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上，楚凉脑袋沉重地靠在颜辞肩膀上假寐。
因为是重感冒引起的发烧，他鼻塞严重，微微张着嘴呼吸，偶尔带着几声沉重的“嗯”、“呃”的鼻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颜辞本来没多想，而是接到了何晓的电话，两人没说几句话，何晓突然惊诧一句：“卧槽颜辞，你们在干嘛？”
颜辞愣了一下，楚凉故意似的，又重重喘了几下。
这下何晓什么都没说，呵呵一笑直接挂了电话。
颜辞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见楚凉勾着唇坏笑。
小张在车里也忍不住笑出声。
颜辞被他捉弄了，又好气又好笑，双手用力把他推开：“你有病啊？”
楚凉没什么防备，被晃了一下，脑袋更晕了。
他眯着眼睛抱怨：“嗯呐，更严重了。”
说完，又心安理得地靠过来：“你得负责。”
颜辞没理他，在微信跟何晓解释。
到了医院，颜辞反而没什么事情了，只是坐在病房的沙发上，安安静静看着书。
反倒是楚凉，一边输液，一边连续开了几个视屏会议。下车的时候，小张就有所准备地把所有要用到的工作资料给他搬进了病房。
颜辞不置一词，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吩咐的，总归在医院，楚凉再折腾也出不了事。
时间悄然过去，一本书已经翻过了2/3，颜辞正看得津津有味，恰此时有人推开病房。
来人一身西装，提了个大果篮，径直往桌上一放，走到病床前。
“二叔。”楚凉喊他。
“怎么又病了？好些了吗？”楚新林弯着腰取了把凳子坐下，啧啧感叹：“我就说你这名字取得不好，小凉小凉，那可不容易着凉吗？”
“让二叔费心了。”
“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正好二叔也有点事……”
颜辞微笑出声打断：“二叔，要喝茶吗？”
楚新林这才看见窝在沙发角落的颜辞，有点意外：“哟，小颜也在呢？”
他看了看楚凉，欲言又止。
颜辞笑了笑，把热水壶提在手上，找了个借口出去：“壶里没水了，我去楼下的饮水机打点，你们先聊。”
“唉好好好！”
颜辞提着水壶出去，把壶里冷却的水倒了，特意绕到一楼的饮水机慢悠悠打完水，又慢吞吞上楼。
磨蹭了半天，见病房里的人还在，犹豫了几秒，颜辞在病房前的长椅上坐下。
此时，楚新林激动的声音响起：“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谁跟你说我在玩？”楚凉冷静的声音传出来。
“如果不是玩玩，你拖着人家姑娘几年不结婚？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你身边总要有个人不是？”
楚凉淡淡笑了一声，没反驳。
“难不成你还在等赵青珞？绝对不行！她离过婚，你的身份本来就让他们诟病，再娶个离了婚的女人，你让外界怎么看我们楚家？”
“离婚怎么了？二叔啊，你这封建的思想得改改了，别老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说事，你应该想想，为什么老爷子宁可把公司交到我手上，也不愿意给你。”
听得出来，楚凉已经不耐烦了。
“你……”楚新林被他不客气的话怼得面色通红，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按捺愤怒，软下声音来：“小凉啊，二叔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为你着想！林家那个姑娘，你二婶见过，长得端方漂亮，人也聪明伶俐，除了家世比咱们差点，那也正常，挑不出别的毛病，你就去见见，保不定就喜欢上了呢？”
“不见。”楚凉闭着眼睛，淡淡道：“二叔，颜辞该回来了。”
隔音真差。
颜辞端起水壶，敲了两下，推门进来。
楚新林起身：“你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
“二叔不喝口茶？”颜辞适时出声。
“不喝了。”楚新林脸色阴沉出了门。
楚凉开始跟她算账：“刚才要不是我提醒，你还打算听戏到什么时候？”
颜辞无辜一笑，把水壶放到桌上：“二叔来来回回就那种事，我可没有兴趣听。”
“你还好意思说，我这是在为谁背锅？”
“行行行，我的错。”颜辞态度积极承认错误。
隐婚这点坏处，似乎全甩给楚凉了，颜辞无奈。
楚凉没打算放过她，问：“那我什么时候能甩掉这口锅？”
颜辞顿了顿，假装没有明白他的试探，轻笑回应：“不至于，大不了下次帮你挡一下。”
楚凉神色淡淡，无所谓的语气：“行呗，看你。”
闲来无事，颜辞终于有时间坐下，接着把书里剩下的内容看完。
只是她发现，病了的人才是最忙的。
二叔走了没多久，楚凉的朋友陆陆续续来了一片。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楚凉的朋友，各个性格鲜明，气质独一份。
颜辞跟他们算不上熟络，也并不陌生，有对她保持着善意的，进门就起哄叫了一声“嫂子”。
也有冷淡到路上碰见都不会打招呼的，比如苏念反。
病房里闹哄哄地谈论着她没参与过的事情，颜辞百无聊赖，坐在一旁，翻了翻信息，看到赵青禾发的朋友圈。
配图是昨天摘苹果的场景，她的两只手入镜了。
颜辞点了个赞，下一秒微信弹出聊天框信息。
