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辞端着一箱苹果进屋,屋里黑漆漆地,寂静无声。
她哼起刚从果农那里学的小调,摸黑换了鞋,把果箱放地上,才起身去开灯。
“嗡——”
手机震动,她下意识看过去,屏幕亮起,一道黑色的影子在眼前晃了一下。
紧接着,颜辞被温热的气息包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楚凉与她拥抱的频率似乎有点高。
他用唇碰了碰颜辞的耳背,呼出的气息灼热:“什么事这么开心?”
颜辞后退几步抵在墙上,腾出一只手开了灯,水晶灯的折射下,她见到楚凉眼里染了欲。
她别开眼睛,看着地上的纸箱,玩笑说:“哪里开心了,帮人干了一下午活,才得了一箱苹果,亏大了!”
楚凉盯着她,身体有一瞬间冷却下来。
他撑着墙,把她禁锢在眼前,干笑:“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心情很不错?”
“嗡嗡嗡——”
接连震动声,楚凉的手机屏幕闪烁。
颜辞看向他,正要说话,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
何晓的声音清晰地从话筒里传出来:“楚凉又跟别人上热搜了,怎么回事啊他?大白天的衣衫不整跟人家海里冲浪,他有没有点为人夫的自觉?!”
电话里劈里啪啦一通,室内寂静无声。
颜辞无奈,匆忙应付她:“你是住在微博了吗?我在家,先不说了,你别担心。”
话说完,不等对方反应挂了电话。
这边,楚凉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
是苏念反,说的也是那档子事。
“热搜已经撤了。”他言简意赅说完,又气急败坏说:“我这么个大活人,他们是看不见是吧?就你俩三生三世情比金坚,把小爷我当背景板!”
苏念反发牢骚,楚凉没怎么听,他看着颜辞的反应。
他怕她哭。
那时候,他放不下,被颜辞发现。
她眼睛湿润,跟他说:“楚凉,你别欺负我。”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梦里都是颜辞哭泣的样子。
从那时起,他发现自己见不得颜辞哭。
可是颜辞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就像现在,苏念反的声音滔滔不绝地从电话里传出来,颜辞只是静静低着头。
她想离开,楚凉撑着墙壁,固执地挡在她面前,当作没有察觉。
苏念反的话没什么内容,楚凉挂了电话。
他说:“你听见了吗?都是误会。”
颜辞其实不在意这些,她笑了一下,说:“听见了,我去洗澡。”
终于有机会推开挡在身前的人,颜辞三两步溜进了浴室。
没有误会,没有生气,没有质问,也没有哭。
明明应该觉得如释重负,可楚凉想到她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睛,没由来地感到慌乱。
有个声音隐隐告诉他,颜辞根本不在意。
谁都不甘心落下风,不喜欢在自己忐忑不安的时候发现对方云淡风轻的样子。
更何况在这段关系里,楚凉总是云淡风轻的那个。
越是这样,越不会轻易承认,方才一闪而过的恐慌。
“真是病昏了头啊。”
楚凉轻嗤一声,摇摇晃晃躺进沙发。
颜辞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楚凉单手扶着额,难受地靠在沙发上的模样。
她这才想起来问:“你发烧好点了吗?”
真的担心和假模假样的关心很容易听出来。
很多时候,不问你感觉怎么样,只问你好没好,只是想让你说好,省去些麻烦。
楚凉从小到大都在应付这些,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颜辞……怎么会是那种意思。
手无力下垂,莫名带些赌气的成分,他说:“好一些了。”
颜辞有些迟疑:“吃药了吗?”
