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磨砂黑的保时捷行驶在夜色中,终点停靠在一栋高端小区下,我弯正腰朝他挥手道别,他却打开车门跟我说“等一下”
我还疑惑要干嘛时,他已经绕到车辆后备箱,朝后尾部轻踢一脚,后备箱缓缓上升,只见他弯腰提了什么东西出来。
南康熙送来的麻辣香肠,是伯母亲手做的,我们也相熟,就是些简单的红色塑料袋包装,但呆在季倾越车里,以及他此刻手里正替我提着,特别的格格不入。
我感觉笑着接过:“香肠啊,我可想念这一口了。”
季倾越说:“本来是想借着这香肠还能多见你一次,现在也不需要了。”
我抱着那香肠,烟熏的气味隐隐传来,我似乎都能想到它爆炒后有多么的美味,抬头跟季倾越说:“你喜欢吃香肠吗?”
季倾越一愣:“啊?”
我笑着继续说我的:“我做爆炒香肠有一手,你若喜欢,有空可以来尝尝。”
季倾越听完后释然的笑了,然后说:“好啊。”
——
送走季倾越后,我拎着香肠往小区里走,按下楼层电梯缓慢上行。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楼层。我正满心欢喜抱着香肠放手前还嗅的是麻辣香肠特有的烟熏味,但脚刚踏出去一步,一道轻微的血腥气飘入我的鼻子。
脚步也戛然而止,而身后的电梯已经闭合,我回头看了眼已经往下行了三层。
无声的我按下下行键,拐角便是家门口,抱着香肠的我,一动也不敢动害怕塑料袋发出声响的同时心里祈求电梯快点上来。
我要保持警惕的盯着气味来源的家门那边又要盯着已经往上行的电梯,眼见白字越跳越靠近,我那如鼓的心跳也就越发明显,仿佛在我自己耳边似的。
“叮——”在此刻,这声提示如此明显,但我毫不犹豫的踏入电梯,伸手去按下行键时,一声轻轻的呼喊着——“雀儿…”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呼吸也平息了下来。
电梯门眼见就要重新合上,我立刻伸手重新按下开门键,眼前,是煞白的墙壁,我深吸一口气,踏了出去。
拐角,一个人垂着头坐在我家门口。
他一身黑,雪白而线条结实的手臂无力的垂落在自身两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的微曲起一只。
我走了过去,我此刻特别庆幸我买的是一梯一户,不用害怕有人突然出现。
我把袋子放到一旁,然后蹲下。
他的头发染黑了,打绺而弯曲凌乱的垂在半空中,削瘦的侧脸轮廓分明清晰,我伸出手去,触碰到他脸颊时滚烫的吓人。
“许卿歌?!”我喊他,他却毫无反应。
我又伸手推了推他,他的身子却像一个没有线条操控的木偶,径直就要向那侧倒下,我赶紧拉住他,因为着急我半个手臂几乎全部用来抱住他半个身子,他的头因为重力而重新垂回来,落在我的锁骨处,全是他薄弱而喷洒的呼吸,滚烫而有些发痒。
我想了想,先把他弄进去,简单处理一下。
推开他的身躯很轻而易举,我小心的把他安置在墙壁,他顺由着微仰着头,整张脸也露了出来,他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外伤,就是一双俊眉紧蹙,仿佛疼痛难忍。
我咬了咬牙,迅速打开门敞开到最大。
然后重新蹲在他身侧,架起他的长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吃力的架着他进去。
我的极限只能把他放在沙发上,他一下子就倒了下去,我起身把门锁上,尽数拿出家里所有的医疗相关的药品以及工具。
我现在能确定的是,我肉眼可见的他都没有明显的受伤,但此刻却隐隐约约的弥漫着血腥气,也就是说,他的伤在衣服之下。
沙发上一双柔荑仓然无力的扣了下沙发,印出五指的凹陷。
我让自己摒除所有杂念,抓起剪刀沿着黑色T恤下裁,往上,直到完全剪穿。
掀开轻薄的布料,一道被血色模糊的血洞出现在他人鱼线旁的腰腹方,我皱了眉,是凹陷形伤口,但所幸没有贯穿后边。
我用了些棉团和酒精给创面消毒。
刚刚还不清晰,创面清理干净,伤口的样子呈现在眼前,血洞凹陷,边缘带着血肉紧绷的深陷洞口,一条鱼线窄断的落在伤口边缘。
如果是这样,那造成伤口的极有可能就是鱼钩,只是这似乎并非寻常鱼钩,寻常鱼钩带有倒钩,并不会造成紧绷创口内侧血肉的样子。
我并不能确定这是什么东西,我也不能判断我能不能帮他处理这个伤口。
我坐在地毯上,拿出手机想要拨打电话给顾繁星,正点进她的号码,一只滚烫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那双凤眼风平浪静的看着我。
“你醒了。”
许卿歌:“你要干嘛。”
他指的是…
我看了眼他:“你的伤口很奇怪,我打电话给顾繁星。”
细密的汗沿着他鬓角滑落,但他目光如炬,完全不像一个受伤的人,正紧紧的看着我:“不用。”
不用是什么意思?我不由得蹙眉。
结果是他引着我的手,那上面还拿着扩张钳,就径直放在伤口上,他眉心一紧:“我教你。”
结实的小臂因为忍耐而鼓着青筋,他带着我的手却没有一点的生疏,反而就好像自己的手一样,扩张钳扩开伤口,拿起镊子,用着尖锐的那端直往血洞口里夹,血肉因摸索和扭转发出的声音,让人心惊。
但他一下抓到那异物,轻巧而快速的拔了出来,血瞬间喷涌出来。
他也一下失力,松了手。
我立刻抓起纱布,做简单消杀压迫进创口,再把外用绷带包扎紧创面,围绕他腰身一圈调合适的松紧度,直到血不再如水般喷涌。
做完这些,我的身上和手上已经全是血,我才发现我额头出了好些冷汗,但期间许卿歌都没吭声,想到这里我有些害怕的看去,刚刚还不像伤患的人此刻闭目呼吸平缓的昏睡过去。
