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靠近,一件黑色的风衣披在肩膀上,熟悉的冷香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烟熏味。
颜辞回头,楚凉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
“你怎么来了?”她抻了抻肩膀,想让那股混杂的味道淡去。
楚凉垂眸把风衣拢好,眉眼淡淡,声音低沉:“手机有定位。”
颜辞:“哦,这样啊。”
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颜辞都快忘了自己还要求楚凉装过这种软件。
只是她也没想到楚凉会特意来接自己。颜辞歪头想了想,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不过这种想不通的事情,颜辞已经不太愿意去发散思维创造答案了。
深秋换季,夜风侵寒,她转身走到副驾驶开门:“走吧。”
楚凉站在那没动,看着她进去,才伸手开门。
回去的路上,夜幕彻底拉下来,城郊的公路并不明亮,有些地方环山绕远,视野狭窄,车灯照明范围外一片漆黑。
颜辞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她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驾驶座的人,对方单手控制方向盘,修长的手指松弛地搭在挂挡操纵杆上,似乎没怎么动过。
楚凉开车竟然也变慢了,变稳了。
颜辞知道,楚凉爱玩车,这辆车看起来平常,实则经过无数改装,性能并不比任何一辆世界级选手的赛车差。
她一直都知道,楚凉喜欢那种生死时速带来的刺激。
愣神之际,楚凉若有所觉,偏头看她。
“睡不着?”
此刻,暖黄的车灯照映在他脸上,像星光入海,平添一份柔和,却不见以往那种张狂凌厉的狠劲。
颜辞坐直身体,没了困意。
“没关系,开快点吧,早点回去休息也一样。”
速度提了一点,但变速很均匀,车厢内依旧平稳。
夜色寂寥,外面黑压压一片,只有轮胎滚石的声音,安静得诡异。
楚凉的声音响起:“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颜辞看过去,此时正是拐弯,只见他不急不缓地转着方向盘,明明专注地看着前方,却偏偏给人一种不太认真的松弛感。
她收回视线,扯扯唇角,也不太认真地说:“你不是忙嘛。”
楚凉呵了一声,似是在为自己鸣不平:“我什么时候怠慢你了?”
颜辞想了想,确实没怠慢过,楚凉待她比小姨待她儿子的初中班主任还要小心周到,能让楚凉这样的人这么对待,谁不说颜辞运气好呢?
只是可怜了小张,时常被楚凉差遣来,打一份工两边干活。
颜辞看着车窗外,轻笑:“不好麻烦小张,毕竟是你的司机,这么晚还让人给我加班,多不好意思。”
“……”车里沉默片刻。
颜辞只好笑着缓解一下气氛:“早知道你闲着,我就不客气了。”
话虽这么说,但颜辞知道这话只是当玩笑说说。
让她喉咙一塞的是,楚凉突然接的话。
“颜辞,你别对我客气。”夜凉如水,月色染了半边孤寂,他说:“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好。”
颜辞没回头,她靠着车窗,望着空空荡荡的夜幕,觉得荒凉。
她淡淡问:“你欠我什么呢,要任我予取予求?”
“你说什么?”楚凉不解。
颜辞没看他的表情,只是偏头,将脸埋在肩上的风衣上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了一口气。
“你又抽烟了吧。”这句话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楚凉看着对方一如既往沉静的脸,心里莫名烧灼,他淡声骂道:“来之前被喊去比了一场,味道是那几个烟鬼留下的。”
“很过瘾吧?”
“我没抽。”楚凉盯着她说。
颜辞低眸,话说得莫名其妙:“她回来那天晚上,你在阳台外面……站了很久。”
凌晨三点的夜色,比现在还要漆黑浓郁,猩红的烟头点燃,火星若隐若现。颜辞在他身后,隔着一扇窗门,看着他孤寂的身影,如同一个被囚禁的灵魂在无声挣扎。
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路边,颜辞有些茫然地看向楚凉。
他眼神专注,瞳孔里泛着深蓝色的弧光,像深不见底的海。
“对不起,没想到你看见了。”
颜辞怔了一秒,被他特意停下车的举动弄得都有点不好意思,笑说:“是吸烟又不是吸/毒,有什么好道歉的。”
想起来,当初要到那个戒烟的承诺之后,她也没什么机会用到“监督鞭策”的权利。以楚凉的自制力,偶尔破戒而已,完全不需要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凉对她的回应似乎有些失望,他问:“你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喊我?”
