开,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河蟹鲜美,她赞道:“好吃,好吃。”
华歆见河鲜里还有不少海蛎子,便让厨娘烤些。
厨娘应下,取了海蛎子继续架在炭上烤。烤好之后,又斟了盏酒,递到华歆面前,温声道:“蛎黄配酒,最妙不过,姑娘尝尝。”
华歆接过酒盏,抿了一口。
海蛎子鲜嫩多汁,她忍不住多吃了几个。
厨娘见她喜欢,便又多烤了些。
奚婵见华歆并不搭理她,对着厨娘不满道:“我的呢?”
厨娘赔笑:“公主稍等,奴婢这就烤。”
奚婵哼了声,继续吃蟹。
华歆吃得慢,兼又喝了酒,等奚婵都吃完了,她的海棠碗中还有不少。
奚婵盯着她问:“你不喜欢吃吗?你要不喜欢吃的话都给我吃。”说着就上手抓了海蛎子过去。海蛎壳发烫,她赶紧放下,吹了吹指尖。
“你是山匪呀,上手就抢。”华歆将海棠碗往身边挪,吃得比方才快些。
奚婵见她吃得香,忍不住伸手又想去拿。
华歆眼疾手快,护住海棠碗:“还想抢?”
奚婵收回手,嘀咕道:“真小气。”
华歆回道:“我小气怎么了?难道你比我大方?”
奚婵嘟囔道:“你一个人吃那么多,一会儿就没了。”
华歆:“明明你自己吃得多,还怪别人。”
奚婵哼了声,对着厨娘不耐烦道:“快烤,快烤。”
船头,星光点点,莫舆对着贺若道:“乌桓部近年来实力大增,我们此次前来,也是结交英才的好机会。”
贺若点头:“确实如此。”便没了话。
自从收到乌桓部的帖子开始,莫舆就能感觉主子明显沉闷了些。
只不过他也无法,若是碰到个嚣张跋扈的人惹主子生气,他还能上去打一架,替主子出出气,偏偏让主子生气的是……
奚婵起身,小跑过去,一手握着竹签,一手将他两人拖拽过来:“贺若哥哥,你们再不过来,那些河鲜就要让她一个人吃完了。”
两人被奚婵拉过来,围坐在一起。
贺若看着盘中还有不少吃的,伸手取了河蟹,慢条斯理地吃着。莫舆也取了河蟹,吃得比贺若要快些。
厨娘又端来一盘烤好的肉串,奚婵正要伸手,却被华歆抢先一步。
她气得直跺脚:“你,你......”
华歆笑道:“怎么,生气了?行,行,这盘归你,不跟你抢。”说着将盘子推到奚婵面前。
奚婵哼了声,拿起肉串吃起来,却也没那么生气了。
贺若见状将面前的河鱼递给华歆道:“你吃......”
奚婵不满:“贺若哥哥,她是你妹妹吗?你对她这么好,什么都偏向她。”
贺若:“你面前不是已经有吗?”
奚婵:“你可不要被她骗了,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华歆瞪了她一眼道:“你说谁不是善茬呢?”
眼见两人又要吵吵起来,贺若便提议玩射覆。
华歆欣然应下,莫舆也加入。
奚婵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好奇道:“我也知道酒桌上的那些玩法,但是没有听过你们说的这个,快教教我。”
贺若耐着性子跟她说,费尽唇舌,奚婵始终一脸茫然,听得直摇头。
华歆笑道:“这世上阿,总有人聪明些,有人愚笨些。若是非要让鸟儿下水,让鱼儿在天上飞,岂不是乱了天性,强人所难?”
奚婵捶了她一拳道:“你敢骂我!”
华歆赶紧道:“酒桌上的规矩,只准动口,不准动手,动手者自罚三杯。”
奚婵哼了声,懒得理她。
莫舆怕她生气,便说要教她玩些别的。
奚婵不愿意,只道:“不玩了,没意思。”
……
才下了水船,奚婵就被等在岸边的官员接走了。来接她的,是檀渊部的人,行礼后道:“王妃有令,公主跟臣去驿站。”
奚婵不满地嘟囔着嘴:“我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事事都要她管!”
檀渊部的官员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奚婵看着贺若不舍道:“贺若哥哥,你帮我说说?”
贺若看向她:“你也太久没有见王妃娘娘,她想你在情理之中,快些过去,别让娘娘忧心。”
奚婵只好点头应是,跟着官员上了马车。
进了驿站,华歆才算是松口气。她坐在桌前,腿伸得笔直,双手交替锤着。
贺若给她倒了杯茶,问道:“累了吧?”
她捧着茶杯,暖着冰凉的手,道:“确实有点累。”
贺若:“你先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们出去逛逛。”
华歆点头。
休息过后,两人一起出了驿站。打过招呼后,倒也没有人阻拦,不管去哪里都十分顺遂。一路走一路逛,很快就到了饭点。
华歆问:“我们去吃什么?”
贺若道:“你想吃什么?”
华歆道:“我想吃好吃的。”
贺若轻笑:“这里遍地都是好吃的,只怕你吃不完。”
华歆道:“那就吃最有名的。”
贺若想了想,道:“最有名的,当属谷花鱼,只是这鱼不是每天都有的,得碰运气。”
华歆道:“那我们就去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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