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恬在抽屉里找了盒湿巾擦掉手上的血。
“我在诈你啊，那些资料里有一些数据我看不太懂，但有一个表格是按数据大小排列的，总要有一点意义。所以就是彩色体＞彩色鬼＞彩色尸体＞灰白体＞灰白尸体，但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你们用来做实验的彩色体是从哪里找的？”
吴小栗继续装傻：“我不知道。”
邱恬对她微笑了一下，另外伸出一条花枝缠向了唐萍的脖子，如愿看到吴小栗愤怒的表情：“我刚说的那个表格，被归类为绝密文件，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才是整个融合研究的发起者。”
吴小栗低下头，不知道是没话说了，还是又在憋什么坏点子。
邱恬操控着两条花枝，一松一紧：“说吧，104号融合体在哪里？”
“104号实验体是上一个救援队的队长？”齐寒舟把陆云初的话重复了一遍，“哪儿来的上一个救援队？你别是看岔了行。”
陆云初恨不得把这一页举到他脸上：“从左往右，横着看，我还能骗你吗？”
齐寒舟白了他一眼：“你骗我次数还少了？”
陆云初拿笔记本跟他交换那个不知名仪器：“赶紧看，这玩意儿干嘛用的，测体温不用藏着掖着……我跟你说，吴小栗绝对不是正常的灰白体，她做实验用的彩色体都是从深渊运过来的，深渊能通向一号星球，她绝对有门路，一号星球的废弃飞行器应该也是她的……”
除此之外，研究所做的融合研究，具体是彩色体和灰白体之间的融合，融合失败就等于变相制造出了彩色鬼。
而融合成功率极低，魏声和手稿里都提到的104号实验体是唯一成功的一例，也就是说彩色体和灰白体成功融合后会变成线条体。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似乎是一种人类的进化，彩色到灰白，再到线条。
根据手稿里的日期记录，融合成功率极低这一点，是吴小栗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实，但她还是一直推动研究所进行这项研究。
这倒是也佐证了，吴小栗的目标一直是心脏，尤其彩色鬼的心脏最为重要。
但奇怪的是，整个手稿里完全没有提到她要用心脏做什么，不知道是出于谨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另外，手稿里还提到一点，105号融合体在融合中途逃跑了，目前行踪未定。
齐寒舟大致翻了下陆云初标记出来的重点内容：“104号融合体成功后，研究所的人一定会对这具线条体进行更多研究，但吴小栗只打了一个叉，看来融合成功对她来说反而是意料之外。”
“没错，没道理成功了却不留下任何更深层次的记录，说不定褪了人皮，她自己就是线条体形态。”陆云初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体温枪”，同样犹豫是否要试用一下看看效果。
齐寒舟把笔记本交给探头过来的余一舟：“吴小栗知道的太多了，我猜，她要么是线条体，要么就是更高级别文明的来者。”
陆云初轻哼一声：“也可能是退化。算了，先说救援队，我之前还好奇，为什么给我们安上救援队的名头，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余一舟小声问：“难道是循环吗？”
齐寒舟摇摇头：“不，兴许是故意引导我们往循环上想。”
陆云初耸耸肩，没有明确发表自己的见解：“也说不定，去看看104号实验体就知道了。”
齐寒舟：“嗯。”
“先等一下，”陆云初拉住行动力第一的齐寒舟，“你觉得，吴小栗会是障主吗？”
齐寒舟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觉得呢？”
陆云初皮笑肉不笑：“是我先问你。”
齐寒舟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下：“我当然跟你想的一样。”
得到肯定的回复，陆云初稍微放心了一些：“你也好奇这个东西的用处吧，要不要试试？”
齐寒舟视线下滑，随即点了点头：“当然。”
他话音刚落，陆云初就迫不及待地把体温枪对准了他的额头，齐寒舟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你说的对，这次我不会放手了。”陆云初忽然说了句似乎无关紧要的话，然后就直接按下了“体温枪”上的按钮，两秒后，他若有所思地说，“原来不是假冒，是同化。”
齐寒舟没有错过他前面那句，互看不顺眼这么些年，这一刻倒是恍然心安不少了。
他眼也不眨地拽过陆云初的手，眉眼间的冷峻收敛起来：“同化值，0……100，怎么一直在变？”
陆云初好心提醒：“可能因为你是鬼，测不出来吧。”
齐寒舟一向有仇当场就报，反手夺过来给了他一枪：“你怎么是零？”
陆云初眼角一抽，一句脏话堵在嘴边，最后又默默咽了回去：“你还不如0呢。”
“不可能！”夏纯突如其来吼了一嗓子，“怎么可能都是零，难道你们都不是人类？”
陆云初跟齐寒舟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会儿还能有意外之喜。
“零不好吗？你很期待我们被同化吗？”陆云初反问回去。
齐寒舟不动声色地说：“给宋秋和余一舟也测一下。”
最终是让夏纯感到惊悚的结果，这两个人测出的同化值也是零。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结果后的齐寒舟和陆云初也同样陷入了沉默。
然而实际上，齐寒舟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你节哀。”
“……滚啊。”陆云初有些郁闷地怼了回去。
他需要重塑一下三观，并且不得不接受自己不是本体，甚至还疑似是障复刻出来的虚假产物这一事实。
相比于他们两个的淡定，夏纯的心态有点炸了，她一把抢走“体温枪”，对着同行的几个彩色体NPC一一试了一遍，看到显示的数据后又哭又笑：“不是零，我们都是人类，我还是人类……”
等她用完了，齐寒舟才悠悠哉地拿了回来，然后也对着其他彩色体NPC一个个试过去，全在70到80的区间内。
