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慢慢坠下山去，渐染微暗的天空下灯火亮起。两人穿过微窄的街道，脚下是僵硬的石子，踩得作响。
又穿过一条街，只见炊烟袅袅升起，热络起来。
华歆走在贺若身旁，见他熟门熟路，疑惑道：“你对这里很熟吗？”明明这里是乌桓部的属地。
贺若目光看着前方，嗓音淡淡道：“从前父王带我来过这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客栈还开着。”
等他们到了客栈前，已经聚了不少人。贺若带着华歆在饭馆外等了一会，才进去。
客栈内人声鼎沸，常常这边的声音刚落下，那边又在叫小二。
两人落座，小二笑道：“二位真是好运气，今儿个最后两条谷花鱼，刚巧叫二位赶上了。”
贺若笑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小二下去后，华歆道：“谷花鱼，当真这般好吃？”她是西奉人，对北地之鱼倒是好奇。
贺若点头，“这里地处偏僻，只有一处溪水，谷花鱼每年春天才有，所以……”
华歆接道：“我知道了，物以稀为贵。”
贺若笑：“也是这么个道理。”
两人说话间，店小二匆匆赶过来：“不好意思两位客官，方才最后的两条谷花鱼已经被楼上的客官点走，现在一条鱼也不剩了。”
他连声抱歉，华歆叹口气：“好像运气不太好。”
见她有些失望，贺若对着店小二道：“你去问问那位客官愿不愿意将这谷花鱼让给我们，我妹妹头一次初到贵宝地，想尝尝你们这儿的特色。”
听见这话，华歆若有似无朝贺若瞥了一眼，又垂下眸子。
店小二有些为难：“每个来咱们店的客官都为了吃这谷花鱼，他们恐怕……”
华歆板着脸，仰头：“你还没去问呢，怎么知道他们不同意？”
店小二：“这……”乌桓部盛会，各族往来的人不少，尽管多数宾客隐瞒身份，但是谁都知道那些穿着绫罗绸缎，举止不凡的皆是贵宾无疑。其中不乏达官氏族，甚至各部的王，又或是从西奉朝远道而来的尊客。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这些当小二的才不敢轻易得罪谁。
贺若也不愿为难他，起身道：“麻烦带个路。”
店小二正准备转身，听楼梯那里传来一阵声音：“小二。”
店小二边致歉边匆匆应声上去了，“客官稍坐。”
过了会儿他下来欣喜道：“也是巧了，楼上的客官忽然决定换别的菜，谷花鱼还是两位客官的。”咧嘴一笑，忙去了。
华歆嘿嘿笑道：“运气又回来了。”拿起筷子蘸蘸酱汁，放在嘴里先尝尝咸淡。
片刻工夫后，谷花鱼已经端上来。鱼身切成薄片，上面淋着特制酱汁，闻着香气扑鼻。华歆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片鱼放进嘴里，有些烫，她用手扇了扇。
贺若笑道：“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好吃。”
贺若问：“你爱吃鱼？”和华歆相处的日子里，仿佛见她都是河鲜吃得多些。
华歆边吃边道：“可能是随了我阿爹，他爱吃。”
吃着吃着，她忽然朝楼上的明窗望去，心道这谷花鱼这么好吃，他们为何突然换别的了。
正思忖间，筷子被人夺了去，“原来你们在这里吃好吃的，也不带我。”奚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生着气道。
华歆被吓了一大跳，“你怎么来了？”
奚婵瞪了她一眼：“我怎么不能来？你们吃好吃的也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
华歆无奈道：“你不是回去见你母妃去了吗？谁知道你会来找我们。”
她起身，准备将位置让给奚婵，自己则要坐到贺若身边去。
奚婵一把将她按下：“贺若哥哥身边的位置是我的。”
华歆：“……”
奚婵坐下后，先吃了两口，接着划拉着筷子，嗓音低沉道：“听我母妃说这次乌桓部的小王爷要选妃了。”
华歆下意识朝贺若看去，只见他神色平平，仿佛与他无关一样。
见他没有反应，奚婵垂下眼眸，有句没句又说了些别的。
华歆左看看右看看，莫名觉得二人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客栈中间是个四方戏台，那里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讲着趣事。华歆放慢筷子，听了会。听到好笑的地方，还会跟着哈哈大笑。
吃了饭，她兴致勃勃道：“我们去走走。”
奚婵和贺若也无异议，于是三人结账后便在市面上闲逛起来。
城乌街道热闹非凡，商品堆得琳琅满目。华歆拿着块五色石看得眼花缭乱，拉着奚婵和贺若问这问那。
摊主见状，连忙招呼道：“姑娘，这宝石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那石头呈半透明状，里面有流光在移动，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珠子？”
摊主笑道：“这是琉璃珠，是我们乌桓部独有的宝石。”
华歆又拿起几块不同颜色的看了看，转头看向贺若：“这个？”
贺若会意：“好。”
她又指了指：“这几个都给我。”
摊主闻言大喜，连忙道：“姑娘真是识货之人，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华歆拿着琉璃石，笑道：“这石头确实好看。”
奚婵眼稍露出不屑：“他们乌桓部就只会挖些石头。”
华歆觉得怪，“明明前两天你还跟我说乌桓部信念之力如何如何，怎么今天就只会挖石头了？”
奚婵眼尾上扬，嗓音也提高了些：“天玉山下的部落，又不是只有他们乌桓部，他们本来就是只会挖石头啊，我又没有说错。”
华歆越发觉得她奇怪，收了石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挖你家石头呢，将你气成这样。”
眼见天色不早了，贺若打着圆场道：“该回去了。”
.
