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敦明鉴！”
越离仰起脸，不顾肩上桎梏硬是向前一挣：“王帐周围守卫固若金汤，公主入帐不过几个时辰，如何能接触到汗王饮食？若说下毒——”
他目光扫过高座上的札木合：“倒不如查查这毒物究竟是怎么混到汗王饮食里的。”
“查？”吉雅眸光顿凝，忽然抓起案头一本羊皮册子劈头掷下：“穆侧妃药庐里搜出的银杏叶巫医验过，与汗王所中之毒正是同源！”
越离跪伏上前捡起羊皮册，看见皮册上面内容后瞳孔骤然缩成了两个细小的点。
他没看懂上面的羌戎文字，但看清了上面画着的银杏果图案。
银杏又称白果，叶可入药，实藏剧毒。
越离道：“可敦明查，银杏果虽毒，但其叶却是安神良药。公主自幼体弱多病，更兼心悸难眠，需用银杏叶入药调理，此事公主的侍从、侍女，还有各位巫医皆可作证。”
“况且——”他抬起头，神情坚毅道：“公主若真想谋害汗王，何必亲入王帐？又何必用中原独有的毒物，让所有人第一时间就怀疑到她头上？”
越离的话如同一块石子投入死水，翻译使翻译完毕后，帐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可敦吉雅眯起双眼：“巧舌如簧。”
她扬起下巴，那两名羌戎武士重新押住越离，几乎将他的脸按到了地面：“可你怎么知道，穆侧妃不是故意反其道而行？”
雪亮弯刀横抵在越离颈侧，压出的血线顺着白玉般的脖颈落进领口，越离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他不怕死，但他死了，穆兰因怎么办？
“可敦且慢。”
砰地一声，谢长虞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拍案而起，大步走至王帐中央。
他朝札木合与吉雅行了一礼，目光落在越离脖颈处的血，眼底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暗涌：“巫医既已验证，汗王中的毒是银杏果，而穆侧妃用的是银杏叶，二者药性天差地别，可敦何必急着定罪？”
吉雅看了札木合一眼，座上，一直沉默的札木合抬起眸，沙哑开口道：“长虞，你有何见解？”
谢长虞道：“臣斗胆请汗王思量，世间毒药千万，穆侧妃若真要害汗王，何必用自己日日煎服的药材？况且穆侧妃不过一介弱质汉女，纵使下毒成功，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吉雅道：“谢将军倒是很会为这些汉人开脱。”
谢长虞面色不改：“可敦明鉴，臣只是担忧，若错杀无辜，反倒遂了幕后真凶的心意。”
帐外忽起狂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将谢长虞的影子拉得老长，摇摇晃晃地罩在越离颤抖的肩背上。
最终，札木合缓缓抬手，声音嘶哑道：“长虞说的不无道理，但此事干系重大，确实需要详查。”
他大手一挥：“先把这些汉人关起来，谢将军亲自看守。”
几名武士上前，粗暴地架起越离。他踉跄着站起，脖颈处的血痕已经干涸，却在挣扎间又渗出新鲜血珠。穆兰因在秋意的搀扶下勉强起身，面如金纸，瘦削的身形摇摇欲坠。
“汗王！”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微弱，仍试图争取些什么：“妾身……”
“闭嘴！”吉雅厉声打断她，冷声道：“带下去！”
谢长虞不动声色地站在越离身前，制止了武士推搡的动作：“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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