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离其实不喜欢过节。
最早时,他在辛者库,皇帝不承认他的身份,内务府自然没有他的分例。琼苏姑姑把每日餐例分出一份,才勉强把他拉扯长大。
有一年中秋,琼苏被管事姑姑寻衅断了吃食。越离偷偷跑出来,准备溜进膳房翻点剩菜端回去,路上看见一个皇子掰碎糕点喂鸟。
那个皇子看上去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却穿着金光闪闪的锦衫,前后仆婢成群。越离饿得头晕眼花,盯着他手里的点心不停咽口水。
越离躲在柱子后面,等到那个皇子走后偷偷跑出来,捡起地上的点心藏进袖子里,他舔了一口指尖的碎渣,眼睛顿时亮了。
他在辛者库吃得最多的就是饼子和米粥,饼子经常掺沙硬得硌牙,米粥只有碗底一层是米,越离从没见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越离从那时起就明白,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连块干粮都吃不上时,有的人却能拿这么精致美味的糕点喂鸟打发时间。
后来越离和琼苏搬进了淑嫔的朝阳宫,生活得到了保障。每逢年节,淑嫔母女去出席宴会,越离没资格参与,便趁夜偷爬上楼顶,隔着重重宫殿遥望远方的烟花和灯火。
琼苏到了年纪出宫后,逢年过节就只剩越离一个人守着偌大的朝阳宫,一星烟火气都没有。
“越公子,我来吧。”旁边的侍从端走面前的杂粮粉,出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过年要包饺子,但是今年,他们没找到白面。越离试了几次,最终用青稞面混了别的杂粮和面擀皮,试着煮了一个饺子,万幸,这次没破。
“不会包饺子就过去那边和面调馅,剩下的人过来擀皮,准备包饺子。”越离擦去额头的汗,有条不紊地指挥道。
明确分工之后进展飞快。不多时,大大小小、圆扁不一的饺子摆得满满当当。
水开后下锅煮饺子,灶房内顿时热气腾腾,越离忙活了半晌,脸颊脖颈全都是汗,此时看着锅里浮沉不定的饺子,内心格外有成就感。
今天是除夕夜,膳夫炒了一桌丰盛的晚膳,桌子上碟子挨着碟子,杯盘碗碟摆得满满当当,却始终不见穆兰因归来。
有人不安道:“都这个时辰了,公主怎么还没回来,不会让那个蛮王留下了吧。”
“别说晦气话。”越离擦净手上的面粉,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实际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他在门口来回踱步了几圈,最终吩咐道:“去看看药庐那边怎么样了,公主的药煮好没有?”
穆兰因的身体刚刚好转,还需静养,若再病了……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忙完手上的活后陆续坐下休息,穆兰因迟迟不见踪影,众人面对着丰盛的餐肴面面相觑。
除夕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们却只能在异国他乡守着一桌饭菜发呆,许多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但是谁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传递负面情绪,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越离耐着性子又等了一阵,眉毛越锁越紧,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去王帐那边打探一下情况时,外面守卫快步跑了进来,声音颤动道:“越公子,出事了,羌戎……羌戎……”
越离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克制住情绪道:“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那侍卫咳了两声,缓了缓嗓子,迎上越离焦心的目光,他道:“羌戎那边出事了,汗王下令封锁王帐,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情形。而且……羌戎的人就在外面,说要……搜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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