他也是为了看数值，但目的不一样。他想起陆云初说的，跟着魏声回到接待所的彩色体NPC好像都是无脸怪假扮的，整合起来有了新的猜测：“幸好不是本体，否则都得中招。”
陆云初从“悲痛”里抽离出来，很没形象地抹了把脸：“中什么招？”
齐寒舟既没把他当人看，也没把他不当人看，所以这一套下来态度依旧如常：“刚才的血水应该是无脸怪的血，沾得越多，同化值越高。”
听他说完，陆云初才觉得天塌了：“完蛋，已经中招了。”
齐寒舟：“？”
“深渊啊，从深渊出来的彩色体NPC同化值估计快到100%了，”陆云初脸色不是很好看，“知照，程榆，还有另一个我，我们都去了深渊，还待了很久。”
“……都是你，非要作死去深渊，折腾半天连个怪物都没弄死。”齐寒舟果断进入甩锅流程。
陆云初也跟着甩：“我真服了，是本体作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齐寒舟真想给他一脚。
“夏教授，是我小看你了，你的报复应该不只是隐瞒特殊金属，你还在飞行器上动了手脚，对吗？”
夏纯不明白他是怎么发现的：“没有证据，就是诬陷，更何况你们根本不是人类，我凭什么信你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要想揪着这点不放，前提得是我们的对手。”陆云初摸了张符出来，狐假虎威地武力威胁。
齐寒舟没拆他的台，阴气森森地笑了一下。
到了接待所才被林安揭穿身份的彩色体NPC虽然同化值近乎100，但实际上在深渊里并没有直接接触多少怪物血。
而在这里的几个NPC，被溅了一身血后同化值也只到七十多。这么一对比，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宋秋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努力跟上齐寒舟的节奏：“是啊，我们刚才聊了那么多，难道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虽然她听不明白什么本体，什么同化，对自己被扣上非人类的头衔也有点稀里糊涂，但她知道这种时候只能跟陆云初他们站在同一战线。
夏纯转头看着她，目光格外专注。
“好，我只相信你，当初我离开人类栖息地之前，确实在飞行器里涂了无脸怪的血，还用药水掩盖住了血腥气，所以没有被人发现。”
听到她亲口承认，齐寒舟反而觉得别扭了。
可能是他自己品行不端，总觉得纯良之人少之又少，但现在知道夏纯的确没那么良善，他又觉得不是滋味了：“你最好没有隐瞒更多。”
夏纯：“……”
陆云初按了按他的肩：“别吓唬人了，夏教授，像现在这样好好沟通，一切都好说，等找到去三号星球的路，我们可以送你去那边生活，那里只有人类，没有怪物。”
齐寒舟无语地睨了他一眼，确定他师哥又在说鬼话了。
陆云初给NPC画完了大饼，对齐寒舟说：“同化的事有点麻烦，我去研究所找知照，程榆不知道在哪儿，你回接待所看看，余一舟和宋秋跟我一起，夏纯她们就交给你了。”
齐寒舟本来没什么意见，但听不惯他这种排兵布阵的语气：“我只是一介书生，不会舞刀弄枪。”
陆云初就差对他翻白眼了：“你个鬼怕什么，谁拦路你就飘起来打他呗。”
齐寒舟一口气没提上来，只想说世上怎么会有裴曦这等异类，简直不可理喻！
最终陆云初只带走了手稿和“体温枪”，还有余一舟，因为宋秋主动表示要陪着夏纯。
陆云初想了想，任由她去了。
接待所外，齐寒舟对宋秋耳语几句，然后飘走了。
夏纯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宋秋壮着胆子揽住她的胳膊，察觉到对方身体慢慢变得僵硬后，正想松手，却被反过来紧紧缠住了。
“没事的，我们进去吧，里面很安全。”宋秋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并没有底，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竭尽全力了。
等宋秋和夏纯以及其他彩色体NPC走进接待所正门，齐寒舟才重新飘了出来。
等看到宋秋照他的指示让断了臂的王蓉带路，一众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才迈步走了进去。
手稿里提及的105号实验体在融合中途逃走，齐寒舟记得在哪里见过105这个数字。
他来到王蓉的房间门前，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门牌号105，他可不觉得这是巧合。
王蓉的房间没有上锁，齐寒舟秉持着自己是鬼的理念，没有分毫犹豫就推门而入，看清里面的陈设后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齐寒舟扶额，鬼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把自己的房间布置得跟灵堂一样是在闹哪出。
重新踏进去后，齐寒舟才发现自己刚才搞错了重点。
灵堂不是关键，墙上反复书写的血红大字才是——不要走出这座城市。
虽然只凭借一个房间号就把王蓉当成是那个逃走的实验体105号有点轻率，但齐寒舟很少质疑自己的直觉。
“不要走出这座城市……”这句话应该蕴含着很多信息。离开这座城市，只能通过城外那条没有尽头的公路，齐寒舟刚来时就试过，那条路有问题。
齐寒舟看着满墙重复的血色大字，不自觉便沉浸于思索，他太想弄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了。
“谁在里面？”
王蓉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紧接着开门的声音响起。
齐寒舟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将手放到了一个血色的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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