他的状态,怎么看情况都不太美妙。
颜辞单膝跪在沙发上,手掌贴上他的额头,还没等她感觉到什么,楚凉突然站起来。
“我没事,去洗澡。”他揉了揉眉心,兀自走向卧室。
颜辞有些不放心:“别洗太久。”
很轻的,楚凉瓮声瓮气应了一声:“知道了。”
颜辞跟着进了卧室,她走到窗帘前,关了窗。
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颜辞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书名很奇怪,叫《大萝卜与难挑的鳄梨》。
今天帮赵青禾忙碌了一天的报酬,除了一箱苹果,就是这本他随手甩过来的书。
这不是一本小说,而是一篇一篇像散文般的随记。
颜辞看了几页,翻到篇尾有赵青禾的书笺笔记,薄薄一张纸,看起来很随意,意外的是字迹整齐、笔画行云流水,看起来赏心悦目。
看了一会儿,眼睛有点累,颜辞合上书,才发现浴室里似乎有些安静。
正这么想着,一声巨响从里面传出来,听起来是花洒落地的声音。
想到楚凉苍白病态的神色,颜辞立马下床,走到浴室门口敲门。
“楚凉?”
无人应声。
颜辞推门而入,一瞬间大量雾气喷薄而出,里面的氧气稀薄得让她不自觉沉沉吸了一口气。
“哈……”
朦胧升腾的水汽遮掩下,一声沉重的喘息率先传出来。
颜辞走近,见到弯腰撑在浴缸边缘的楚凉。
他低着头,身体摇摇欲坠,大口大口地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
颜辞急忙过去,双手揽在他的腰际,触到一片冰凉。
“你没事吧?我们先出去。”
楚凉缺氧,说不出话,高大的身躯软软靠在她身上,将头埋在她肩膀上,任由她摆布。
颜辞将他身上散开的浴袍裹紧,小心扶着他走出浴室。
新鲜充足的氧气让颜辞骤然松了一口气,她把楚凉放床上,将被子盖紧,俯身要给他渡几口气。
楚凉尚有意识,偏过头,声音虚弱,带着严重的鼻音:“别……会传染。”
颜辞听到他的话,转身离开。
没多久,带着体温计回来。
叮——39℃。
她深吸一口气,认命地走到浴室打了一盆水出来。
毛巾沥干水,一寸一寸擦拭着他额头的汗。
半夜十二点,颜辞开门把楚凉的私人医生请进来,折腾了半个小时,又送医生离开。
打完针,楚凉睡得很沉,颜辞打了个哈欠,也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颜辞悠悠转醒,下意识往旁边看。
“早啊。”
楚凉含笑看着她,表情愉悦得让颜辞差点以为他痊愈了。
“38.5摄氏度,没退烧。”她拿着体温计,见怪不怪道:“持续高烧,去医院输液吧。”
“你去吗?”
颜辞想了想,手头上的动作也告一段落了,便说:“我请两天假吧。”
楚凉弯眉,睡衣松散挂在肩膀上,笑得像个弱柳扶风的青楼头牌,装得纯良解意:“会耽误你的工作吗?”
又假模假样叹一声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要真过意不去,就少折腾,明知道自己身体差。”颜辞没好气道。
楚凉拉起被子重新躺下,温吞的声音传出来:“我头疼。”
他没说谎,头确实很疼。
颜辞给他拧了一块湿毛巾敷在额头,重新收拾去医院要用的东西。
楚凉听着卧室里来回的脚步声,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
以前,他极其不喜欢这副弱得要命的身体。
很麻烦。
午清是影后,他又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生了病去医院是个大麻烦。
很多次他病怏怏躺在床上,看到的都是午清疲惫崩溃的模样。
后来他能够自己去医院,繁杂的流程与冗长的等待时间让他厌倦。
直到颜辞出现。
她也不喜欢他生病,每次都暴躁地跟在他身后提醒他别做这个、别做那个,可一旦他病了,她就会立马柔和得不像话,把他当瓷娃娃似的哄着。
从另一种程度来说,颜辞觉得楚凉生病后就变得娇气,很大原因是她自己惯的。
楚凉自己丝毫没发现这种变化,他只是不再把生病这件事看得那么麻烦,甚至潜意识在等着颜辞来哄他。
“楚凉,起床了。”
颜辞喊他,声音像煮得糜烂的小米粥,清淡细腻,温和柔软。
楚凉脑子里半睡半醒地想了很多以前的事,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恍然有种梦快要醒来的错觉。
“小张已经到了,刘妈也提前去私人病房打扫了,我们现在直接过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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