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你的错。”沉默片刻,谢长虞忽然伸手,将越离拽回怀中,越离的脸颊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听见他心跳又快又重,仿佛随时会撞破胸膛。
“将军?”越离愣了下,想抬头看他,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扣住后脑,按进了谢长虞的肩窝里。
谢长虞抚摸过越离的后背,掌心覆住他仍在颤抖的肩胛骨,声音低沉道:“别动。”
越离愣住了。
谢长虞在发抖。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恍惚,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将军,此刻竟像怕极了什么似的,手臂死死按在他腰间,生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
“都过去了。”谢长虞声音压得极低,像在克制某种暴虐的情绪:“衣着单薄也好,孤身独行也好,无力反抗也好,你穿什么、去哪儿、做什么,都不是别人能伤害你的理由。错的是那些施暴的人,不是你。”
越离呼吸微滞,眼尾泛起一尾红。
谢长虞捧起他的脸,直视越离双眼,他从未这样长篇大论地安慰过谁,此刻却像是要把一辈子的话都倒出来一般:“你十四岁的时候没做错任何事,现在也没有。”
“无论发生过什么,你都是干净的。”
“记住了吗?”
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将那些根植于越离心底的阴霾尽数驱散。
宁朝的冷宫、羌戎的雪地,那些被加诸于越离身上的屈辱,从来都不是他的错。
不知怎么,越离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酸涩的暖意。
他没预料到,谢长虞会说这样的话。
那件事后,淑嫔宫里的嬷嬷没少告诫他“别穿得那么招摇”“别一个人在宫里乱跑”“幸亏娘娘派人去了,否则你这一辈子就毁了”,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可在她们的眼里,一切祸事都是因他而起。
仿佛他若真被欺辱了,就成了什么肮脏的、不堪的存在。
越离闭上眼,轻轻回抱住谢长虞,低声道:“我知道。”
良久,他将额头抵在谢长虞肩膀:“将军,其实那天……”
“嗯?”
越离犹豫片刻,还是笑了下:“其实那天……淑嫔娘娘派人来了。”
越离抬眼看他,眼底映着微弱的烛光:“淑嫔娘娘看天色已晚怕我出事,便派人来找。那几个畜生刚撕开我衣裳,娘娘宫里的掌事姑姑就带人赶了过来。”
谢长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在确认这话的真实性。
“真的。”越离道:“那几人慌了神,把我扔在雪地里跑了。”
“所以我不是……”越离喉结滚动了下,似是难以启齿:“不是‘不干净’的人。”
谢长虞目光顿凝。
他忽然明白过来,越离的梦魇从来不是“发生过什么”。
而是“可能会发生什么”。
越离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连说出这些话都耗尽了力气:“但那之后我总梦见,如果那天姑姑没来,我会变成什么样。”
“梦里,雪下得特别大,天特别冷。”他缓缓说道:“我被按在雪地里,喊不出声,挣不动,衣服被扯烂了……浑身都疼。”
他始终记得那些粗糙的手,和自己像块破布一样被按在雪地时的绝望。
越离嗓音干涩,他也厌恶这样的想象,可自己就是无法摆脱这样的梦魇:“醒来时,我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被——”
说到这里,越离猛地摇摇头,眼底却空荡荡的:“明明没发生的事,我却总觉得像真的经历过一样。”
谢长虞的手掌骤然收紧,像是要将他从那些残忍的幻象里生生拽回来:“阿离,这世上没有‘如果’。”
“淑嫔派人救了你,你活下来了,现在就好好地躺在这里。”他拇指蹭过越离眼下,擦掉那点温热的泪花:“那些畜生没得逞,以后更不会有机会伤害你。”
越离怔怔地望着他。
谢长虞扣过他的手,将之按在自己心口位置:“我十四岁时在雪原上遭遇伏击,苏勒那一箭,离我的心口只有半寸。”
“那以后我也总想,如果当时苏勒的弓偏半寸,会怎样?”
“但现在这疤还在,我还活着,那些‘如果’就永远是假的。”
“噩梦只是噩梦,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谢长虞的掌心覆住越离的手背,带着他一同感受胸膛下有力的心跳:“所以,别用‘如果’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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