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颜辞确实认了。
和楚凉在一起,本来就是她的一场豪赌。
她记得,那天夜里下着暴雪,楚凉的车坏在路边。
他打电话问她:“颜辞,来接我吗?”
那时她一个人待在屋里,火炉映亮半边白墙,韩剧里的男女主在初雪中热吻。
接到电话后,她什么也没想,急匆匆带了一件最大的棉袄出门,连围巾都忘了,小巧的电动车在寒天雪夜里吭哧吭哧前行。
漫天飞雪里,她看见靠站在车旁的楚凉。
他淡淡瞥过来,见到她便掐了烟。零下几度的冰寒浸润,使他的神情看起来清冷孤寂。
“怎么不在车里等我?”颜辞踮起脚尖,把带来的棉袄递给他,“这是我最大的衣服了,骑电动车不比开车,会很冷,你披着!”
楚凉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像冰块一样僵硬,指腹通红,苍白的指节以微弱的力道禁锢着她。
他说:“要不要跟我试一试?”
颜辞睁大眼睛,很谨慎问他:“是因为赵青珞结婚了吗?”
离弦的箭被截住,楚凉望着她认真的眉眼,念头一瞬熄灭:“对不起,当我没……”
话没说完,颜辞亲了他。
很快,很果断。
颜辞没管对方的错愕,笑盈盈回应:“试试吧。”
楚凉后悔了,退了一步,偏头看着灯下倒影。
“对你不公平。”
颜辞没有退,她前进几步,笑得明媚自信。
“楚凉,我要你以后眼里、心里全是我。”
只是她也没想到,楚凉对赵青珞的执着有这么深,三年过去,很多东西还在原地踏步。
而有些执念,也经不起推敲,三年过去,就已经剩得不多了。
……
“咔嚓——”
箱子开扣的声音清脆,颜辞睡得浅,睁眼看到熟悉的商标,是一家她很喜欢的米其林餐厅。
“工作很多?”
颜辞有些意外地看着回来的人,看了下时间,距离她回来也不过半个小时。
“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颜辞收拾了一桌子的电脑和资料,把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袋子挪到面前,边拆边问:“是什么?”
楚凉笑了一声,一遍翻着药箱,一边慢条斯理报菜名:“黑松露豆腐、可露丽、樱花鹅肝……”
剩下的不用报,颜辞也看见了。
鲜甜可口的樱桃果酱与嫩香的鹅肝在味蕾绽放,甜而不腻,清新爽口,颜辞享受着,眯着眼在心里哼起愉悦的旋律。
一口吃完,她正要问楚凉吃没吃,却见他屈膝蹲到自己脚边,卷起了她的半截裤腿。
“坐好。”他轻声提醒一句,下一秒手掌便箍住她的脚踝,冰凉的药水顺着棉签沁入皮肤,带着轻微的刺痛。
颜辞低头,看到楚凉映在灯光下的半张侧颜,他垂着头,睫翼遮了眼睛,唇角浅淡抿着,看起来专注且郑重。
很不合时宜地,颜辞突然提到:“听说赵青珞离婚了?”
楚凉的动作凝滞了一秒,很快又恢复如常,语调没什么起伏:“是吧,也不是什么秘密。”
“听说,你在追她。”
“你觉得可能吗?”楚凉闻言抬头,觉得好笑:“追她的人很多,网上那些花里胡哨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他微皱着眉,表情并不畅快。
也是,若非已婚的身份,楚凉在那些追求者里绝对是佼佼者。
颜辞谓叹一声,感叹他们之间的蹉跎。
纯白色的纱布绕着脚踝裹了一圈,遮住了皮肤下红肿的摩擦伤口。包扎完,楚凉收了工具,耐心细致地收拾整理药箱。
外界对楚凉的评价总是有些偏离。
学生时期,室友提起楚凉总是敬而远之:既有天才的孤傲,又长着一张渣苏天际的脸,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就是渡劫。
可是楚凉和赵青珞在一起轰轰烈烈,任谁都说楚凉爱惨了赵青珞。
后来,人们将他高高挂起,将他看作名利场上低调矜贵的弄权人。
可颜辞知道,楚凉高傲自恃,却从不自诩高贵。
他耐心细致,只要他想,他可以弯腰讨好任何人,就像现在。
颜辞看了看脚上的纱布,问:“你包成这样,我怎么洗澡?”