“我不会喊你,那是你的自由。”颜辞说:“楚凉,你是自由的,你不欠我,不用愧疚,就算是补偿,我也只要我该得的。”
车厢寂静。
这就是颜辞,聪明,识趣,善解人意,偏偏还带着难得的洒脱。
楚凉想,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放下戒备跟她开始。
他只是低估了她的聪明。
心头的窒闷让他呼吸不畅,楚凉打开车窗,顶着凉风吸了一口气。
颜辞跟着沉默片刻,脚上的刺痛开始有些难耐,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她咳了咳,问:“走吗?”
车窗拉起,发动机引擎声响起,车再次行驶在路上。
这次,一路上非常安静,除了中间,楚凉接到一通电话。
到家的时候,是晚上九点,楚凉没下车,只说有事,颜辞没问,嘱咐一句小心开车。
楚凉还没点头,颜辞就已经转头下了车。
车停在原地,楚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让她回头。
“颜辞,”他降下车窗,如愿看到她望过来的眼眸,声音浅淡:“我不是个好人,没那么多时间愧疚。”
颜辞缄默,眼里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心情揣摩他的意思,只是看着跑车再次发动,绝尘而去。
她强撑着走到家里,脱下了折磨了自己一路的高跟鞋。
颜辞掀起长到脚踝的裤脚,看着红肿的脚跟腱,长叹一口气。
接下来几天,都得穿长袜和平底鞋了。
……
夜里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地排着长队,一辆蓝色跑车疾驰而过,留下一道漂亮的剪影。
楚凉刚停车,正赶上一群人闹哄哄出来,看见他,当即围过来。
“大忙人终于来了啊?”
“愿赌服输,本来是你请客,结果你跑了,单全让青珞买了。”
赵青珞走在人群中央,一头秀丽的大波浪随意扎成高马尾,穿着劲黑的骑装,因为比赛拿了第一,意气风发,毫不在意:“跑了就跑了,怎么,今天我请的还不够?”
“青姐大气!”
楚凉兴致不高,呵了一声:“你们还能缺一顿饭?”
“缺不缺另说,这账反正记着!”赵青珞扬唇一笑,招呼着:“你们都是见证人啊!”
楚凉笑了一声,问:“准备去哪?”
“没定,这不等你呢吗?”
楚凉摸进凹槽,掏出一张黑色镶金的卡,随意扔给了最近的人:“鎏金湾顶层包厢,给你们留的,我就不去了。”
“牛啊楚少爷,那地方国家总统去也要预约吧?”
“卧槽!居然是鎏金湾!前几天朋友圈那个逼王还在吹,就进去看了一眼,装得跟什么似的!”
“走走走,还墨迹什么!”
“急什么,青姐还没发话呢。”
“就是,要没青姐咱能有这待遇?”众人起哄。
“去呗,赶紧的。”赵青珞戴了头盔,问车里的人:“真不去?”
楚凉摇头:“还有事。”
轰隆隆的引擎声接续响起,餐厅门口的停车位霎时一空。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苏念反没走,慢悠悠坐到楚凉的副驾驶:“什么事非得现在说?”
楚凉从车上摸出烟,点了一根,问:“热搜撤了没有?”
苏念反摊手:“撤是撤了,谁让你俩风头正盛,讨论度还在呢。”
见楚凉神色不虞,他笑:“颜辞生气了?”
楚凉长长吐了一口烟圈,没什么表情:“撤就撤利索点,子虚乌有的事情,挂着心烦。”
苏念反轻嗤:“捕风捉影也得有影啊,你自己什么眼神自己不知道?”
烟雾迷蒙,楚凉的神情模糊不清。
苏念反言之凿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愿赌服输,颜辞早晚会清楚,她赢不过。”
“你楚凉天生就喜欢刺激,天生就喜欢臣服于赵青珞那样的人。”
楚凉灭了烟,情绪淡淡,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颜辞下车的画面。
“下去。”他说。
苏念反气笑了:“什么意思?”
恰此时餐厅里走出一位服务员,楚凉直接将车开到服务员身边,把对方打包递过来的餐食放好,瞥了一眼还赖着不下车的人:“怎么,要跟我一起回去?”
苏念反不可置信:“你真是越来越没品味了,竟然来这种餐厅打包饭菜!”
“哪比得上从小金枝玉叶养大的苏少爷讲究。”楚凉慢悠悠嘲他一句,没什么耐心道:“赶紧下车。”
苏念反愤愤下车:“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本少爷不伺候!”
楚凉叫住他:“网上的东西弄干净点。”
“行了,知道了,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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