我检查完他确实没有生命危险后才起身去收拾自己,这条裙子还是我第一次穿就变成这样了,我在心里暗骂他,洗完澡换了件T恤和长裤走出浴室。
我出来时,许卿歌还沉睡着,我穿着拖鞋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视线偏移落在那被去取来而放在铁容器里的东西,弯腰端了起来,距离的缩短,这东西也就更清晰起来。
尖锐的子|弹头,拼接着正方形透明的身体,宛若魔爪一样的反勾铁丝紧紧反向包裹住正方形透明身体,那铁丝的尖端是箭头样式。
上面还染着斑驳血迹,这个东西仿照着子|弹的形状使其在发射时能具有强烈的冲击力以及目标准确性,而那些反勾着的铁丝是为了深深扎住人的血肉,使其一动一弹间都饱受折磨,则这透明的正方形身子…
我扭了其拼接于子弹头的地方,毫无松懈,看来应该是做了黏连技术,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我从医疗箱里取出长条铁针,抵至子|弹头,直到确认没有孔后,我才松了口气,连带着一直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些。
“放心,没毒。”
刚刚还闭眼深睡的人此刻半睁着眼,直直的看着我。
我把那东西放回容器,坐在他身边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没有发热的迹象。
起身,我撤去动作。
却被他猛的抓住手腕,明明是个伤患手上的力量却还大的可怕,我没有去挣脱是因为怕牵扯到他的伤口,如果二次受伤,我真没法子处理了。
于是我任由着他所作所为,把视线放在他俊而比女生还精致的脸,“你为什么会受伤?”
那双蓝眸晦深莫测,轻转了一下:“不小心。”
他不想透露,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我用另一只手轻脱开他攥住我的大掌,“你放手,”许卿歌却放软了所有姿态,声音掩不住的虚弱的说:“就一会,你让我拉着你的手,我才睡得好。”
其实我不大相信这句话,但他沉默等待我回答时,额头的汗和脸色透着苍白的底色又是那么明显。
“好。”我说。
他才勾唇,满意的抓着我的手闭目。
直到他呼吸平稳起来,我才伸手去轻扯他的手,睡梦中他也难得安稳,额头还出了好些汗,我想要打些水给他擦拭一下,却不曾想他抓我感觉没什么用力,但就是怎么也撤不开,我自行又掰扯了番,最后还是放弃了。
等再次醒来,我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还盖着被子,我惊的猛直起身,直到之前的记忆全然回到脑子里,掀开被子赤足走下去。
客厅的灯还开着,而沙发前的矮桌上那些医疗箱和东西都不见了,就连沙发上的人也不见了,我站在原地,脚底有些发凉,窜进四肢,抬手我摸着自己的脑袋,“又是梦吗?”
可那些画面是那么的真实,我有些恼怒的锤了捶脑袋,既痛恨又烦躁自己的脑子。
厕所的推拉门滑动出声响,男人的浴袍只在腰间松松垮垮系了个带子,发梢还有水在滴落,锁骨和露出的雪白胸膛上都沾染了水珠,喉结微动:“你醒了。”
我恍的微瞪双眼,原来…原来不是我的梦。
许卿歌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缓步朝我走来,黑色的头发被他尽数向上打湿成大背头,光洁的额头下那双蓝眸尽显担忧,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问:“你怎么了?”
此刻我也恢复了正常的思绪,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做了个噩梦。”
“你现在还总是做噩梦吗?”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此转移话题的问他:“你好了?伤口好像不能碰水吧。”
他眉间还未散去因我而笼起的忧虑,但捡着我的话回答着说:“没事。”
既然他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一下子双方都没话说,气氛有些冷了下来,“雀儿,你还没回答我。”
我还以为他被我跳过了这个问题,没想到他还会问起,抬眸我看向他,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我只好说:“嗯,经常。但比起以前好多了。”
“有看过吗?”
很久以前,我看过心理医生。连我自己都觉得啼笑皆非,医者果然不能自医,那段时间是梦魇最严重的时候,身体上看不出什么毛病,我只好去看心理医生看看能不能减缓一点,只需要一点我都能好受一些。
那心理医生告诉我,这是心魔,是我自己,不想放过自己。
那刻我便知道,我好不了了。
每晚睡梦中,灼烧的炙热都会伴随着一双漆黑而执着的眼一并辗转在我的噩梦里。
火焰、焚皮烈骨。眼神、烧心裂肺。
回到现在,我轻轻点了点头:“嗯,看过。”
抬眸轻转,两道视线交汇,许卿歌没再说话,一双蓝眸带着看透一切的神情与之交涉,他眉间依旧深壑,却有些异常的半落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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