城门外，两队人马浩浩荡荡，朝城内驶来。
三部中，檀渊和墨雪同时到访，洛晴王妃与贺若本就相识，两人寒暄两句。
乌桓部的摄政王带着小王爷出来，脸上笑容爽朗，亲自迎接这两大部族的贵宾。
摄政王的声音洪亮：“王妃，国主，两部远道而来，已经为各位准备了上好的住所和美酒佳肴，请。”
乌桓部的小王爷一身黑服，站在他边上，面上淡淡的。目光落过来时，华歆吃了一惊，心下只道是他。
正当她还在惊讶之际，有人扯上她的手臂，她回头，奚婵压着唇音道：“走。”
华歆也没问，便跟着她离开。
直到走远些奚婵才道：“他们留在那里说天侃地，我们不必凑热闹。”
她那点小心思华歆一眼就看穿，笑道：“你是怕乌桓部的小王爷选妃选到你头上吧。”
奚婵斜了她一眼：“贺若哥哥一天到晚叫我让着你，我看你心眼比我还多。”迎着日光，她脸上有些烦闷。洛晴王妃只是跟她提了一下小王爷选妃的事，两人便不欢而散。
“上马，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华歆还没来得及拒绝，奚婵便将一条马鞭扔到她手里。她只得顺从地接过马鞭，跃上马背，跟她一起向着城外去。
直到不远处有毡帐出现，两人才下了马，并肩走在人群里。
那些毡帐散落不一，留出的街道也是宽窄不一，有的明亮，有的狭窄阴暗，角落里的人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华歆拧着眉梢道：“这是什么地方？”
“好玩的地方。”奚婵拨开人群，拉着她进了毡帐。
毡帐里面是另一番天地，织锦做的丝绢挂得满墙，装扮得富丽堂皇。
华歆正奇怪，听着台上热热闹闹的，仰头看过去时，那里有个跳艳舞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身上的衣服少得可怜。
她脸色一僵，慌忙低下头去：“你干什么？”
见她涨红脸，奚婵忍不住笑出声：“你都是有夫君的人了，还怕看这个。”
华歆瞪了她一眼，又不敢往台上看，就只能不自在的理理鬓边的散发。
奚婵指着台下：“你看。”
“看什么？”
“你看就是了。”
华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些戴着面纱的女子手上捧着各式托盘，里头搁着珠宝首饰。
“你不是喜欢石头吗？这里才是好东西。”奚婵挥挥手，几位手捧托盘的女子便到了跟前。她挑挑拣拣，拿起一串手链细细端详着。“真正的好东西是不会在正大光明的地方流通，暗市里才有。”
华歆凝望着她更疑惑了，“做什么？”
奚婵道：“我巴结你行不行？谁让贺若哥哥听你的话。”
华歆：“……”
出了门，奚婵幽幽道：“我的心思早就告诉过你，嫁给贺若哥哥是我唯一的心愿。”
华歆沉默了片刻：“婚姻大事，并非儿戏。”
奚婵：“就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委屈自己。”
间隔狭窄的毡帐，落了斑斑点点的影子在地上，穿行而过时身上凉飕飕的。
“来看看瞧一瞧，西奉朝的肴靡。”
华歆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朝那边瞧了眼，太阳光下，木桩子搭的高台上站着不少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倒像是夫余部的人。
想起夫余部，她就觉得浑身上下冒着冷气，见台上摆着半人大小的铁笼子，道：“他们夫余部做人口买卖的生意吗？”
奚婵也顺着声音望去，“何止，他们什么不做，跟个野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0章 春水盛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