赵青禾：书看完了吗？
颜辞：刚看完。
赵青禾：什么时候还我？顺便把合约签一下。
颜辞蹭一下站起来：都有空！
赵青禾的消息很快发过来：现在？
颜辞：好！
私人病房里，一圈人围着楚凉的病床，颜辞的动作没有引起他们丝毫注意。
她站在那，犹豫着怎么插空打个招呼离开。
好在楚凉的眼神看向她，病房里的人跟着看过来。
“我工作上有点事，既然你们在我也放心，那我就先走了。”
“行啊，嫂子你忙去吧，我们会照顾好凉哥！”何也立即道。
颜辞感激地朝他一笑，退出房间。
苏念反嘲笑：“怎么颜辞像是被你绑架过来的？”
楚凉看着她出去的方向，没说话。
“算算时间青姐的比赛也该结束了吧？”
“肯定结束了，那种毛头小子青姐弄起来分分钟的事情。”
有人开始起哄：“正好嫂子走了，我把青姐叫过来。”
“得了，青珞是有事没来，又不是因为嫂子。”
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但玩得好的人都知道他们清清白白，在所有公开的、私下的场合都是。
至于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要不去撕破，众人都很默契地当作不存在。
因为确实没做过，便光明正大，没什么好避讳的。
楚凉也这样想。
他也想不到，有一天，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会让他陷入疯魔。
……
今天见面的地方终于正常了。
颜辞到的时候，赵青禾正在咖啡厅里等她。
签完约，颜辞就要走。
赵青禾忽然问她：“要不要去玩？”
想到楚凉在医院有人照顾，朋友也在身边，颜辞便不着急回去。
“上次是帮你的老读者摘苹果，这次又是要干嘛？”
赵青禾轻笑：“这次是真的去玩。”
可能是作息正常的原因，赵青禾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这一笑看着还挺俊逸开朗。
“有一个乡下的读者，说他那边有一条河，河里的鲜虾肥美，要不要去？”
颜辞迟疑：“去吃虾？”
赵青禾摇头微笑：“去抓虾。”
颜辞凝噎，忽而又觉得正常。
这些天的接触下来，她发现赵青禾像个贪玩的孩子，很多事情都透着一股稚气的执着劲。
虽然他的作品笔触成熟又冷峻。
颜辞并不排斥人生经历里多一项“抓虾”事件。
不出意外，赵青禾得到一个玩伴。
然而，临到现场，颜辞觉得此次的“抓虾行动”可以正式更名为“抓瞎行动”了。
她呆呆地看着赵青禾从乡里的小卖部花5块钱买来的“钓鱼竿”和一灌读者送的蚯蚓，实在觉得过于儿戏。
“你这位小读者靠谱吗？”她刻意读重了“小”字。
赵青禾把装虾的小桶递给她，咳了一声：“试试呗。”
“你们快来呀！”小读者个头短小，欢快地走在前头，蹦跳着领他们来到一条浅溪旁边。
颜辞站在浅滩水草上，看着那条水沟般窄小的溪流，哭笑不得：“你管这叫河？”
赵青禾也意外，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尴尬又不失淡定：“分支而已，有虾就行。”
他虚心学习小读者的动作，长腿分站两边，横跨溪流，迷你的钓鱼竿上挂着鱼饵，在浅浅的小溪里四处探索，勾引前来觅食的虾。
“嘘！别说话。”小读者提醒着，一动不动盯着水面，静静观察。
这副画面看起来，搞笑又合理。
颜辞好奇凑近，忽而鱼线跳动，水面漾起波澜，小读者眼疾手快，一把将水里的虾捞出来，动作老练迅速。
颜辞惊诧：“好厉害！”
“那当然！我都说了，我是村里的抓虾大王，没有人比得过我。”小孩哥挺起胸板，声音脆生生的，自信骄傲。
颜辞笑了一声，逗他：“这看起来也不难啊。”
“你试试就知道了！水里的虾子很灵活的。”
颜辞撸起袖子，夺过赵青禾手里的迷你鱼竿，依葫芦画瓢，极快掌握方法，看准时机，手下水一捞，一直鲜活的虾子便被她掐在手上。
小孩哥睁大双眼，有模有样评价：“不错，你是我见过天分最高的了！”
颜辞眼睛一转，豪迈一笑：“那咱们来比赛怎么样？谁率先抓到10只虾谁赢！”
小孩哥犹豫：“不公平，你们两个人。”
颜辞转头，赵青禾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们不是一边的，这样，你和他一起去上游，我在这边，反正他也不会，权当送给你打下手了！”
“行！”
颜辞朝他勾勾脑袋：“去吧。”
眼前的人笑得比小孩还要幼稚的人，赵青禾扯了扯唇角，没发表什么意见，非常配合地跟在小孩哥身后。
寂静的午后，阳光斜射在这片湿地平野之上，溪流的两头，一大一小认真地劳动着。
赵青禾闲闲站在那，眯着眼睛看着这副画面，觉得时间过得缓慢悠长。
这场比赛以小孩哥一虾险胜的结果告终。
颜辞满意地看着一小桶虾子，虽然和肥美有些差距，但勉强凑一盘菜也不错！
于是两人带着一桶虾，一同拜访了小孩哥的家，并且厚颜无耻地蹭了一顿晚饭，才心满意足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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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是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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