“坐浴缸里,脚伸出来。”
楚凉看着她,眸色很深,暗哑的声线里缠着丝丝暧昧的涩意,他弯腰贴近,手撑在沙发边缘,循循善诱:“要我帮你吗?”
颜辞的视线从鼻尖向下,看到他微微滑动的喉结,再往下是敞开的衣领,因为弯腰的动作,从她的视角,可以看见衬衣之下若隐若现的腰腹。
男色惑人。
颜辞眼神飘忽,樱桃的果香味依旧积郁在舌尖,她舔了舔唇,猝不及防地,楚凉欺身而上,吻了她。
下意识推拒的手撑在他腰间,忽而停住,改为缠抱。颜辞寸步不让,在自己曾经渴望到疯魔的领域肆意索取,百般放纵。
气息纠缠,吻得天昏地暗,像一场乌云堆积而下的大雨,淋漓尽致。
停下来的那一刻,颜辞冷静起身。
她终于有机会想:不过如此。
楚凉的气息还未平稳,拉住她,欲再度索取,颜辞后退一步躲开。
“楚凉,够了。”她说。
“不够。”
“够了。”
“不够。”
“我说够了!”颜辞用力一推,楚凉没有防备,摔倒在沙发上。
楚凉看向她,染了欲色的眸子里,有茫然,甚至是无措。
“我去洗澡。”
颜辞说完,便进了浴室。
楚凉神色清醒了几分。
热度散去,室内的温度一下子变得有点凉。
楚凉晃了晃脑袋,有点晕沉。
他沉默片刻,起身去书房拿了一包烟,走到阳台,正要点燃,想到今天颜辞说的话,又停下动作。
忽而,他笑了一声。
看到了又怎么样?他想。
颜辞不会管他。
楚凉站在阳台上,失神地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后知后觉地感觉受到了冷落。
浴室里。
雾气缭绕,里面的人闭眼靠在浴缸壁,安静地仿佛一幅画。
颜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方才那一吻,像是了结一桩夙愿,偏偏带起了尘封许久的情绪。
那种情绪叫做不甘心。
不甘心,就像楚凉之于她,赵青珞之于楚凉。
她汲汲营营整个青春,登梯爬楼,怀揣着手摘星辰的妄想,却发现星辰与日月并肩,于她遥不可及。
可是她没想到,星辰坠落,楚凉被一步一步推到她身边。
可惜,汝之天堂,彼之地狱。
父亲以项目为要挟,逼迫楚凉与她结婚的时候,颜辞甚至觉得不可理喻。
她想,她和楚凉的感情,根本不需要用这种可笑的手段来维护。
于是,她自信洋溢,带着满腔欢喜问他:“你愿意娶我吗?”
楚凉说愿意。
没有告白,没有求婚,只有一个长达半分钟的吻,那是楚凉第一次失控般吻她。
那是一个极美的傍晚,落日黄昏在西岸的海上泛着梦幻的霞光,她听到楚凉的回答,撑着他的肩膀,想看他眼里渲染的夕阳色彩,却意外地发现他盯着前面出神。
颜辞正要回头,楚凉的气息却突然压近,唇峰猛然碰撞,下一秒进入疯狂掠夺。
她在楚凉的攻陷中沉沦,身体下沉,如同陷入最柔软的细沙里,被卸去所有力气。
直到楚凉明显一顿。
一对情侣从身边走过,丝毫没有停留,没多久只剩一道斜长的背影。
颜辞后知后觉地察觉,有什么东西正摇摇欲坠。
隔天的娱乐新闻里,赵青珞与美籍华裔的丈夫带资回国,进军中国市场的标题下,两人共现海滩散步的照片贴在头条中央。
楚凉看着那张照片出神,丝毫没有察觉她的靠近。
就那一瞬间,很多事情彻底崩塌。
她眼睛湿润,带着哭腔说:“楚凉,你别欺负我。”
颜辞永远忘不了那一刻,楚凉愧疚的眼神。
对楚凉来说,爱与不爱的区别很明显:是与赵青珞炙热的擦肩而过,与颜辞一潭死水的深吻。
楚凉有多不甘心,颜辞就有多不甘心。
所以,即便知道他仍旧忘不掉赵青珞,颜辞依旧选择结婚。
她把这场婚姻当作一场豪赌。
好在她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领证那天,颜辞说:“我们隐婚吧。”
楚凉说:“好。”
颜辞想,幸好还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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